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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正史上,金兵南下,席卷中原后,當代衍圣公孔端友攜侄兒孔玠隨宋南逃,因為他無子。孔玠是他弟弟孔端超的長子。而孔氏其他族人則大多留在了老家。后女真人示意下,偽齊劉豫將孔端友之弟孔端超的二兒子孔皤,封為“衍圣公”,主持孔廟祭祀。

  那孔端超端的是好命,兩個兒子,一南一北,都是榮華富貴。

  陸皇帝是不知道這事兒的。不然他肯定不會封孔端超做奉祀官。但這廝的骨頭卻真的挺軟的。

  孔家現下面臨的困境只是整個宗族無法維持了,而并不是他的家人生活無法維持。陸齊朝官員的俸祿還是挺高的,依靠俸祿,縱然無法叫其維持早前那樣的生活,至少家人衣食無憂。

  也就是說,即使整個孔氏宗族徹底的五零四散,孔端超一支的生活且還是能有保障的。

  而孔家其他人也不是離開了他孔端超便只能淪為要飯的叫花子的。

  前面說了,孔家近支的文化水平還是有的,這些人個個識文斷字,且又有不少人往日里就是在打理孔氏一族的庶務,甚至很多人都在幫襯著打理仙源縣的政務。這些人自然都是孔氏近支,或是孔家嫡系的忠實小弟,真要出來自己討口飯吃,真不是難事。

  但這樣也意味著孔家嫡脈的沉淪。家族的羽翼和幫手都‘斬斷’了,他還如何起飛?

  孔端超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如果沒有家族的幫襯,他們孔氏嫡脈真就要徹底沉淪了。因為他的兒子他知道,就沒一個真有才成才的,甚至連幾個年歲大點的孫子都看不到希望。守著一奉祀官的閑職,只能保證孔氏在兗州的一席之地,便是冠蓋兗州且是不能,想要復興家業就更是想也不要想了。

  所以,他選擇了順從上頭的旨意。

  陸皇帝的意思是很惡劣的,至少對于孔家言,那是很惡劣的。宣揚開后能叫整個中國社會都有著驚懼感和顛覆感。

  可孔端超卻知道,這是他唯一的選擇!因為他不愿意‘家族沉淪’。

  是沒有人拿著刀子來逼他,他能選擇“安分守己”,只要固守著節操,陸皇帝的目標必然會轉移的。偌大的孔家又不是只他們這一支可稱嫡脈?他大哥不說,他還有多個堂弟的。

  但孔端超沒有。在‘安分守己’的沒落和‘臭名遠揚’的復興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

  當然,如此選擇若說沒有孔端超懼怕陸皇帝事后拉清單的緣故在,那也是不可能的。

  橫豎這是孔端超的選擇,不管有何原因在。

  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選擇用自己家族老祖宗的名聲來搏一搏未來。

  陸皇帝的意思很明了,這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孔家只是其中的一環而已。然要把這‘一環’事情辦好辦漂亮,卻也不是只孔端超這么一支就能做到的。他還需要族人的幫襯,也就是都要走到山窮水盡情況下的孔氏近支和嫡脈的忠實小弟們。這些人一支堅持到現在,也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他們每個人都有田畝,陸皇帝抄了孔家,清洗了其內的作奸犯科者,然余下的孔氏族人卻也要一視同仁不是?別人有租賃田,孔家人自然也有租賃田。但天見可憐的,他們這些孔氏一族當中的既得利益者,甚個時候親自下田耕種過?所以,上好的良田在他們手中也只能轉手出租去,只靠收租,又如何能頂事?

  孔家人每人分得的租賃田,是給他們做自耕農的,卻不是叫他們做小地主的。

  如是,孔家宗族的錢糧方才日益短缺,也是因此孔氏宗族的人口才日益減少。

  說到底,這時間沒幾個人會寧愿餓死,還不肯放棄堅持的。如伯夷、叔齊不食周栗那樣的事兒,還是極少極少見的。至少這般有節操者,在孔家是見不到的。

  孔家人最早與梁山軍結下怨仇是因為他們地勢梁山泊‘反社會’的作風,慫恿地方豪強,并親自上陣組織民勇,配合宋軍與梁山泊為敵。所以,陸皇帝奪取了兗州后對孔家下手,也顯得很順理成章。

  只是自持有著‘圣人光環’撫照的孔家人萬沒有想到陸皇帝的手段會那般的狠辣。

  一遭從云端被打落到爛泥中,孔家人若說心中不存在對陸齊的敵意,那是不可能的。

  橫豎陸皇帝也沒有后續動作,即使對孔端超的‘暗示’,也是最近徹底穩定下局勢之后,客觀條件都符合了,陸皇帝這方才示意兗安保司去做的。

  如果孔端超上鉤,他都已經為孔家鋪好路了。而要是孔端超不上鉤,陸皇帝也不會強摁牛頭不喝水。

  孔端超也不是白癡,他若是無有一點把握,怎會決心下的那般痛快?陸皇帝給鋪的路,雖是一條叫孔家顏面盡失的路,甚至可以說是讓孔家自絕于‘讀書人’的路,可至少有一點是,那肉眼可看到的金錢。

  陸謙就是要孔家人拿‘名聲’換金錢。

  他們若是不換,那就從旁支遠脈著手,一樣能壞了孔氏名頭,就是要更廢時間,也沒現在徹底。

  可要是換,孔家就要有著向‘商業家族’轉變的心理準備了。這是要改換門庭的!

  孔家能夠得到財富,從而維持住宗族的存在。但也會丟掉自家最珍貴的東西。

  兩條路,一條向左,一條向右,作何選擇?很簡單明了。

  “大齊現如今是旭日東升,要等到黃昏日落…”就是如趙宋這般早亡,也有百五六十年啊。一百五六十年,他們孫子的孫子方可能看到。何況這時間段還是一個假設。

  孔端立笑的很凄涼,真要等個三百年,那三百年后孔家的聲望還能剩下幾許?且新朝便是要拉攏讀書人之心,再來厚待孔氏,他們也早看不到了。至少他孔端立的子孫早就與孔氏疏遠了血緣。在孔氏子弟幾乎無法在官場出人頭地的情況下,他這一支必然已經‘泯滅眾人’矣。到時候孔家的好處也落不到他的子孫后代頭上。

  這般來雖是對不住祖宗,可他也愿意拿老祖宗的名聲來換金錢,至少這樣可叫他們這一支更好的受老祖宗的祖蔭恩澤。

  其他各支頭首有一個算一個,皆是這般想的。如此,孔老夫子的這群不肖子孫,就徹底的把他跟孔方兄結上‘親戚’了。

  “那么,就去益都吧。”孔端超眼睛一閉,再睜開時候,已經全是堅定。

  從登州返回益都的路上,陸皇帝接到了安保司傳來的消息。

  “哈哈哈…”笑的很愉快。

  答里孛感覺到陸皇帝的高興,她覺得李俊的報捷都沒讓陸皇帝如此高興,也就是高麗王獻表內附時可比了。

  但她知道,外朝的事兒,作為后宮之人,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的好。

  陸齊一朝與趙宋和契丹都有很大的不同。那趙宋出過主宰朝政的章獻皇后劉娥,和被舊黨稱贊為“女中堯舜”的高滔滔,契丹的蕭太后更是大名鼎鼎。那皇帝在位時候,后宮干政雖然不至于明目張膽,卻也絕非沒有。

  而陸齊一朝呢?看似陸皇帝連后宮都是在平衡朝局,可實質上,幾位后妃全都算上,愣是沒人趕在外朝政務上吱吱一聲。

  答里孛來到益都沒過都就便看清楚了這一切。方金芝、程婉兒、扈三娘、鄔瓊英,每個人身后都似有著一派實力,可事實卻是她們就仿佛是漢人民間的后宅女子一樣兒,從不問前堂事。

  陸謙也沒給答里孛解釋太多,一切還是等到成果自然而然的顯露出來吧。他為孔家人已經鋪好了路!

  組織球賽,門票,場地周邊的店鋪,乃至押注du博。

  昔日在東京時候,這等事兒就已經近乎常態,那高俅當初可不就是靠踢球為生么。因為這宋時的人,多是嗜賭。齊云社昔日所做的事情,那便是陸皇帝現在要孔家人去做的,去親自出面做的,且還更正規。

  只要有能控制住事態的能力,再有官府應允和配合,做這種生意,那就是肉眼可看到的財富。

  陸皇帝對此早就有譜。

  這球賽和馬賽,完全能結合起來,球場四周留下跑道,一場兩用。是再適合不過!

  且如此之賽事,既能賺錢,又有助于市民娛樂,豐富百姓生活。更可以推動中國的馬種改良,最最重要的是,后者能催生出馬會。

  一個看似是體育組織,實則卻是網羅了社會各界名流的超級大會所。這個且不去提,先說馬種改良。

  東西方戰馬的差距,如今時候固然是有,但還遠沒有拉開不可逾越的間距。陸皇帝已經著手組建了國營馬種改良場,可他更希望民間和權貴世家也能形成這一風氣。

  倒不是說他就期望著中國的權貴世家能搞出后世英國人那樣的純血馬。

  陸皇帝一點也不喜歡純血馬,這種嬌貴到極致的馬匹在賽場上是迷人的精靈,可放到戰場上就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但這種風氣卻是極好的,至少能讓社會各界明白——馬種以及改良的重要性。

  事實上這等事有遠見者都有在做,當年漢武帝叫李廣利征大宛,奪取天馬——汗血馬,那最大的目的并不是滿足個人的愛好,而是要改良馬種。只不過汗血馬的基因最終還是淹沒在了海量的蒙古馬當中。當然,這也有汗血馬速度雖快,骨架纖細,負重卻輕的緣故在。

  但盛唐時候的馬種改良卻廣有成效。據史料記載,唐時只引入的外來馬種就高達四十四種之多,那唐朝的馬印制度(也可以說是馬籍)就是后世小鬼子的馬種改良時候都要借鑒,而現在陸皇帝的馬種改良場地施行的制度也一樣是馬印制度。便是馬場中儲備的種馬種類還沒那般的多。

  這時間還是太短暫了些。

  別說是大量的引入戰馬了,就是連陸皇帝吩咐過的綿羊,都沒能找到一種合適的。這種事兒還有的時間去做。但球賽和馬賽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也。

  陸謙只要想到被無數讀書人尊崇的孔家嫡脈,忽的做起那滿是銅臭味道的生意時候,他心中就想笑。

  士農工商,讀書人把商人定為四民之末,視為賤業,可現在的圣人子嗣卻大張旗鼓的做起了生意來,更著手那du博事宜,消息傳揚開來不知會是何等的顛覆性。

  可能真的會把讀書人的臉都丟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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