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阿里奇、咬兒惟康,各率千騎,繞陣而過,直刺賊軍兩翼。”兀顏光終于動手了。且一出手就是兩員大將。
阿里奇與咬兒惟康聞聲喝著:“末將領命!”自也知道,契丹軍已到了拼命之時。
頓時,只聽一聲令下,遼軍陣上騰起濃密塵煙,伴隨著悶雷一樣馬蹄聲,一大片黑云一樣的契丹騎兵,沖了過來,到了遼軍步陣的后側左右一分,自兩側繞陣而過。
此時兩軍的步陣上,時間一點點過去,契丹方面的弓手從漸漸降低射速,到最終寂靜無聲,彼此交集的天空,從唱對臺戲慢慢轉化到了唱獨角戲。只有零星的箭矢還在勉勵支撐著遼軍漢兵最后一點還擊。
因為繼卞祥、房學度之后,山東兵馬總管孫立再引著五千守備軍撲上了前。這可是十個守備營兵力,效果立竿見影。
而弓手卻是一種持續力很短的兵種,且兩軍中有很少有專職的弓手,都要兼顧兵刃格殺,要留出一分氣力拿刀握槍。如此,兵力占優的陸田聯軍這里,就‘一枝獨秀’了。
“嗚嗚…”遼軍陣中的號角聲變了。
兩翼沖來的契丹騎兵,仿佛一道厚重的巨浪,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氣勢,直沖過來。
“噠噠噠…”
雷鳴的馬蹄聲中,恍如重重的巨浪,向著面前的聯軍軍陣的兩側拍擊下。
早在遼軍號角聲變動的時候,魯智深就也有了變動,一排排刀牌手和長槍兵近前,如墻而列的長牌排列的緊湊密集,手持長矛大槍,大刀大戟的重甲步兵列隊其后。
既然已經發現了遼軍的東向,手中兵力充裕的魯智深,沒道理不知道加強兩側的防備。不然,陸謙肯定會敲他腦袋。
遼軍騎兵陣中,一個身披重甲耳吊金環的威猛大漢,兇惡的眼睛中里飛快掠過一抹冷色,右手高舉起狼牙棒,口中啊呀呀的狂喝一通,疾馳中的契丹旗號隊伍速度更加的往上一提。
前列的契丹騎兵口中瘋狂的大呼小叫起來,舉著自己的鐵棒、馬刀,群體陷入了一種瘋狂。
許是因為他們不能接受吧?
柔弱軟弱的南人,怎么能這么強呢?反過來要壓倒契丹?
誰也不是傻瓜,此時此刻怎看不出步軍的不妙來。這個時候契丹能靠的就只有他們了。
戰馬奔馳的震天響動,叫房學度的嘴巴不由得張大了。眼下這陣勢,馬踏如雷鳴,真像是在耳邊打了無數連環霹靂一樣。
“弓弩兵上前――”病尉遲孫立飛冷聲下著命令。
整齊的腳步聲中,上千名弓弩手從后陣里涌出,順著前陣長槍大刀兵與刀盾兵之間的空隙快速涌到前列站定,也是浩浩蕩蕩的一大塊呢!
雖然老話說的臨陣不過三箭,這卻是步軍戰陣抵擋騎兵攻擊的一大法寶。雖然孫立自信自己就是不用弓弩,只持陣而列,對面的契丹鬼就不敢硬撞過來。
箭如雨下,相當的激烈卻也短暫,從開始到結束就那么幾下。卻已經叫無數人流血。
射程更遠的神臂弓首先擊發,一支支利箭平行著勁射而出。
不管是馬匹還是上面的騎手,面對著神臂弓的時候都只能祈禱自己信奉的神靈庇佑。
在戰場上戰死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受了重傷,更是一件悲慘的事情。
弩兵過后是弓兵。一支支箭矢斜掠而起飛過天空,無數重黑色箭影交疊,在一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死亡的烏云。
致命的雨點,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向著沖鋒中的遼騎頭上落去。
一頂頂圓形皮盾被契丹騎兵頂在頭頂,但是在箭雨落下的瞬間,連連的慘叫聲還是沖霄而起。
但是在那狂放的馬蹄聲中,契丹騎兵依舊在迅速接近。
一股強烈的氣勢直逼孫立,仿佛對面的契丹騎兵真要與他刀槍瀝血才是。聯軍陣前那如墻的長牌巨盾,似林的長矛大槍,都變成了虛無。
阿里奇當然不會帶著珍貴的契丹騎兵去白白送死。休要說是肉搏能力不弱的梁山軍陣列,就是宋軍列陣,契丹黨項的騎兵哪個又敢直直的撞過來?
找死不是?
阿里奇的選擇是避開孫立,頂著弓弩箭矢,直插戰場。
孫立立下的軍陣是不可能比鄰兩軍前線的,因為那會引來遼軍不顧一切的突擊。——那般孫立會將自己最薄弱的側后腹部漏了出來。
所以彼此間還是拉開了一段距離的,而這就是阿里奇的目標所在。雖然在此之前他先要付出不小的傷亡代價。
長槍長矛兵對陣契丹騎兵。
一支支長矛長槍在遼騎飛馬本來的時候,就被緊急調到其正面列陣,連刀牌手、刀斧手都沒有幾個,只有長槍長矛與掉刀重斧。
密密麻麻的排列成行,但人數尚少。
阿里奇不是無腦莽將,他的選擇有如此做的理由。契丹騎兵的防護力可不差,沖擊力更非同小可,若聯軍少有緩慢言辭,他就未嘗不能得手。
馬嘶人嚎,血濺槍折,長槍長矛和騎兵地對抗,基本上就是以命博命地兌殺。
長槍長矛擁有長度上的優勢,能夠輕易的把戰馬或是馬背上的契丹騎兵捅穿、戳死,可單薄地長槍長矛和人脆弱的身軀也同樣無法阻止戰馬的沖撞疾踏,在長槍兵把馬背上地契丹騎兵捅死捅傷的同時,他們本身也大多會被疾沖而至地戰馬給撞倒踩死。
人命在這一刻卑微的就如路邊地野草。每一瞬間,每一喘息,都有鮮活地生命在消逝。
聯軍陣上響起號角聲,花榮、呼延灼抬頭去看高臺,清楚的看到一面高大的黑色旗幟被豎起放下、再豎起再放下,如此三次。一股激烈立刻在二人胸膛翻涌來!
“出擊!”小李廣高喝一聲。頓時上萬梁山騎兵群起出動,先是慢跑,隨后緩緩加速,萬馬奔騰,剎那里馬頭攢動,蹄聲如雷。
呼延灼穿著厚厚的盔甲,策馬前行,心臟也是隨著馬蹄聲猛烈跳動。這是他的好機會,因為他背后是一千具甲鐵騎,一千訓練有素的具甲鐵騎。休說當前的遼軍騎兵不過七八千人,那就是有七八萬人,他也敢直沖而入。
好叫吹出的嗚嗚聲響徹保塞城外,來年這兒的土地肯定會十分肥沃。
現在呼延灼就正在為其加一把力。
兩個具甲鐵騎營合計一千鐵騎,排出了一2005的巨幅橫列,雖然這點大小與整個戰場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每排二百人,彼此間隔三尺,前后間隔三丈。
他們不是后世的近代騎兵,如此密度已經足夠用了。兩翼則是花榮帶領的輕騎。呼延灼身側是手持方天畫戟的賽仁貴郭盛。他才是虎賁營主將。
陣列上豎起的騎槍與長矛在陽光下銀光閃耀。虎賁營鐵騎與諸多輕騎兵混雜在一塊,并不能被人發覺。旌旗與塵土遮掩下,遼軍發現不了梁山軍中還有著這樣一支奇兵。
平日行進時候,他們則有專門的后勤輜重隊伍跟隨,兀顏光如何能夠知曉?
如今就輪到他們派上用場了。
第一列都是過一丈五尺長的騎槍,第二排是短于一丈的鐵錐槍,第三排使用的是大刀,后兩排則是加厚加重的單手馬刀。
雜亂的馬蹄聲滿滿統一,雙方的騎兵大部隊接近到三百步左右,呼延灼將旗搖動,整個隊列的馬速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呼延灼且不去看對面的敵人,只一邊跑馬一邊左右觀察著自家的陣列,他早就知曉陸謙親軍之中的虎賁營,這支由郭盛帶領的重騎兵,是梁山軍中唯一的一支具甲鐵騎。
據說最初的份額是五營建制,可后來變成了三營,兩營主戰,一營為預備。
滿目皆是涌動的馬頭,卻大致能保持一條長線,如此能力可叫呼延灼吃驚。他當日玩連環馬,原因不就是手下騎兵素養太差,根本在奔跑中排不出整齊的隊列來。
而這種具甲鐵騎,保持一平面時候,沖擊力是最強的。
郭盛臉上露出了笑容,陣列沒有因為奔跑而凌亂,這是虎賁營多時艱苦訓練的成果。自從滅了呼延灼的連環馬,陸謙就著手組建之,現下總是成功。
馬蹄不再是雜亂的聲響,而是慢慢匯成隆隆的聲音,在呼延灼耳中如同仙樂。
虎賁營平整的陣列如同一道移動的城墻,彼此雖然有不少空間,但相比騎兵的塊頭,那顯然是狹窄的。具甲鐵騎可不是后世近代騎兵那樣的廉價兵種,太過密集的陣列只會讓他們在沖擊時候蒙受過大的損失。
刀槍可以把敵人斬落,那還能把戰馬一擊斃命嗎?戰馬的沖擊力是很強大的,即使具甲鐵騎的戰馬都是一等良馬,也經不得劣馬的三兩次撞擊,空出一些間距正好起到‘泄洪’的效果。
契丹騎兵完整的出現在呼延灼、郭盛面前,鐵甲閃耀,后者的武器大也是長矛大刀,兼用狼牙棒、鐵骨朵,同樣陣列嚴整的在開始慢跑。但那嚴整只是相對于草原騎兵而論,實則上他們的騎兵間隔更寬,兵力密度自然也更稀松。一路奔跑到此時,隊列已然顯出散亂。
“嗖嗖嗖…”一波箭矢從對面射來。呼延灼等卻只把頭向胸口一低,任憑箭矢落下。
作為帶領虎賁營出擊的正副將,呼延灼和郭盛都熱血上涌,臉色通紅,如喝了十斤烈酒。老將一聲喝呼,好叫再度吹響,所有人就都知道——決戰時刻來臨了。
隆隆的馬蹄聲似從天邊滾來的奔雷,一排排明盔上的紅纓跳動著,如同無數閃爍的火焰。
“萬勝!”
接陣的剎那,虎賁營按軍例集體一聲大喊,就如同步兵習慣性叫吼‘虎’字一樣。兩邊齊齊放平長矛舉起大刀,都開始了最后的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