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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祭起屠刀

  七月末的嶺南溫暖依舊,然柳州與貴州之間的矛盾卻是愈發的尖銳了。面對耿南仲的收權,苗傅、劉正彥在略微的猶豫后都選擇了俯首聽命,這對他們而言未嘗不是個聰明的選擇。

  當齊軍打進來的時候,是作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輕松,還是來當一個閑賦在家的高官來的自在?如此選擇不言而喻。

  但這也叫徐徽言肩膀上的壓力陡然一重。因為他失去了全部的隊友,單獨面對著小朝廷發來的召其入朝的旨意,心頭就猶如壓了塊大石頭一般。

  不過徐徽言也是有決斷的人,既然早就上了陸皇帝的船,人家的指示已經遞來了,那就照著做就是。

  到了八月里,“好消息”就開始陸續傳到陸皇帝耳朵里。

  就在艦隊護航一事水到渠成,熟知陸皇帝秉性的益都文武,面對民間已經掀起的聲浪,和中外近百名海商的聯名上疏,一邊默不作聲,一邊在心中感嘆: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陸皇帝在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前,總是會尋一個白手套。不過推動的人只是一個小小的歸化海商,卻也是讓一干大佬們吃驚。

  而這個時候,南宋小朝廷的矛盾終于爆發了。

  徐徽言手下大將呼延通領兵三千出柳州,進抵象州,而后等到一場大暴雨結束,便率軍直入潯州。

  潯州一度被追擊的齊軍奪占過,然與徐徽言幾次似真實假的廝殺后,齊軍退出了潯州,徐徽言屯兵象柳二州,這里便讓給了小朝廷。

  只是南宋兵力也弱,在渡過了邕州廝殺這一道坎兒后,才讓老帥種師道前去坐鎮。可是后者實已經油盡燈枯,到了潯州剛著手組建守軍,便病倒了,那稍后的潯州便局勢大亂。

  種師道臥床不起,政令不出潯州州城。再之后小朝廷的土司之策,讓混亂的潯州局勢更亂。土司的人馬都掌控縣城了。

  呼延通趁著雨歇時候發兵,選擇速戰速決,引兵一路直入潯州州城。這般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從側面威脅貴州。這不是對南宋小朝廷的直接威脅,但卻是一個信號彈。

  呼延通用了兩天,才一路從象州趕到桂平,潯州僅有的三個縣之一。西面的桂平,中間位置的州城,還有東北方向的平南。桂平縣城和象州、柳州那些沒有經歷過戰火和戰亂的城市完全不像,經過兵災人禍后的桂平縣城本就已經受創慘重,更不要說隨著種師道的倒下,隨著土司權利被南宋小朝廷認可,桂平縣城已然被被一群山里頭走出來的洞蠻人給掌控。

  這就是耿南仲做的禍了。這廝冊封各地生番熟番頭人為土司,如此的賣好豈能無有附加?他最大的目的除了拉攏廣南西路的番人之外,就是趁機收攏土兵,增強南宋小朝廷的實力。眼下的桂平縣就是這一放縱政策的受害者。

  桂平在被土司兵馬‘掌控’了城池后,已是人煙寥寥,差不多半座城市都是空城了。

  土司所屬大概有五六百人駐扎在這里,有兩個因由。一是為了大宋朝效力;另一個呢,則是為了稍微的騎在漢人士紳頭上作威作福一下。

  后者對于土司們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漢人中的平頭百姓倒是不難欺負,難得是城內的士紳大戶,與當地官府沆瀣一氣,這可是土司們往日里都要敬讓三分的人。可現在他們搖身一變也是官了,看著那些士紳們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看著他們唯唯諾諾的模樣,那心中是一個酸爽。

  呼延通大軍一至,風卷殘云,不用怎么費力便破城而入,將五六百洞蠻屠戮一空。

  前去柳州宣旨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浚。這人雖然跟著耿南仲歷經過團練兵南安慘敗一事,可到底是缺少歷練,沒怎參與過廝殺戰事,可呼延通不一樣,他是跟著徐徽言在兩浙路與方臘軍拼殺過的人。那兩年時間里,殺的是尸山血海,遍地狼藉。

  故而,對于殺人他是絕對不會有半點手軟的,且張浚還有著些其他的顧忌,那些都是土司兵啊,勸了呼延通幾句,可呼延通這回也有自己的道理。他老大都要跟貴州小朝廷翻臉了,與土司也屢屢交惡,他還有必要顧忌那般些么?

  手下軍將都深以為然,這些人對南宋小朝廷是一百個瞧不上眼。一些人甚至覺得老大若是跟貴州鬧翻了,徑直去投陸齊,也不失為一條好去處。于是,呼延通一聲令下,所部兵馬就在潯州地界徹底的放開手腳,大開殺戒了。

  實際上,任何一個人的腦子聰明一些就會明白,徐徽言這個時候派了呼延通過來“剿匪”,事先又沒有向貴州有任何的請示,完全就是徐徽言自己決定的事兒,這本身就已經在表示著什么了。

  這儼然就是告訴所有人,他徐徽言已經到了船幫邊了,再有人想要搞事,他就要跳船了。

  呼延通在桂平俘獲五百余眾,只是稍做甄別,人頭便滾滾而落,足有二三百人做了刀下鬼。蓋因為這些人里,或是手上沾血,或是屢有惡跡,再或本身就是逃入山里的漢人,殺了不冤枉。

  大軍在桂平半點也不耽擱,次日呼延通便率軍離開了滿是血腥味兒的桂平縣城,直取潯州。

  潯州城內,種師道臥床不起,種彥崇只一心留在身邊伺候,大權倒不能說是旁落,種師道的威望擺在哪里呢,豈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忽略的?可在當下這般時候,種師道卻只能默認潯州知州接掌大權。

  老道的種師道自然知道這般做的后果是甚,所以他的病情更重了,種彥崇自然只能留在床邊。

  這潯州知州不是別人,正是唐恪。此人與閩軍有著大仇,非是他一意孤行,李珙何以戰死漳州?偏偏他卻早早逃脫生天。那徐徽言若說心頭的恨意,對這廝恐是比耿南仲更甚。

  所以,唐恪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因為那很可能就是束手就戮。

  然而這一戰的經過卻泛善可陳,呼延通親自帶領一支五百人的精兵,趁夜趕到潯州城外埋伏,而主力部隊卻在二十多里外安營扎寨,半夜后再啟程。以至于迷惑了潯州城內守軍和唐恪本人。在黎明時候發起突襲,亂糟糟的潯州守軍就仿佛一群沒頭的蒼蠅一樣,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打擊,根本無力抵抗。

  和這樣的烏合之眾作戰,呼延通經驗極豐富,根本不用那么講究,越是直接粗暴的方式,越能獲得勝利。他帶人先登城墻,隨后就引著一隊人馬直殺入知州衙門,將唐恪生擒活捉,而后整個潯州就都穩了。

  種師道病倒的太早了,根本沒給潯州軍打下個好的基礎。偏偏唐恪不通兵事,只一味的把人拉進軍中來,本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經過了近期里的高速膨脹和吞并,人數看似膨脹了一倍,可那就更是一盤散沙了。

  當然,這不妨礙唐恪繼續做著美夢。他夢到自己守住了潯州城,而貴州的耿南仲趁機發兵對象州、柳州展開攻勢,最終協助朝廷一舉鏟除掉徐徽言這個絆腳石。稍后他們就能全力整合朝廷現有的力量,與本地洞蠻結合,那未必就不能抵擋住齊軍。

  至少在事不可為的時候,他們還能奉著皇帝逃去大理,而后經大理入蜀。屆時他們縱然輸掉了政治,可聲名未綴,這就留著了根基。

  那陸賊子嗣尚幼,這就是他最大的短柄。耿南仲已經叫皇城司去散布謠言了,拿陸賊與周世宗相比,后者何嘗不是風華絕代,英武霸氣?但一遭命喪,子孫不自由也。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就不信陸賊真的能半點疑心不起,對手下那些握著重兵的大將,還能依然的信任有加。而那些領兵之人就真的能一點不擔憂,只要那君臣之間生起隔膜來,這就是他們的勝利。

  時間是陸賊最需要的,陸氏江山只有等到陸謙的兒子成年,這才算真的安穩下來。而他們何嘗不是最欠缺時間啊。

  好吧,不用怎么細說,橫豎人唐恪想的是很美的。但他是人不是神,沒辦法叫整個世界隨著自己的想象去改變。所以,當呼延通一把當先的殺到他面前的時候,唐恪一聲哀嘆,雙眼一閉,只等著去死。

  倒是還留著幾分體面,沒有給嚇的哇哇大叫,也沒有尿褲子喊饒命。

  唐恪知道自己跟徐徽言之間是解不開的矛盾,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且不如存留一分顏面。

  呼延通卻沒有一鞭子敲碎他腦殼,這人且是要送去柳州,解節帥心頭之恨的。

  而潯州一戰接下的就什么都不用說了,一群烏合之眾徹底沒有了斗志,紛紛投降。膽敢外逃的卻都被隨后急行軍趕到的徐軍主力給解決了掉。

  可以說,這一戰潯州守軍幾乎是全軍覆沒,就算有幾個幸運兒僥幸逃出生天,膽子恐也會被嚇破。

  呼延通再次祭起屠刀,讓潯州徹底被鮮血所淹沒。

  在濃重的血腥味當中,呼延通派人向貴州送了幾個“匪首”的首級去向趙皇帝表功,但并沒有順便將張浚也送回貴州,接著便叫人押著唐恪去了柳州。而至于整個戰爭過程中,始終就待在府里的種家祖孫,以及種家的二三百親兵,呼延通像是大爺一樣供奉著。

  這明顯就是在殺雞駭猴了,用潯州的人頭,一來懾服那勢頭旺盛的土司;二來當頭給貴州小朝廷一棒,叫后者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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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到柳州后,‘抱病’中的徐徽言就向‘境內’的土司們傳達了邀請,請他們來柳州一敘。

  結果叫他憤怒而又驚奇的是,來的只有寥寥三兩人,其他各處倒是沒有置之不理,相反每一家還都送來了很多禮物,可來人便不是甚重要人物了,而土司本人也皆以道路難行或是‘生病’為由推辭不來。

  徐徽言惱火之后,就是滿意的笑了。

  他實則也沒打算一舉壓服境內所有的土司。后者所在位置皆是山地,易守難攻,那些土司不愿就范,他倒是想將后者通通剿滅,可實力不殆啊。

  如今把土司們嚇成這樣兒,已經足夠了。能送來厚禮,就證明了他們心頭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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