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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碾過去

  小小的一部族,所有人口加起來都還沒有進襲的梁山軍一半多。又被打的措手不及,還如何能夠抵擋的住?

  戰斗經過不需描述,只需知道一個詞匯叫風卷殘云,如此即可。

  花榮走進那部落中央位置聳立的高大牙帳,就看到幾蓬鮮血應在了潔白的羊絨毯上,其內卻已經一具尸體也無。他兀自就在帳中大座坐下,不多時手下諸將就全都趕到來了。那臉色有些嚴肅的岳飛和欒君實,滿臉上都透著無比暢快的折可大等等。

  小李廣實是知道是甚個原因。這是大軍奔出的第一戰,不知道是人人心中激動,亦或是真就對黨項人恨之入骨,橫豎是個個放開手了來殺。其中以折可大為首的府麟子弟兵為甚。非是岳飛、欒君實最后作了阻止,恐怕前者會將這兒的男女老少斬盡殺絕也說不定。

  岳飛、欒君實亦是自覺,在外是阻止了府麟子弟兵的大殺特殺,可到了帳中卻是半點不提外頭的殺戮事。花榮叫隨從掛起一幅地圖,卻是從這兒幾名漢奴口中詢問道的消息,后者自然所知不甚多,可生于此長于此,也多少知道就近幾個部族的位置和大小。

  漢奴就是黨項人攻掠漢地擒獲的奴隸及其后代。大大小小的黨項部族,就有著或多或少的漢奴群。不然就那黨項人三四百萬的人口,如何動輒便能拉出數十萬軍隊?

  當然,這內中必然也有許多是漢人奴隸繁衍生息的后人。

  就如眼前的這部落,漢奴且不足百人,內里有一大半就是自行繁衍的。這些人在部族中的地位最是底下,人生無個自由,于那些融入了西夏社會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但畢竟在這兒生活了數代人,豈能對周遭一無所知?

  折可大看著地圖上標志出的幾個紅點點來,笑聲中透著無盡的血腥:“既然知道了,那就直殺過去。殺他個痛痛快快!”能這么一路殺奔到左廂神勇軍司的駐地彌陀洞去,他折可大便是立刻一命嗚呼,也心滿意足了。

  岳飛與欒君實兩個小將眼中閃過遲疑——崩潰的黨項丁壯向著營地外奔涌過去,一個個梁山軍將士騎著戰馬,提著刀槍,在后追趕著。鋒銳的兵刃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色中閃爍著冷冽地寒光!血跡就好似淋漓而下的雨水,潑灑在這片草地上…

  花榮心中都是在笑,二小還是太年輕了。“此二處離的忒近,不可放縱了。”

  “郝思文,折可大。”小李廣點將。

  二人臉上閃過喜色,忙出列應聲著:“末將在。”

  花榮沒有多余話,只把手指點在兩個近距離的紅點上,“講他們拿下了,不留后患。”

  郝思文與折可大興致沖沖的領命去了。

  其他諸將亦是紛紛下去歇息,外頭一具具黨項丁壯尸體已經被收拾了起來,所有的馬兒都被集中,剩余的婦孺也被集中看管,空地上已燃起一堆堆篝火,上頭架著宰殺后的整羊整牛,將士們歡歡喜喜的團團圍坐成一圈。

  這連日的奔波,又夜間打了一仗,必須要歇息歇息的。且這里只周邊兩個小部族,滅掉之后,短期內亦不需擔憂走漏風聲。

  牙帳中只剩了岳飛和欒君實,花榮知道這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那是極被陸謙看重的人。這當中,岳飛是個‘野生’的,而欒君實卻就是標準的自家子弟。當年水泊大寨里的一班人,那有子嗣的也有些人,但后代能如欒君實這般爭氣的,卻是一個沒有。

  早前時候岳飛乃是一枝獨秀,那時候水泊老人中還有些酸酸的感覺,幸好這欒君實立了起來。

  花榮并非水泊大寨時的老人,可他與陸謙等人的牽扯卻是極深。那后來者就多把他也歸入了元老派中。他也不覺得有甚可辯解的。

  此刻看著岳飛、欒君實,問道:“可是覺得酷厲了?”

  二小對視一眼,欒君實道:“叔父明見。非是我二人憐惜敵虜,實是那府麟兵殺傷過甚。”

  花榮臉上無有一絲兒笑容:“荒唐。折家世代為中原屏障,百年中不曉得在沙場上折損了多少骨血,府麟子弟更是與洗賊有仇深似海,如今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如何便不能斬盡殺絕了?”

  “你二人年紀還小,且要記住一句話:死了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身為將軍,心存憐惜不是壞事,但卻不能對敵人心存憐惜。那些黨項人看著是民,可當西夏的軍隊集合起來時候,他們就是西夏的軍兵。他們的身份就是敵人!”

  一個敵人的身份就能掩蓋下全部的殺戮。

  萬幸這倆人還分得清輕重,在外頭也是男丁都殺絕了后才出手阻止,在內更是一個字不提。

  而卻不說這大帳中的對話,就說郝思文與折可大引兵出了營寨,向南并行不十里路,就一分為二,各奔東西。

  兩支千騎就如是草原上饑餓的狼群,忽的向一毫無準備,且人丁本就才三四百的小部落撲去,可不就跟拿石頭砸雞蛋一樣,一砸一個準么。

  折可大對西夏人那是一百個一千個痛恨,望著陷入徹底混亂中的營地,聽著黨項人哭爹喊娘的叫聲和那一聲聲的凄厲慘叫,心中就涌起無限的快意。

  也就幾百人的一小營地,在突然急襲下立刻就分崩離析,真叫人痛快啊。一邊大聲命令著手下部眾一直往前,大殺特殺,休要放走一個,一邊用大刀將前途幾個抵抗的黨項男丁一一砍死!這是他特意叫人留下來的。

  “痛快!痛快!痛快啊!哈哈哈!”

  與折可大一樣心里的還有折彥斌、折彥雄等折家的下一代子弟。

  折家將歷來就是這般,每一代都是數十出眾的子弟投軍,可是最終能嶄露頭角的只寥寥幾個。如是大浪淘沙始見真金。

  這一代里,折彥質已經出人頭地了,可折家下一輩人中,卻遠不止一個折彥質。

  猝然急襲下,這處不過幾百人的黨項小部落自是被碾壓的碎如粉齏。忽的殺到的梁山軍鐵騎只用少許的時間,和少量的傷亡,就獲取了豐厚的碩果。

  就如此這般的廝殺,那是如熱刀割黃油,順利之極。直到了三日后的彌陀洞,西夏左廂神勇軍司駐地,被忽如其來的梁山軍騎兵打了個猝不及防的黨項人,在潰敗與散亂當中才叫他們見到了寧死不退。

  “不準逃。不準逃,給我往回殺——”都統軍沒藏訛龐的府邸就落在明堂川畔,所謂彌陀洞只是地名,可不是真正的一山洞。這兒就在后世的榆溪河邊,只是周邊懸崖上雕刻了無數大小摩崖石刻。這西夏可是敦信佛教的,彌陀洞所處巖壁上雕刻了無數大小佛像,這地名被命名為彌陀洞,許就是因為這些石雕的緣故。

  忽然間遇襲,沒藏訛龐人都懵了。更別說他才披掛齊全,召集了衛隊,就有一噩耗送到,卻是那副統軍野利保吃多已經戰歿。

  前文里說了,西夏有十二軍司,這十二軍司的位置按地域劃分為左右兩廂,每廂統六個軍司,皆分駐于重要州府,可以說是把全境分為十二軍區。每一軍司設都統軍、副統軍、監軍使各一員,例由黨項貴族擔任。

  這西夏至今仍保留著較強的部族管理特色,地方官多由部落首領充任,并擔任軍事職務,軍權與行政權常常混一。

  這軍司長官實際上成為地方一個區域內的軍政總管。下設副統軍、監軍使、指揮使、教練使、左右侍禁軍官等。

  一副統軍戰歿,無論是什么時候,這都是天大的事!現在也是說明野利保吃多所部親軍也已被破。

  沒藏訛龐現下無暇去想政治,而只是感覺著痛惜。野利保吃多戰歿,如折他一臂啊。

  折可大雙目圓睜,一聲聲的高呼著:“弟兄們,殺,殺,跟我殺啊…”

  士氣高昂的梁山鐵騎斷然沒有害怕廝殺的道理,折可大帶領著一營兵將沖殺在最前。被沒藏訛龐親軍呵斥、大罵的潰逃族人,不僅影響了黨項人整體的士氣。更堵住了沒藏訛龐親軍向前的道路。疾馳的速度被降慢甚至停止,那親軍雖然急著上前抵擋來襲之軍,卻也不能不顧慮到族人的性命。但是梁山軍卻完全不用考慮這些,六千騎狂奔涌出,馬蹄下將一個接一個的黨項人踩到在地,就仿佛一輛開足馬力的汽車撞入了人群中,擋者披靡。

  而那些連兵器都丟掉了的黨項人在被梁山騎兵這么一沖,嚇得更是亂跑亂撞亂叫,不少都竄進了沒藏訛龐的親軍隊伍當中。讓這些人本就一降再降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

  事實上,沒藏訛龐早就沒了反敗為勝的期望。那李靖夜襲突厥,后者多少兵馬,不還是被三千唐軍騎兵一擊崩潰么。一樣是毫無防備的左廂神勇軍司,還能比當年的突厥王庭的精騎更是厲害不曾?

  可沒藏訛龐相信,自己的親軍上前后必能阻塞敵騎一二,如此就多少可為其他人爭取些時間。他可是軍司的都統軍,這般逃回興慶府,便是自己出身沒藏氏,也一樣逃不了好。

  “混賬,混賬!”一個指揮使破口大罵起來。如此狼狽的族人還是大白高國的勇士么。

  “碾過去,碾過去。提速,提速――”花榮高聲的叫喊著。與早前的那些個小部落不同,現下的彌陀洞是左廂神勇軍司的駐地,是這一帶黨項人的軍政中心,這里打下了,就等于消滅了黨項人在這一塊土地上的大腦。

  馬匹提速是需要時間和空間的,看到梁山軍殺到,沒藏訛龐的親軍拼命的鞭打馬匹,但先機盡失的他們如何能如意?撞殺進去的梁山鐵騎就好似砍瓜切菜一樣,將一堆堆跑不動的黨項兵騎兵殺下馬去。

  “折家!你們是漢人?”一黨項指揮使引著百十人殺來,看到折可大的裝束與他背后那面折字大旗,先是震驚,繼而就是暴怒!便是被遼軍殺來,那感覺也好比漢人強。

  “漢狗可惡,且吃我一槍!”

  折可大帶著手下兒郎殺人殺的正是歡快的時候,一聲大喝從黑暗處響起,緊接著,一騎突出,身后還有百十步騎跟隨。顯然是西夏軍的一個將領。那人帶著兵馬涌上來,手中鐵槍一抖,就刺向了折可大!而他帶來的百十人也悍勇無畏的撲向了人數遠超過他們的府麟騎兵。

  當官的?折可大眼睛蹭亮。這小兵殺得多了,殺一倆敵將,真是再好不過了。

  “來得正好,你也吃我一刀!”折可大自身亦頗有勇力,年歲固然大了,但絕對沒到提不起大刀的時候。

  兩人交手幾回合,折可大就當仁不讓的占了上風。后者到底是可字輩中冒頭的人物,還做了多年的府州知州,是折家有頭有臉的人物,豈會無有勇力?

  “看矛!”而就在那指揮使與折可大斗得難解難分之際,折可大麾下的一人悄悄轉到了指揮使的身后。大喝一聲,策馬突進戰圈,毫不講道德的出了手。點鋼長矛極為刁鉆地向那指揮使的后腰扎去!

  “卑鄙…”指揮使心中大恨,破口就要罵出。可那人的一擊下來得太快,指揮使全身心的用到了躲避上,臟話如何還能吐露出口來?

  危急時刻這西夏軍的指揮使把自己多年戰場廝殺所練出來的敏捷身手發揮到了極致,硬擋折可大一刀之后,仍勉力閃了一下身子,終是躲過了前后貫通之厄。只被偷襲來的鋼矛在他的肋下戳了一個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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