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財政艱難如廬國廬州伯國一樣的封國并不在少數。便是那最為強大的明國,一樣在中原銀行、金融銀行,以及十年中新建的工商銀行、建設銀行、發展銀行借下了天文數字一樣兒的貸款。為此不惜拿出港口的運營權,道路的修筑權,甚至是海關權和鹽政等等充作抵押。
是不是覺得陸齊朝與各封國之間簽署的協議很眼熟?這套路太“殖民”了。
事實上這只是陸謙的一種手段,代表著他的一種思想。
——要平地里建起一個國家談何容易?更不要說,這些封國的實質乃是入侵性質,本處都有生民的。還要把之變成一片皇道漢土,那就更難。
即使先前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正到了‘封藩建國’之后,就會發現有太多的事情出乎他預料,自己原本準備的海量物資,也就跟填補了一口無底洞一樣,迅速的消失去。
以明國為例,只是一個三佛齊余孽,這些年里就給他們生出了多少亂子?兵馬頻頻出動,但因為蘇門答臘復雜的地形,始終不能斬草除根。從而引發了一系列的內部矛盾,本地的土著很不老實,使得方臘只能以硬手鎮壓之,也讓二者間的矛盾始終難以得到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
而因為整治‘內政’其國又拖累了多少建設進度?
更不要說混江龍這種一開始便發展軍備,眼睛緊緊盯著天竺的封國了。
這一個個封國日子艱難到靠‘抵押借貸’度日,身為大家長的陸皇帝又怎么會不知道?
事實上陸皇帝對此一清二楚。
甚至可以說這種結果早在海外封國沒有建立起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料中。他本人更是樂意看到眼下的這幅局面的出現。
銀行里的紙鈔對他而言沒有半點吸引力,金銀幣放在那里也不能給他下崽兒,自然借貸出去更劃算。
因為貸款總是有利息的,封國借錢總是要還的。
金錢也只有發揮出它的基本作用的時候才是最珍貴的。
縱然現如今各封國的港口運營權,筑路權,乃至海關權限和鹽政等等,根本并不值錢,這更多只是在表現陸皇帝的‘規矩’。
——親兄弟明算賬。縱然是宗主國跟附屬國的關系,糊涂賬亦是要不得!
側面上也是在施恩。讓封國們拿根本不值錢的東西來抵押,然后‘輕易’的拿到大筆的錢財,這種很有“裝模作樣”興致的手段很輕易的便能為陸皇帝賺來大把的感激之情。
他可沒真拿南洋封國當殖民地的意思。
要不然那一個個封國現下怎地走的都是工農并舉的線路?真殖民地可是不需要全面發展的。
殖民地就是本土的原材料供應中心,以及商品的傾銷地。哪里跟眼下的南洋各封國,工農全面發展。
更不要說這些封國與中原各地的商會商幫間又有著怎樣的利益糾結了。全國上下的工商力量,不能說全部的被馬會鏈接起來,可至少也有七七八八。
通過“貿易局”的牽線搭橋,讓封國與中原的商業力量完美的結合了起來。
后者大筆大筆的真金白銀灑向各封國。大小封國向他們借錢可比向銀行求的資產認證,而后進行抵押貸款或是發行債券容易快捷多了。只是中原之地的富商大賈們求的可絕不是現如今的這點微末利益,更多還是在投資各封國的未來。相比起各國有銀行言,那資本的性質就干凈多了。
在如今這個時代,能有資本對各封國玩現如今這套‘借貸’體系的經濟體,環看全球,也只有中國。
廬國向商會借貸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謙手中,鴻臚寺駐各封國使臣可不是吃白飯的。而幾乎就是與這道消息一塊遞來的,還有李俊的再一次上書——發兵波羅王朝。
對于這樣的事兒,陸謙已經不準備再管了。
現在他的‘地盤’已經太大,真要事事關心,實要累死個人。像耶律大石對伽色尼王朝的進攻一樣,他也準備給李俊足夠多的自由。
那混江龍自‘建國’開始,行走的線路就是掠食模式,與關門種田的明公國全然不同。
他是一開始就把目光盯向了波羅王朝。原因當然不是波羅王朝信佛,而是波羅王朝的富饒與衰敗。
現在耶律大石對伽色尼王朝的攻勢甚是順利,他幾次向金陵上書,保證在任職期滿時候掃平了伽色尼人,如此就等若阿富汗斯坦也成為了陸齊的勢力范圍。也就是為中國打開了陸路通向北天竺的道路…
所以,陸謙把至今也沒個著落的田虎軍派了過去。
這個時候李俊再發兵進攻波羅王朝孟加拉,豈不是很相得益彰?
“樂卿,你說朕要是在秋闈里加上一題,讓士子們來論一論我中原與天竺相處之策略,當有何議?”
天竺是一塊讓人垂涎欲滴的大肥肉,且其各國之間矛盾重重,根本沒必要將其視為一整體勢力。陸皇帝現在便是明白無誤的流露出對天竺的垂涎,那又能如何呢?
會讓天竺各國團結起來,共同抵抗陸齊嗎?這不可能。天方教涌入的時候他們且不能做到合力抵抗,歷史上的英國人征服天竺時候他們也沒有做到合力抵抗,何況是現在。
既然不會有不好的變化,橫豎就幫李俊一把么。好為他分擔一些壓力。
而至于秋闈,這是陸謙遷都金陵之后,正式定下了時辰。科舉大考定在每年的八月初五!
雖然有秀才和舉人來分離進士的榮光,但進士就是進士,對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都有著不可抵擋的誘惑。以至于每次科考前來的士子兀自多如過江之卿。
“陛下乃天下至尊,休說加上一題,便是加上十題八題,又有何不能?”
樂和的回話叫陸謙哈哈大笑。他還沒那么肆無忌憚。科考有科考的規矩,這些年來已經固定,豈可輕易去破壞。“傳令下去,此題定為附加題,不計入得分。”
“臣遵旨。”樂和道。
八月里,十里桂花香,整個金陵都被桂花的香氣籠罩,前幾天一場秋雨沖得金陵城一片清新,花草林木蒼翠欲滴,雨后淡淡的泥土清新和著濃濃的桂花香雜糅成一種很奇特的味道。
午后的陽光普照著,十里秦淮長河,多了不少乘船游玩的人。
歌女悠揚的歌聲常常飄蕩于河面上,河畔碧綠的垂柳下,游玩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
金陵城是陸齊朝的政治中心,同時也在迅速向著經濟中心發展。滿朝的達官顯貴造就了此地繁華奢侈的生活氣息。
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當一個地方匯集了太多的權貴及其子弟之后,這種看起來甚不上進的風氣便就自然而然的就生成了。
任何一個帝國興盛時期,其國都都是如此。
近的如東京汴梁,遠的如大唐的長安、洛陽。
這一現象就是到了21世紀都無可轉變,世界上有太多的例子了。
秦淮河畔,河岸石階邊,一群百姓家的女子,正說說笑笑的洗著衣裳。
陸齊的民風較之趙宋更為開放,自不會有著女子不能見人的說法。何況這些都是尋常百姓家人,哪來的那般多規矩。
恰此時,一艘畫船從這條河上行過。
聽著岸邊隱隱傳來的嬉笑聲,還有行人車馬的喧囂,這船的一行人都是面帶微笑。
“宇文兄,黃兄,這一路行來,江南風景端的怡人,只看著秦淮風色便已經讓人沉醉,真不知金陵城內又有幾多繁華!”一個身穿青色錦衣的士子迎風說道。“小弟雖出身齊魯,卻幼時便隨家父去了甘陜,十年光景轉眼過,昔日故鄉之繁華盛景都早已經忘懷去。而二位兄長雖非齊魯生民,卻盡有幸在益都求學數載,小弟今日就要拜托二位賢兄,好生得賜教一番,來與小弟說道說道新舊兩京之不同了。”
這人姓趙,乃趙不試之族侄也,算是有來頭。結伴的二人自然也家世不俗,親長前途遠較他父親來的光明遠大,可趙書生不羨慕這一點,獨羨慕二人能于益都求學數載。
自從陸皇帝遷都金陵后,益都的角色定位便就有了轉變,從最初的政治中心,向著北地的學術文化中心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