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海水蕩蕩漾漾,即使站在船隊最高位置的了望手們也看不到海的盡頭。
龐大的船隊船隊駛出零仃洋繼續南下,處身在開闊無邊的大海里,只感覺到無盡的雄渾而蒼茫,瞬間里就把城市的狹窄、擁擠、嘈雜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天外。
大海是那么的無垠,人類又是那么的渺小。便是現下這承載著數萬南下軍兵的船隊,在這水天一色金光閃閃的海面上,也就像幾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輕悠悠地漂動著,漂動著。與厚重的水面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碧藍色的海面如同一張會閃著亮光的大幕,海水波動,層層涌浪滾動,就像是這層大幕在緩緩起伏。陽光一照,滿眼金色。
船上的水手們不會去欣賞所謂的海天風景,許是看慣了,而只會注意到起航的方向、船下的巖焦和天氣的變化。方天定、王寅、方杰他們才會去觀看與欣賞,看那片藍與遠天銜接,猶如一塊緩緩隆起的藍色大陸,閃著遠古洪荒般的琉璃瓦的光澤,拓寬者茫茫無限的空間。
有著季風相送,不到一個月的光景,船隊已經從廣州抵到了曾母大島。作為南洋水師在南海最南端的一處軍事基地,這地方實則是一大善處。首先,曾母大島面積不小,其地廣足有中原一縣之大小。其次,此處地勢平坦,全年高溫,雨量多,植被茂盛,那自然也可以大肆發展農業了。第三就是這里沒有臺風肆虐。這可是十分難得的。那東南沿海年年受臺風之苦,然曾母大島雖在海中央,但卻因處于赤道無風帶,沒有臺風侵擾,自然環境相對安全。最后就是它的區位優勢,這里南距淡馬錫1200里,東距曾母暗沙800里,北距大陸約4000里,距東部的婆羅洲龍蛇嶼則有400里,距離馬來半島也很近。作為淡馬錫南洋水師母港的副港十分有必要,也十分之靠譜。
因為如今的水師戰船還不是現代船只,一支強大的水師在擁有大量的水面戰船之余,也需要一處處可供停靠補給休整的碼頭港口。從淡馬錫到中國本土,曾母大島就是個繞不開的戰略要點。
一座座小島點綴在曾母大島南北,幾艘小型的帆槳快船往來各個島嶼之見。后世的曾母大島叫做納土納大島,而它只是納土納群島的主島,周遭零碎的小島可是有二百多個,大大小小,各有不同。
然而便是再小的島嶼上,這兒也可能生長著椰子樹,曾母大島早就得到了國內的指令,最近倆月正不動聲勢中全力以赴的貯備各類物資。從曬干的海魚到一顆顆椰子,駐扎在曾母大島的水兵和島上的華人,就似螞蟻搬家一樣,清空著一座座小島。
很多小島都是椰林蔥郁,沙灘潔白,碧海青天,美的仿佛是一幅幅畫卷。然而被水兵和居民掃蕩后,一股遮掩不住的滄桑感就撲面襲來。
而就在方臘軍抵到曾母大島的同時,一艘艘齊軍炮船也匯集了過來。雖然多是海鯊、海蛟級的炮船,但它們依舊是無敵的。
炮船中一艘別具一格的帆船叫方天定等人側目。那是一艘與天方的三角帆船有著一定相似的軟帆船,細長的船身完全迥異于東方的福船。一種將橫帆(軟帆)和三角帆混合使用的三桅帆船。也就是陸皇帝老早就給水師諸將畫出來的那張大餅。
玉幡竿到底是玉幡竿,在一番絞盡腦汁后,在有了陸賈拉提供的三角帆船工匠和圖紙之后,去歲冬天時候就紙面作業出了新型帆船的制造圖紙。并且經過今年上半年的辛苦努力,在六月份時,實驗船東海號正式下水。
這是一艘領先于世界的橫帆帆船,陸皇帝也不知道這艘“東海號”具體的水準能比得了西方哪個時代的帆船,但它與福船真的全然不同。
第一那軟帆的操縱與硬帆就完全不一樣。
中國帆一般都用細竹篾或蒲草葉子編織,硬帆的好處是綜合效率高,操作簡單,可以圍繞桅桿旋轉,可以完全的利用各個方向地風,也就是所謂的“八面來風”,單位面積的硬帆和軟帆相比較硬帆對于風力的利用遠大于軟帆。可是硬帆的缺陷在于它的過于沉重,越大的船船帆就越重,有的大船甚至“非數百人莫能舉動”,當然現在有了動滑輪和滑輪組,在這點上已經算解決了大難題了。但是在正史上這一問題卻始終限制著中國造船業的進一步發展,中國硬帆船的帆面積是遠小于軟帆的西方船。
再有一點就是硬帆對桅桿的作用力,桅桿的高度不能太高,否則桅桿的強度要受影響。所以中國帆船為桅桿都遠低于西方帆船,方帆船的桅桿是由3或2段獨立的桅桿通過桅樓組合成的,桅桿高聳,有的甚至達到3/4船長,后期的戰艦還有附加翼帆,所能懸掛的帆的面積會遠遠超過了中國帆船,因此在航速上的優勢也明顯優于中國。而要不是這兩點限制了硬帆的實用性,軟帆和它相比也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只能說中國人太超前,技術與時代不搭配。不然看看后世,除了為紀念而建造的那些帆船外,現代帆船早已經是硬帆的天下了——采用鋁合金等現代盡數材料制作成的,完全電腦控制的硬帆。
陸謙就覺得這事兒跟那水密隔艙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后者也是過于超前了,雖然讓中國船有著遠超西方船只的安全性,但這也使得中國海船很少使用到肋材,船體的強度由水密隔倉的隔板來支撐,因此中國的船只在抗沉性方面的性能要遠遠優于西方。但也正是由于中國船只大量的使用水密艙技術而使得船體在橫向方向上的強度不夠,不能承載大量火炮發射時的后坐力。而且福船、廣船這樣的船體構造根本不能適用于西方的全通性火炮甲板。
現如今的齊軍水師炮船且還看不出不適,這是因為艦載炮都還很輕,三斤炮、五斤炮才多打點重量?福船再是不適合,也不至于這點小炮都扛不住。
只是那上十斤炮的火炮,真就不適合放在福船上了。事實已經證明了這點。
這也是東海號在敲定了圖紙后迅速制造完工下水的最大原因,因為就連陸皇帝都尤其的關注此事了。
去歲的錦州之戰,福船用血淋淋的現實告訴了陸謙這個凄涼的事實,陸皇帝這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過于樂觀了。他還想著福船火炮能叫中國稱霸大海幾百年呢,可現實卻是個杯具。
不適合承載十斤炮以上的火炮的福船,可以說潛力十分之有限。從五斤炮升級到八斤炮,再升級到十斤炮,福船型炮船就達到自我的巔峰了,這個現實太叫陸皇帝受傷。
如是,畫餅就不再是單純的畫餅,而是陸皇帝所必須要求的。那種船體細長,靈巧高速,更擁有一二三層之多前后貫通的火炮甲板的戰船,必須造出來。因為這才是蒸汽文明來臨前,中國海上霸權的保障。
有了這樣的風帆戰艦,中國在大洋之上的霸權才會不可動搖。
東海號并不大,載重連兩千料且不足,放到后世就是一個三百噸排量的小船。但卻搭載了八門十斤炮和八門十二斤炮,外有八門虎蹲小炮,火力之強大是福船型的海龍船都不具備的。更速度奇快,掉頭轉向靈活輕盈。就是操縱麻煩,錯不是齊軍先前就調派了一批水手上了三角帆船上習練演練,這東海號便是下水了,也無人能開動它。
用中式帆船的操作去玩西式帆船,那是要真翻船的。
孟康完成了一重大任務,可以舒舒服服的回家躺著了。
這有了一就有二,以后的實驗船完全可以一艘接著一艘的造,造的多了總能查漏補缺,讓新型帆船升級換代更加完美無缺。自然,這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了。
陸皇帝也不急,水師方面也不急,因為他們能肯定,福船型炮船還能在大洋之上稱霸很久的。
當越來越多的火炮出現在齊軍水陸軍中時候,這種武器必然是保守不住秘密的。就是那火藥也是如此。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太多了,那秘密就也不是秘密了。
但這個過程重要有個百八十年不是?現在又不是21世紀信息時代,消息傳播可遠沒后世那般快速。
阮小七從東海號上下來,作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閻羅,阮小七對于東海號是相當癡迷的。因為他根本沒見過如東海號那般快捷的戰艦,尤其是順風的時候,東海號的航速能將福船甩開三條街。
錯不是這條風帆戰船是實驗船,歸屬權在船舶司,他都要把這船當自己的座駕了。
方天定遠遠地看著東海號,眼睛里也閃過一股驚艷與渴望。這種速度快火力強的戰艦,完全是制霸大洋的不二利器,可惜他知道這種船陸齊是不可能給他們的。
就像那火炮一樣,在陸齊與方臘軍的軍火貿易中,你就看不到一個。
方臘已經使人搜羅鐵匠、銅匠來秘密制造大炮了,他們也不是沒看見過大炮,外形很簡單么,就是一根一端封口的粗鐵管子,里頭放得是火藥。這話說起來很簡單明了,但凡鑄造過大鐘的匠人,理論上都能造出大炮。可現實很感人…
“一切還要一點點去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