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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人心所望

  五月初,陸謙率軍回到了燕京。

  將一批人的尸骨,葬于燕京忠烈祠后的墓園,隨即,在此舉行祭禮,祭奠今歲北地戰死的軍中將士。

  黑三郎已經知道了鮑旭的惡訊,再度痛哭流涕一場。只是這回宋江痛哭失聲卻是沒有晁蓋相陪了。

  那朱仝、雷橫二人與晁蓋也是老朋友,忠烈祠中有二將的牌位,晁蓋抵到燕京的當日便去往祭拜了一番,哭紅了雙眼,哭啞了嗓音。黑三郎陪晁蓋從頭哭倒了尾。

  然而現在這鮑旭,與晁蓋有鳥的關系?

  就像那臨潢府里,郭藥師等聽聞了劉舜仁的惡訊后也在自家家中后花園設靈位祭拜了一番。平日里對郭藥師三人信任有加,寵愛有加的天祚帝,直視若未見。

  劉舜仁死難時的身份可是陸齊的軍將,而不是他耶律延禧的臣屬。他能理解郭藥師等人與劉舜仁多年里生死之交的輕易,甚至能理解劉舜仁降于陸齊的苦衷。當日他一部孤零零的丟在嚴州,非是降了陸齊,怕是性命早已經不保了。但叛將就是叛將。

  燕京城短時間里一片白色悲色,但實際上,今年陸謙雖掃蕩了女真,打擊了北遼和蜀宋,嶺南方面對貴州小朝廷的攻殺甚至還在繼續中,打的仗雖多,南北戰事,縱橫中國東西南北,可陸齊大軍所向披靡,軍卒的損傷卻真不多。與取得的成果相比,這點損失根本不被看著眼中。

  嶺南戰事和與北遼的廝殺都是開胃小菜,在關中與宋軍的碰撞也是不在話下。

  蜀宋的確是傾力而為的,大軍殺出興元府漢中,兵力多達十萬。領兵之將是劉光國、姚平仲、姚友仲、劉锜等一干當打之將,手下也有王德、韓五、解元、張中孚、張中彥等一干悍將勇將,就是把持后勤轉運的都是宿元景、陳遘、趙不試、李夔這等趙宋鐵桿!

  然而沒有鳥用。宋軍且算是強大的步軍集團,在一門門火炮面前變成了純粹的血肉靶子。整個戰爭過程就是行動笨拙的宋軍步軍集團,從防御為主轉為進攻為主,去學著怎樣攻擊敵人,卻又遭受到沉重打擊的過程。

  西北軍團可是有不少馬軍的。馬軍與炮兵的配合,前者追殺崩潰崩亂的步軍,后者轟擊嚴整嚴肅的步軍,那是相得益彰。

  魯智深在獨自打仗上只能說是一及格分,但他身邊多的是人才,那些從趙宋朝投效來的人,花和尚也不逼著他們去與趙宋刀兵見血。吳家吳玠吳麟,楊家楊可世等,曲家曲奇、曲端、王進、王淵等等,盡數不用。沒了他們,西北軍一樣是兵多將廣,一樣的人才濟濟。

  對趙宋的廝殺,花和尚就以索超、唐斌、翟興、翟進、史進、酈瓊等人為將,以神機軍師朱武為輔。

  大炮在前,步軍在后,騎兵兩翼分布。陣勢很平常平凡,但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

  面對宋軍的步軍陣列,大炮開兮轟他娘,見了宋軍步甲混亂就出動兩翼的鐵甲馬軍沖鋒。輕而易舉的就把蜀宋拼盡全力抽出的大軍給摁回了蜀中。

  無奈何,宋軍百多年的習慣太難改變了,以重甲步兵和弓弩為主力的他們,那就是一支建立在防御上的軍隊。然而往日里他們能仗之殺傷敵人的弓弩,現在卻被大炮給輕易地比了下去。宋軍沒有了最強的儀仗,只靠著重甲刀斧兵去頂著火炮的轟擊去沖鋒陷陣,能打的贏打的好看才怪。

  如是,大藝術家鼓起勇氣的一搏就這么不溫不火的壓押下去了。這種結果對成都君臣的心理創傷是多么的巨大,就且不去說明了。

  只說現在,齊軍今歲的死傷,主力還是在女真。單辰州朱仝、雷橫那一戰的損失就超過西北軍不止一個檔次,更不要說稍后還有遼陽之戰了。

  與大軍一同返回的還有大批的俘虜,一部分是從北邊送回的女真部落婦孺,另一部分是場上的戰俘。

  數量超乎人想象的多,足足有兩萬人,而這還盡是總數量的一部分。要知道只遼陽一戰就俘獲了三萬,前頭則還有遼西州之戰,后面還有對混同江南北女真的清晰和掃蕩,這兩萬多人都是被挑選出的‘上等貨’。

  非是渤海人、室韋人和契丹人出身的戰俘,就是些長相白凈年輕的婦女和小孩兒。

  那前者對女真人的歸屬感不強烈,后者是放到哪里都能出手的好貨色。

  陸謙也沒有要把他們全部當奴隸賣了。這些人中有一半是要帶回益都的,到時候里頭的婦孺一部分要發賣了去,主要是針對退伍軍兵,余下的則會有很大一部分被納入皇莊之中。

  而另外一半,他也是這般的處置。

  陸謙很清楚燕京的發展,這地方的工商業本就在復起,現在因為羊毛羊絨的刺激,相當的緊缺人手。而作為一個好皇帝,那就要解子民之饑渴也,這不他就帶著人手來了。

  分出五六千人給燕京本地的“忠良”嘗嘗甜頭,余下的數千男女婦孺,就被他大手一揮送入了皇莊。

  燕京府這地方有南海子和延芳淀兩塊水草豐美之地,是陸皇帝放馬的馬場。里頭有很多契丹的戰俘,表現不錯的,此次就都有媳婦發下。而且燕京府經歷了遼末多年混亂,據人口統計,男女比例有些失衡。現在陸謙也沒法子給燕京府的光棍們發個血統純正的漢人媳婦,甚至是連高麗媳婦都不能滿足,只能取女真婦人了。當然這些個女真婦人本也就有不少是漢人和契丹人、渤海人等。

  女真興起時候,掃蕩遼東,席卷上京、中京,不知道劫掠了多少婦人,而她們之前的家屬親眷又現在何地等等,這些都沒法去說的。陸謙當時俘獲她們時候,心中何嘗不知道她們很可能并非真是女真人,但又能如何?還要把她們送回老家去么。就這么‘亂點鴛鴦譜’就是了。

  戰亂中親人離散,這是常有的事。尋不到家人也不要怪自己命苦,認命就是。

  那些個女子想必也有心理準備的,能尋一個男人,組成家庭過活,對經受磨難的她們來說也是幸事。

  而且陸謙也有意在檀州以北的草原上筑城,即聯系了北安州,也好遮護牧場不是?

  不然就如這一遭,遼軍一旦殺來,檀州以北哪里還有樂土啊。不要說在哪里放馬,那些臣服于陸齊的小部族,就是稍微晚一點逃進城中來,都要當心被北邊兒過來的遼軍給橫掃捉了去。

  現在陸齊已經削平了女真人,剩下的殘渣已經不值得陸齊這個國家去分神操心了,其從國家層面上的存在直落千丈,變成了一地方州府便可解決應對的小麻煩。

  所以,騰出手來的陸齊,北面的精力接下都會放在遼軍身上,如此就很有必要加強一番他們對北安州以南大片草原的控制力度了。此事在一定程度上更是關乎著金錢,因為養羊是需要牧場草原的。

  是以,筑城就成了必須的,也最是有效的手段了。

  但想要庇護和遮掩一座龐大的牧場,只靠一座城池是不行的,那還需要如之前的平遼寨那種營壘。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耗資極大,所需人力物力極大,萬幸它的跨度也是不小。

  這與那即將被劃定的牧場,可都需要極多的勞動力。陸謙一點也不嫌俘虜多,男人都能干活,做多許諾他們老實聽話,干完幾年時間后可以滾蛋回家。

  而婦孺卻可不就是財富么。把她們當做財物,當做一種貨物,去以貨易貨,那都能節省朝廷支出。

  至于讓人頭疼的工匠和工程進度問題,還真就不用擔心。

  軍中和地方上,這樣的人都不缺,任何一個州縣都有,燕京城更多。而且這是工部、戶部和內閣需要頭疼的事兒,陸謙只要看到結果。

  勞力就是戰俘,提拔內里的漢人做監工也很恰當,遼東漢兒很愿意抓住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陸謙已經知道了呼延灼的戰績,大大夸獎了一番,至于達呼里咄魯,他卻見都沒見。一切都托給了黑三郎了。“呼延將軍此番北上,戰功卓著。打掉了謨葛失王庭,對北遼政局影響深遠也。然如此功勞卻也是你二人的一份。”

  宋江與晁蓋連連謙虛,“此皆將士效命,臣等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陸謙哈哈一笑,“運籌之功,立策之功,豈是微末。”

  情緒之所以高漲是因為他真的沒想到呼延灼會這般的給力,一舉打滅了謨葛失王庭,俘獲了達呼里咄魯這個北遼的白水王。

  一個很奇怪的封號,但再奇怪也是王啊,是北遼的柱石之一。

  陸謙在燕京停留了多日。照著當初南巡的那一套,接見當地鄉老孤老,接見本地的巨室大戶,接見文武官員,再進到基層走一遭,對老人孩子傻點錢,甚至還去見了投來的北地難民,收攬了一撥人心,這方才引著大軍施施然的回益都去。

  而事實上燕京府里,他即便不去玩這一套平易近人,他的聲望也是不可撼動的崇高。

  想那燕京府在被陸謙奪取之前,多少年里都擔驚受怕,唯恐被女真人殺入進來。尤其是發現女真人那般的野蠻殘暴之后,后者那股感情就更是濃烈了。

  是陸謙解除了他們的這一危險,這本身就可以贏得百姓的感激和愛戴,更不要說他還為燕京百姓帶來了安穩的生活。

  遼國亂了多年,尤其是年年難民流民橫行,百姓們非但衣不裹體食不果腹,性命都不安穩,加之契丹又壓榨的厲害,這日子是苦的很。

  混亂的燕山之地在陸謙入主之后,產生過一些動蕩,也讓不少人憂慮過,可隨著時日的延長,燕山之民飛快的馴服了。

  陸齊雖然打仗,但打仗的人并非都是他們燕京府人,對比整個陸齊,他們這一府之民又算得甚?

  在陸謙治下,人人能吃飽肚子,能穿暖睡好,可以說不只是人生安全得到了保證,他們更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奔頭。

  這是歷經了多年的動蕩和動亂之后的燕山百姓最為珍貴最是期盼渴望的東西。

  時至今日,不用官府怎么宣揚,燕山百姓便對陸謙感恩戴德,當年陸齊入主時候的動蕩,早就被人遺忘在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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