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陽縣城的上空正被一聲聲炸雷一樣的炮鳴所籠蓋。
自從虎蹲炮被投入進戰場上,最先響起連連的炮聲的便是湘南贛南。
前不久凌振帶著炮兵一營出現在了桂陽戰場上,蘭家父子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藍貴多次向劉延慶求援,等到的卻只是何栗帶來的三五千民勇,這濟個屁事。
而且何栗本人也沒有進到桂陽先,他是荊南團練大臣么,繼續坐鎮廣南韶州城,籌措民勇和糧餉呢。惱的藍貴直想吐他一臉,虧得這何栗才進溪峒的時候,他還對他分外尊敬呢。這個政和五年的狀元高才,藍貴早前是非常非常之尊敬的。可現在看來,讀書人也就一張嘴皮子。真到了國難之時,嘴皮子是靠不住的,還要看手中握著刀槍的武臣。
“副總管,北朝的人馬又涌上來了。少將軍要支撐不住了…”北軍的火器最初時候被苗瑤以為是神仙道法,聞風披靡。也就是嶺南多雨,這讓藍貴有了喘口氣的時機。再兼之何栗從后方運來爆竹無數,整日里噼里啪啦的燃放,就也叫一干苗瑤習以為常了。這才在宜章的華陰峒和黑風峒投降北朝后,兀自能堅持到此時。
“支撐不住就退下來,告訴鄺深,將漢人的民團推上去。到了晚上我們就退…”
藍貴看著西邊天上的太陽,最多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下來了,那個時候他就能趁機走人了。這茫茫的大山中,北軍是攔不住他們的。
昨天晚上藍貴沒下定決心撤退,今天一日苦戰,折損的士卒計數讓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齊軍的火炮根本不能壓制住了城中的弓弩。虎蹲炮的射程連投石都且不如,只是配合著盾車,齊軍的虎蹲炮移動到了前線,每一發那都是天崩地裂,打出的彈子都如彈珠大,卻比勁弩更犀利,洞穿重甲不在話下。
藍貴能在桂陽城擋住了齊軍的進攻靠的是什么?
山上的小型石砲床弩,上下的強弓與勁弩,合著一條條深挖的溝壕,貫通前后的胸墻石壘。還有一箱箱的震天雷、火球、猛火油柜、毒火煙球等。趙宋吃過火藥的虧,那震天雷又非是多么復雜的武器,很輕易的便被南宋仿制了出來。包括配重式石砲,陸謙小心隱藏的秘密,在齊軍規模不斷擴大的現下,也最終瞞不住人了。
而藍貴也別覺得趙宋對不起他,沒有后者的支持,他憑甚能叫手下軍兵披甲?憑甚能得到那般對的武器?以至于能硬抗張仲熊部這么多日子。
當然,這也有桂陽周邊地勢復雜的緣故。若是單單一座桂陽城,張仲熊早就得手了。
在湘南這地方,城池所在之處皆是崇山峻嶺中的一片平地,桂陽城也是如此。其險要不在城池本身,而在于城外的一片片山頭山嶺。
藍鄺深縮頭躲在胸墻后頭,灰頭土臉的,仰頭看著藍盈盈的天空,欲哭無淚。
北軍的這種武器著實不講道理,一炮打過來,就如千百張弓弩齊發。力道又大的很,重盾長牌都能崩碎,打中人身了更是了不得。輕者骨頭斷,重則當場斃命。
就恍如狼牙棒、鐵骨朵一樣的鈍器,擊打在重甲兵身上一樣。隔著厚厚的重甲,猶自能夠一擊致命!
“少將軍,北賊又攻上來了。”一名親衛在藍鄺深耳邊叫著。
藍鄺深伸出頭去看了一眼,半山腰處人影憧憧的,兀不知來了多少人馬。“扔,都扔下去。”留著也每個屁用,把這些震天雷、霹靂彈、毒火球都扔下去,走的時候也自干凈。
齊軍的虎蹲炮實是山地作戰的一大利器,個頭小,重量輕,移動快,更便于安置,便于操作。這種小炮在山地作戰時,都不需要有炮車,只要兩側裝上擋板,可遮擋箭弩,兩個壯漢就能提著它在山地上奔走如飛。
每每都能教宋軍叫苦連天。
當然,齊軍的進攻速度是很緩慢的。不提被宋軍挖的那些大坑深溝的,在石砲床弩強弓勁弩的覆蓋下,齊軍光是填平那些個溝壑,推平那些個胸墻,就廢夠了時間了。一輛輛盾車在如此糟的地勢上移動,速度該是多么的坑爹啊?
但再慢的速度也是前進,也能走到終點。打仗不能求一時之快,攻城戰更要有愚公精神。
橫豎主戰場不再這兒。
就在張仲熊對桂陽發起進攻的時候,江南的齊軍已經正式對福建路發起進攻了。
南征大軍共兵分三路:一路由晁蓋率所部主力從江南西路的杉關出擊為疑兵。此地為入閩第一關隘,可控江右而扼甌越,枕贛閩之界之沖,憑全省金甌之。自古就有“閩之有仙霞、杉關,猶秦之有潼關、臨晉,蜀之有劍閣、瞿塘也。一或失守,閩不可保矣”的說法。
李俊則與摩尼教水師聯兵,由明州以舟師取福州為奇兵;同時阮氏三雄亦會與之配合。
方臘親率摩尼教‘五十萬’大軍由浙南攻建州為正兵。
李珙、徐徽言二人據南劍州和福州掎角,建州則為南劍州北面之屏障,駐有重兵。
南征大軍三路兵馬同時出擊:正兵尋敵人主力應戰;奇兵使敵人不明所以;疑兵使敵人判斷失據,分其兵力,亂其決策。
雖那最終的結果還沒傳入藍貴的耳朵,但藍貴卻不認為那閩地能保得住。如此看,南宋的趙官家必然是要逃入兩廣的…,這般想著那連州是不能去了。那里的苗瑤再多,現下也不及韶州的地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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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有到了韶州,到了那兒,他才有機會將折出去的本錢,一舉撈回來。
而再說對面的張仲熊,宋軍在桂陽這場防御戰中的布置措施,很是讓他吃驚。宋軍吸取教訓和總結經驗的速度,超乎他想象的迅速。雖桂陽之戰是有地勢緣由,卻也不得不說這對宋軍來說已經很難得很成功了。
天黑前,齊軍打到了桂陽縣城的西大門,宋軍在城下城上的抵抗跟薄紙一樣,被人一捅就破。這種廝殺,有利的是齊軍。小小的桂陽縣城可比城外的山頭好打多了。
唯獨遺憾的是,天已經黑了。就算拿下了城池,也無法追擊殘敵。
齊軍現下全面占優,但張仲熊卻不愿意輕易犯險。
他爹那個老頑固總算回頭是岸了,且還得皇帝的賞識,委任咁肅右布政使兼蘭州太守,這官職自然不能與首輔次輔相比,但這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對比早前,張仲熊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現在肩膀上的重擔大減,因為現在他只需要為自己奮斗即可。
張仲熊不愿意黑夜里跟死追著宋軍不放。即使軍前有不少軍將向他請戰,這場桂陽之戰他們打的可是很們的,限于地勢,總是有勁使不出。現在好不容易大局已定,可不就想要痛打落水狗了,趁著這機會好好教他們做人。
只是張仲熊堅決不肯。這種地方,夜間追擊有太多的不可預測了。
這般天黑后才不過半個時辰,一群紅衣士卒如眾星拱月般,護著張仲熊那并不高大的身影踏上桂陽城頭。
正軍衣玄,守備軍衣緋,這就是齊軍軍制。
尸體已經被清理了大半,樓臺階上片片紫黑褐色的血跡,一股濃濃的尸體臭味和血腥氣卻是如何也蓋不下去的。
不過這些氣味對于張仲熊是半點也沒影響的。他經歷的戰事多了去了,甚樣的慘景是他沒有見過的啊?不提以往,就說眼下這一戰,桂陽溫熱多雨,每當廝殺,時日耽擱長久一些,那些山洼洼里,就都能看到腐爛變質的尸身,無數白白的蛆蟲在破開的肚皮、腦殼里鉆動翻滾,還有的尸體肚皮脹的跟懷孕十月的孕婦一般,里面盡是黃褐色的尸水,一經搬動,那臭氣惡心才叫夠味。
“將軍,要不要把他們…”楊再立說著比劃了一個手勢。“這些俘虜多是兩廣趕來的團練,若是他們都死了,消息傳揚過去,量當地之人再入團勇時,就該多思量幾分了。”
張仲熊眼睛不由得一瞇,楊再立所言甚是。“好計策,我當速報衡陽。”后者是湘南兵馬總管翟進坐鎮之處。
連正史上的紫禁城十分之一大都沒有的益都紫禁城里。
陸謙正在看一副剛剛制成的地圖,一副囊括了此時的地球八成以上力量的地圖。一副覆蓋了大半個亞歐大陸的地圖。
這幅地圖不僅是陸謙在觀看,方金芝等五女也在旁邊觀看。
此時她們的嘴巴張的大大的,一雙雙眼珠子恨不得掉出眼眶來。“這這…”方金芝第一個叫出聲來。出身江南的她自然知道海外自有國度,且數量還不會少了。卻也沒想到數量會是那般多,更沒想到煌煌中國的地盤,竟然那么小。
扈三娘最是直率,用手在巴掌大的“中國”上頭比了一比,“就這么大一點?”那聲音中充滿了震驚。
沒有人能夠接受,她們一直來的‘天下’赫然就只那么大丁點。
陸謙倒是一番興致勃勃的模樣,指著地圖說道:“這里就是齊魯,這個紅星便是益都。這里是汴梁,這里是江南。這便是關中和隴西…”
“是不是覺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