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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蜀宋,鼠慫也

  成都皇城,大內垂拱殿上。

  李夔抱著象笏,著紫色公服,束金玉帶,佩金魚袋,頭頂烏紗立殿外,雙目微閉,如老僧入定一般。

  嶺南之境遇極具惡化,小皇帝大難臨頭也,然蜀中卻尚安樂。他這個前京西南路安撫使,現下的同知樞密院事,執掌蜀宋軍務的樞密使副手,這些rì子也不見有甚個蒼老。

  大藝術家入蜀至今,其朝局已經從明面上分化了開來。

  一切的分割點都是以對外態度為中心。早期時候且還能齊心協力,蓋因為大藝術家西逃如川蜀時候,其實力弱小,人心渙散,自然是只能守而不能攻了。

  然而隨著蜀宋朝局的安定,尤其是南宋被打擊的滿頭是包,川中便響起了一個聲音。

  ——反擊!必須要反擊。

  他們要打破這種壓制,即便實力依舊弱于陸齊,也不能表現的毫無斗志,毫無半點反擊yù望。

  就好比當年的蜀漢,實力遠弱于曹魏,卻兀自有六出祁山,九伐中原。那勝敗且不去提,只這股斗志和勁氣,卻一定要有。

  但是大藝術家不男人啊。

  李夔、陳遘、趙不試、郭仲荀等人一力主戰,而他卻更愿意縮在蜀地過幾天安穩rì子。當然,大藝術家會自欺欺人的說,自己是在積蓄實力,以待時機。

  趙佶是個聰明人,從他入蜀之后就利索的踢掉了名聲大臭的蔡京、王黼,就可以看出一番來。人家是文化人,才不會赤膊上陣。最慣用的法子就是找一雙白手套!

  當下便將李邦彥提到了左相職位,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但為了制衡,又以主戰派的陳遘為右相——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再以鄭居中為樞密使,同為主戰派的李夔李綱之父為同知樞密院事。

  如此,蜀宋整個朝局便就一分為二也。

  并且隨著南宋局勢rì蹙,兩邊的對立也就愈發強烈,愈發尖銳。

  旁邊,李邦彥、蔡攸、王安中等人聚一起,小聲議論,不時側首望李夔,滿臉鄙夷之色。執宰之中,按兵不動之論甚囂塵上,官家的意思更是清晰明白。所有人都等著陸謙滅掉南宋后,掉頭向北殺去,與兩千五百人起兵,數年之中就滅掉了偌大之契丹的女真金國,來一次火星撞地球一樣的大碰撞。

  就像二戰時候,英法總希望希特勒解決了大后,能提金戈鐵馬踏平赤俄。

  那個時候才是他們‘偷雞摸狗’的好時候么,現在可不能去做出頭鳥。

  蜀宋雖不能與早前的大宋相比,可李邦彥、鄭居中等人都是不蠢的。如何看不出陸皇帝和那完顏阿骨打的‘狼子野心’?

  那就沒一個好貨色。

  一個立志要收回幽云十六州,甚至是重復漢唐雄風;一個則如饕餮一般,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東西都吃干摸凈。

  就好比當初的耶律德光,夢想著入主中原一樣;完顏阿骨打肯定也有著自己的野望。他即使不想跟陸齊全面開戰,可富饒的幽云十六州,也一定不愿意看著陸謙就這樣的叼回自家窩里的。

  故而,兩者間必有一戰。

  這兩個龐然大物斗了起來,才是蜀宋真正安穩的時候。

  是以,他們何苦放著安穩rì子不過,而去冒著性命之危險,去撩撥人陸齊呢?不怕人家學常凱申攘外必先安內么?

  看人陸皇帝,現下明顯目標就沒放在他們身上。這時候去出頭,太是不智了。

  “看那老匹夫老神的模樣,實叫人恨得緊吶!”蔡攸指向李夔道。

  李邦彥看也不看,冷哼道:“不識時務,不察局勢,只思一己之私怨,便一力主戰,庸人也。我東西兩院之宰臣,多持按兵不動之意。yù靜觀其變,以為后計。偏此人與那陳遘不識好歹,為一己之私怨而力主廝殺。因私廢公,枉為人臣也。”

  蔡攸聽了眼珠一轉,忽的壓低聲音說道:“李相,這老匹夫端的可恨,我看擇rì不如撞rì,何不今rì就…”趁著陳遘去了夔州,趙不試去了瀘南,郭仲荀只是一武夫,兩大助力均不在朝中,李夔孤立無援。這正是下手的大好機會啊。

  “不可,不可。”一直不成出言的張邦昌滿面黑須似都顫動著,這蔡攸實是個蠢貨。“今rì之事,莫有重于敲定國策者也。金軍耀兵于契丹中京,不rì就將功成,屆時其與陸賊必生齷齪,朝廷之困局頓時可解也。如此那陳遘、李夔之輩,就如冢中枯骨而已,早早晚晚,官家必罷其職。”但現在卻一定是不會罷黜的。

  皇帝還要用他們來安定軍心,也要用他們來制衡主和派。

  那陳遘、李夔,以及之前被趙桓派來覲見大藝術家卻被大藝術家留下的趙不試,作為主戰派,在軍中的聲譽還是頗高的。

  李邦彥此時又接過話頭:“陳遘、李夔之輩卻可緩緩圖之,現下讓本相最擔憂的莫過劉光國、姚平仲二將。此二人年紀既輕,便不免氣傲,不如老將持重也;二來,二將與陸齊皆有國恨家仇,若是聽聞了朝政大略有變,心中惱恨,給他們生出事端來…,觸怒陸賊,那便如何可好?諸公且要同心協力,勸諫官家,早早撤換劉姚二將。”同時這二人也是主戰派在軍中的依仗,尤其是那姚平仲,殊為放肆。

  蔡攸等人一想到現下陸齊的兵力,那劉姚二人領兵在外,就待在齊軍的眼皮子底下,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沖突,便就個個心驚,人人膽寒。

  哎,真是等人心焦,官家怎地還不見召?且要大難臨頭了!

  一群人本是什么都沒想到的,現在卻都急不可耐了。只想著趕緊定下策略,達成一致,而后進言把劉光國與姚平仲從前先上撤換下來。

  大藝術家的召見很快就來到。

  眾人按照班位排序,穩步進入大殿去。

  大殿之上,大藝術家滿面紅光,神采飛揚。他剛剛得到消息,女真兵已經殺到大定府外了。

  或許八月十五時候,那金主完顏阿骨打就已經踏入契丹人的中京大定府了。

  如此的話,金兵就完全有時間趁機殺入南京道。

  就如杜興對完顏阿骨打的判斷一樣,趙佶也覺得后者作為一代雄主,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富饒的幽云十六州離大金國遠去的。

  所以,這中原與北國之間,注定要有一戰。且已經為時不遠了。

  如此他蜀宋的好rì子便就要來到,心中壓力大減,那雍容的氣質就遂即凸顯出來。坐于椅上,淡然地望著執宰大臣們魚貫入內,行禮,高呼萬歲。

  “眾卿家平身。”雍容的大藝術家語氣之溫和叫李邦彥、蔡攸等輩立刻察覺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原因,可今rì官家的心情似是極好。

  當有就輕聲喝道:“諸卿有事且早早奏來。”如此的大好機會,大藝術家已經忍不住要去與心口的朱砂痣,白月光去分享了。

  故而這話音中透著一絲急切來。李邦彥、蔡攸等都聽了出來,前者縱然自侍是皇帝舊臣親信,也不敢故意給大藝術家搗。忙上前奏道:“稟陛下,偽齊陳兵邊境,虎視川蜀,戰火一觸即發,以至社稷有累卵之危,百姓有倒懸之急!臣為家國天下計,懇求陛下偃旗而息兵,且耐住燥性,莫生邊釁,靜候北國神器變換,帝位更迭,靜候塞北兵戈四起,中原促生巨變。”

  身后一群黨羽齊聲附和,只李夔是沉沒無語。

  大藝術家之心,朝廷內外皆知。今rì之事,早就已成定局。便是陳遘與趙不試等皆在,也無力回天。李夔今rì本只是要湊個場子的,只有做個鑒證的能力罷了。

  只是待李夔發現李邦彥一伙兒,竟是要對劉光國、姚平仲下手時候,那自是不能再忍。

  “陛下,蔡學士之言斷不可行。那劉姚二將軍正是因與陸賊有仇,方才可信可依。換做他人,安敢信賴?今賊子勢大,朝廷勢弱,陛下就不怕有那不堅之輩,如后晉杜重威者,舉關而降么?”

  趙佶本是有些意動的心登時又定了下來。李夔所言甚是啊。

  “李樞密妄言也。陛下英明睿智,廣得人心,其是后晉末帝那流人物。”蔡攸怒叱李夔。

  李夔只是不言,李邦彥也是不語,蔡攸輕咳了一聲,王安中會意,上前奏道:“到吞噬tsxsw啟奏陛下,我朝今rì之文武百官,多已追隨朝廷多時,輾轉萬里,鞍前馬后,自是忠心耿耿也。有些許意志不堅之輩,亦早已如黃沙般被大浪淘去,怎可還留的下?臣觀今朝之文武,個個皆國之忠臣棟梁。豈會行杜重威之茍且之事?

  李樞密貴為西府副臣,這般說話,傳揚出去,實叫忠臣義士寒心。”

  趙佶似乎沒聽出王安中的話外之意,只是把雙眼一瞇,“那便不叫他傳揚出去。今rì大殿內盡朕之近臣,爾等且管住自己嘴巴。”卻是連懲罰一下李夔都沒。

  王安中立刻察覺到皇帝隱約的不悅之意,當下膽怯來,不敢復言。李邦彥、張邦昌對視一眼,心中大罵豬隊友。王安中那最后一句話就不該說出來。

  張邦昌趕緊出班奏道:“陛下對臣子的一片拳拳之心,實叫臣感激肺腑!我大宋有明君若此,又有文武重臣,齊心合力,這般君臣相得,何愁不能重振炎宋江山。”

  一記馬屁叫大藝術家嘴角翹了起來。“大業未及,諸卿還需努力。”趙佶很期望過安生rì子,可他也知道他現在實力過于弱小。

  那陸齊若是能與女真金兵戰個旗鼓相當,他倒也能有一段好rì子過活。怕的就是陸謙真可以鎮壓那完顏女真,到時候他可就時rì無多了。

  如此,今rì在朝的文武大臣們,且真需要努力。

  “昔rì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十年生聚,十年教訓,軍民以同心同德,發憤圖強,終得一雪前恥!今rì我大宋,亦當如此。朕可不愿做那拱手而降的孟昶…”雖說他已經在想著把自己那生的如花似玉的閨女送去益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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