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諸位將軍許多都聽聞過函谷、潼關之險,然深入了解則個的,怕是十中無一。”
春光三月,正是好景時節,陸謙已然聚兵馬于濟州。
此番征戰關中,梁山軍中許多出名的軍將都要帶上。林沖不提,魯達也不用多說,那秦明、索超,以及冀北的呼延灼,折家的折彥質,還有楊可世、楊可世、王淵等人,這些與西軍有著各種各樣的復雜關系的人,在必要時候就是招降西軍的得力措施!
此次陸謙召開軍議,他們是全都到了。
而要發揮出后者們在西軍里的影響力,一個先決條件便是打贏了西軍,首先就是打進關中。
而在這進討關中,潼關就是一繞不開的險地。且可說真的,很多人都知道潼關險要,但其究竟險要在哪里,十個當中卻怕是有七八個說不上來的。而剩余的三兩個人中,也必然有不少只能說個大致。
兵書上的寥寥描寫如何能盡顯潼關之險?那還要看沙盤。
梁山軍中自是有不少對潼關具有一定了解的人,但要說道最是了解的,那必然是親自走過崤函道,且繪制了本處地圖的許貫忠。只是他把這一機會讓給了朱武。
“早年潼關位于名為麟趾原的一黃土塬體上,和函谷關所在的稠桑原一樣,麟趾塬也是頂面平坦,且從秦嶺直延伸下來直到黃河岸邊。所不同的是,函谷關位于稠桑原之中,而潼關則位于百多丈高的麟趾塬之上。”朱武指著沙盤上潼關一帶一高地上兩座關城標志的模型中向北的一個說道。這兒就是漢潼關了。
“麟趾塬之東側是名為遠望溝的深溝,西側是名為禁溝的深壑。二者溝中都有水,在水流和雨水的反復沖刷下變得壁如刀削。潼關初建時,從關東方向的來人想要經過麟趾塬,必先登上塬頂,再下西側的禁溝,然后順著潼水走到潼水、渭水和黃河三水交匯之處才能進入關中。所以漢潼關就建在了下塬的必經之路上。”到了隋朝,在漢潼關以南大約四里處,因雨水與溝中水流長期沖刷,麟趾塬東面的遠望溝處出現了一條溝道,上達禁溝,下抵塬體,當地人稱為“坑獸檻谷”。為了控制這條新的通道,隋朝在該溝道上口北側修建了新潼關。于是,漢潼關被稱為潼關北城,隋潼關被稱為潼關南城。
“遠望溝不需要多說,禁溝方是關鍵,北起禁溝與潼河交匯處,南至秦嶺,南北長約三十里。禁溝溝底經過長期雨水沖刷,形成了一條約十丈寬的坡道,成為通往潼關城后路的一條軍事要道。由于禁溝向南可以直抵秦嶺,并通向武關方向,倘若敵人自武關方向來,就會繞過潼關直接進入關中,因此禁谷的防御是潼關防守的重中之重。作為潼關防守的配套,在禁谷山谷兩側建有十二個關隘,稱作十二連城,因唐朝時禁止行人通行,所以才取名為“禁溝”。”朱武指著沙盤說道,其上早把這十二座關卡給一一標明了來。
“彼時要登上潼關拒守的塬體還必先要經過潼關第一道門戶——金陡關。即使打破了金陡關,前面還有一條名為黃巷坂的窄路。想登麟趾塬,只能通過黃巷坂。這條路和函谷道一樣,南面緊靠高原,北面和黃河之間有一高岸隆起,形成了南依高原,北臨絕澗的形勢,中間唯有一孔道,寬僅數米,僅容單車,也是丸泥可塞。當地人亦稱之為“五里暗門”,“五里”言其長度,“暗門”形容其險峻。因為道路奇險,是以可謂潼關的天然屏障。”
“漢隋遠逝,早已不須提及。且說那武周代唐時期,黃河水位下切。那劉漢楊隋之潼關,因黃河緊貼塬體流淌,要想通過潼關只能登上麟趾塬,但隨著黃河不斷沖刷,河道不斷加深,河床便就不斷下降,原來的河床抵到武周時已經露了出來,形成河灘,這便導致那行人從黃巷坂出來,不必再登麟趾塬,便可直接從河灘上過關便了。如是麟趾塬上的漢潼關、隋潼關就成為了擺設。李唐遷移潼關,從塬上移到河灘,新修建的唐潼關在黃河河谷南側一個數十丈高的低臺地上,南距麟趾塬漢潼關約四里。”也就是說,從通行價值上看,那漢隋時代潼關已可不做參考,現下的潼關為李唐時期所建的新潼關。只卡著早前的黃河河床,通行較之早前是輕松了許多。但是從軍事價值上看,那兩處舊日的潼關和十二連城,依舊至關重要。
朱武講述這些話的同時,那大廳當中的沙盤上,一處按比例還原的潼關地形沙盤就擺在那兒。潼關近千年來的變化,與它的險要,隨著朱武的講解被眾人盡收眼底。
如今的潼關看似‘通行’更方便了,那河床的顯露讓金陡關和黃巷坂的作用盡廢,但即使如此要想正面攻破其關卡,卻也是并不容易。宋軍只要在麟趾塬頂上多屯駐軍隊,布置些石砲、床弩,在那漢潼關與隋潼 關紛紛駐扎兵馬,十二連城也動用起來,都不需要多少兵力,就能夠給梁山軍造成極大的麻煩。
一味的強攻猛打,那不知道會耗掉梁山軍多少人馬呢,還未必可以建功。
“臣以為與其猛攻潼關,不若將重心放在同州。蒲津橋一帶水緩風平,只要愿付出一定代價,再做好萬全準備,必然能一舉攻破對岸宋軍。”當年秦人便是從這兒攻伐河東之地,那梁山軍就也能這兒打進河西之地去。
朱武不贊同鏖戰潼關,理由就是彼處太過險要。
陸謙聽了也是唏噓,看帳中諸人,想要與潼關死磕的人,怕也沒有幾個。要知道,現下坐鎮關中的可是劉法,其手中又非半點精銳兵馬也無,且持靠雄關,想要從他手下討好,實是不易。
蕭嘉穗是第一次列席這般的會議,他現下的身份是中軍都督府下屬參軍,卻不再兵部里任職。
眼看著眾人似都要舍棄潼關,而直撲同州,蕭嘉穗不再按捺,起身稟道:“臣以為同州事不可行也。彼處素來著名,早有三秦通衢、三輔重鎮之稱呼,宋軍豈會視而不見?那西軍劉法,性格持重穩妥,必然會以重兵部守此處,豈能忽略了同州?”
陸謙眼睛一亮,蕭嘉穗啊,水滸原著上出名的‘世外高人’。想著許貫忠、聞煥章,陸謙心中就對蕭嘉穗即以厚望。不然也不會將他從兵部拔入中軍都督府,而又在都督府內設立參軍一職。
“蕭嘉穗?!”
“正是微臣。”蕭嘉穗聽出了陸謙語氣中故作出來的一絲不確定,卻也認為是正常。畢竟他早前僅是兵部職方司的員外郎郎中的副手,便是被調入中軍都督府里了,也不過是以小小參軍。一處都督府里可不止一個參軍。他現下只是正四品,名字能被陸謙記住就已經是一喜事。
“淮南晁蓋曾經上書不止一次提及你,精通軍事,能謀善斷,淮南廝殺你多有功勛里下。今日你且大膽說來,本王洗耳恭聽。”陸謙表示自己不僅僅是記著了他的名字,還記得更多。
這身份不一樣,說出的話的份量就全然不一樣,以蕭嘉穗之心性,此刻已是涌起激動來。
“謝大王恩典。微臣只平日愛讀了一些個兵書,生出了些淺見,淮南廝殺,功勛皆出戰將士,臣僅止動了動嘴皮,不敢表功。”蕭嘉穗這么一說,可說是叫在座的一干武將們個個開心,紛紛高看了他一眼。
“微臣且以為,這潼關、同州且是艱難,這般何不用昔日破河東之策?我大軍出麟州,破黨項賊左廂神勇軍司,奪其銀州,即可一路南下,直抵延安府。”
陸謙的目光釘在地圖上,隨著蕭嘉穗的訴說,雙目中就爆閃出精光。他目光看著左廂神勇軍司的位置,看著似是后世的榆林啊。那地方卻是能一路通到延安。而至于西夏,他可半點不怕西夏。
別看西夏軍動輒數十萬,在如今這個時代里,他已經對西夏的軍事制度有了全面的了解,人西夏是全民皆兵的。
所謂的五十萬大軍中,真正有廝殺經驗并且器甲齊全的十萬人能有么?
別忘了他們可剛與北宋西軍鏖戰罷,只是兩三年的喘息之機,如何能真的恢復實力?
就陸謙所知,正史上的西夏被西軍痛毆一通后,西夏國勢便就已弱,后宋金交戰,它們也只是趁機奪回了橫山,可欲乘金、宋對抗之機擴展境土,終未能如愿。那是一種既不甘處于金朝勢力的包圍之中,卻又無力改變受制于人的狀況。女真人在中原兩次援立藩輔,一次將河南、陜西地歸還宋朝,西夏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好處,黨項人對女真當然不滿。然他們卻一直嚴格的對金朝履行藩輔義務的。這在陸謙看來,那就是西夏國力削弱。
對于這種只差最后一腳就能踢個大窟窿的小國,陸謙會懼怕與之輕起戰端嗎?
那西夏既是全民皆兵,狠殺一通,早點將黨項這個正史上就消失在歷史長河里的民族,送入他們該去的地方,也不差不是么?
“趙宋未除,先招惹了黨項,未嘗太是…”諸將紛紛起身表示這般做是不是太過強勢了些?
“本王既不懼遼人,又豈會懼怕黨項?”只是早前沒有想到這個妙策罷了。“那黨項賊所據之土地,亦是我華夏舊日之疆土也。日后本王必要復之。”陸謙這話叫折彥質聽得兩眼直放光芒。
“諸將休要以黨項為意,直言此計策,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