夜色降臨,華燈初上,福州城西那片漂亮的水泊四周,一座座臨湖而建的酒樓飯莊,青樓楚館全都披上了夜的外衣,燈光通明,星光璀璨。一條條繁華街道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而福州西湖上,一艘艘花船如夢似幻的,樓層上燈彩變換,湖中倒影五彩繽紛,可謂是美不勝收,就仿佛置身于一幅幅美麗的畫卷之中。
福州的夜色很美,福州西湖兩岸的燈火更輝煌。
一條中型畫舫慢慢地進湖心,然后靜靜的停泊下來。現在的福州可很是繁華。雖然傳統的團茶被炒茶日漸擠壓生存空間,但這與閩地卻沒甚關系。這地方盛產茶葉,團茶不行了換炒茶一樣賺錢,又因為地少人多,閩地經商氣氛濃郁,陸齊朝的一系列政策可謂是給閩地的發展裝上了一臺發動機。
十余年的時間演變,整個閩地早就洗去了當日戰時的硝煙,變得繁花似錦。
作為八閩首府的福州,作為福州城最負盛名之地的西湖,此處的繁華一如金陵的秦淮。說一句不夜城許還有些夸張,可每日不到黎明,西湖之上的歌舞靡費之聲就從無停歇過。
現任時任閩地布政使的宇文黃中,此刻就坐在這艘畫舫之中,兩眼只打量著外面的景色。天色很黑,幾盞高掛的燈籠照耀。在這微弱的光芒里,可以看到周遭還有幾名佩刀的保衛身子站得筆挺,在四下警戒著。畢竟是布政使一級的高官,出入豈能沒保鏢?
這些保衛歸屬安保司統轄,每一個都是軍中的好手。
而坐他對面的也不是別個,正是永國二殿下聞成業。永國是永靜侯聞煥章之封國,后者貴為陸齊朝的內閣次輔,也是受陸皇帝重用的大臣,但因為理念之緣故,卻成為了最早確定要海外封國的勛貴之一。
以至于有人都說了,以聞煥章之地位,只落得一永靜侯的爵位,原因未嘗不在于此。
聞成業與宇文黃中沒什么交情,但兩者卻又隱隱的有一分香火之情。
那宋儒一派雖大部分隨聞煥章前往了封國,可中原亦是有傳承留下的,甚至于朝中仍有一部分官員與宋儒有著分不開的關聯。
宇文黃中就是其中之一,后者這一團體的力量可不能小覷,不管是已經告老的宗澤,還是依舊在陸齊官場中大展宏圖的程萬里、宗穎等,實力絕非凡俗。
但這些人更準確地說是宋儒中的改革派,與聞煥章那一批人是有不小差異的。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差異還只會越來越大。因為二者之間的環境和社會氛圍,大為不同。
聞煥章一伙或許與歷史上的理學已經不同,但他們的改變是被動的,而宋儒之中的改革派之變動,卻是具有很大的主動性的。
但再是如何,雙方間終究是有份牽連的。
“宇文相公,在下來意想必您已經盡知,此乃合則兩利之事,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聞成業目光炯炯的看著宇文黃中。這所圖謀之事可是關乎著他的將來,永國是給他大哥繼承的,聞成業也很想要有一塊自己的立足之地啊。他可沒打算跟自己的大哥去爭去搶,先不說他的才能比起聞繼業來如何,就他父親也不可能在他大哥還活著的時候,立他為繼承人。
要知道,這各國的世子都是要來中原請封的,他大哥的世子之位早十年前就安穩了。現在再要改動,談何容易?
在中原的太子之位還未塵埃落定的時候,這不是給陸皇帝添火么?還會引得其他各封國內部的騷動。不,就是中原的太子之位已經有了主兒,這事兒也不能提,提了后會更招人厭。
如此時候,卻是廬國的國主混江龍,給了聞成業一條新的出路。
出兵打波羅王朝,這個可以有。
聞成業立刻使人收集了些波羅王朝的資料,一個在走下坡路的王朝,一個從鼎盛時候在整個北天竺都名聲響亮,影響力重大的存在,變成了現在縮在北天竺的東北角茍且的小國。
混江龍早早就在打波羅王朝的主意,但整個波羅王朝雖然已遠不如鼎盛時候,可地盤兀自不小。尤其是北天竺各國的反應,他們可也是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啊。李俊便就想到了拉幫結派!
在爭取到了陸皇帝的認同后,便就撒開網來,結果自然是讓他滿意的。
永國是位于前女王國之地帶,算是后世的緬甸東部與泰國的北部,與廬國只有一水之隔——怒江,或者說是后世的薩爾溫江。
兩家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李俊自然會拉上永國的。
聞煥章雖堅持宋儒,但宋儒現今也沒有徹底成型,距離那位集大成者的爬灰公還早著呢。甚至那位都很有可能已經被蝴蝶了。
聞煥章的腦子可遠沒有明清時候的那些腐儒迂腐頑固,很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個給他二兒子尋一立身之地的好機會。
按照陸皇帝的示意,天竺地區乃是華夏之殖民地也。
而何為殖民地?
那便就是受宗主國的經濟剝削與政治奴役的國家和地區,是領土被侵占、喪失了主權和獨立,在政治上和經濟上完全由宗主國統治、支配的國家或地區。
宗主國與殖民地的唯一目的就是掠奪各項資源。而金銀財富和糧食物資一樣,都屬于‘資源’之一。
天竺那般多的人口和財富,多好的傾銷市場啊,那將會是支撐華夏大帝國的柱石。
而華夏大帝國之中,無疑就包裹了各個封國。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看,南洋各國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殖民地了。但那之間的區別,每個人都懂。
永國想要分一杯羹,但是聞煥章手中實力不足啊。在南洋各國之中,永國的軍備武力是最差一檔的。人家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搞經濟建設和教育教化么。
如此,聞成業便就想到了‘借兵’。
這借兵當然不可能從陸齊朝借了,他的目標標準的是海上商隊的護衛。這些人中,非是從小就在跑海中打殺出來的,便是軍伍中退役的,只要換上正規甲衣,戰斗力就是比不上正規軍,比起永國的兵馬來也不差了。
更別說這些人的背后站著一架架八閩之地的大海商,要錢有錢,要船有船。
進攻波羅王朝的事上,若是把他們也拖進去,這將是一大助力!
聞成業希望自己能一舉兩得,既能得一助力,二還能在李俊面前得一個大臉。這么一來,分割戰利品的時候,混江龍再舍不得也絕不能少了他的一份。
可要想心想事成,這卻需要宇文黃中的牽橋搭線。一位八閩之地的布政使高官,對于那些個海商言,可比他區區永國的二殿下有震懾力多了。
他也同樣想借著宇文黃中的勢,來狠狠壓制一下那些個大海商。商人貪財好利,聞成業此番卻也一樣是要貪財好利啊。這趟事是給他自己‘打天下’的,少分出去一分,他自己便能多得一分也。
而至于宇文黃中自己所能得到的好處,那可不只是永國的友誼,他聞成業個人的友誼,還能得到李俊等所有參與者的友誼,更能加深自己在八閩海商當中的影響力。
因為這事兒只要敲定,波羅王朝斷無幸存的道理,一個國家被顛覆,那能有多大的利益啊。閩地海商作為事情的參與者,自然可分得一杯羹,更可以借此機會與各封國打好交情。這對他們所是大好事!別看這段日子美洲的名頭傳的沸沸揚揚,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對這些海商言,南洋各封國的地位還是不可動搖的,如此又豈能不欠下宇文黃中一份人情?
宇文黃中捋著胡須,心中是早有決斷,否則今夜里他又豈會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