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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精神勝利法

  趙州城下,還是忠勇軍當頭。王彥指揮著幾千兵馬,抬著長梯、木排,嗷嗷叫著向趙州——的外圍寨壘沖去,彼處距離漳河支流寢水雖近,卻也間隔一二十里馬鋪鎮。無論是州城還是城外的壁壘都沒臨近江河,故而雖有城壕溝壕卻是狹窄。

  州城下的城壕也僅丈五寬窄。區區一道木板就能一躍而過。外圍的寨壘處,有的都只是一條、兩條溝壕,有溝而無水。

  趙州城頭如臨大敵。這些河北新兵又不是數十年廝殺不絕的西軍,一個個缺乏作訓,又久疏戰陣,看著梁山軍沖來如何不怕?

  內里不少人至今都不知曉忠勇軍與梁山軍的區別是甚。

  可結果卻跌破人雙眼,這次進攻就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當受到攻擊的守軍營寨內,一陣陣弓弩弦聲震動,一蓬蓬箭雨弩矢,暴雨般向著進攻部隊打下去,前者立刻就頭也不回地向后撤退。這一仗到底怎么回事,恐怕除了陸謙之外,沒誰弄得明白。

  他明明看著宋軍營寨云氣稀薄的很,童貫把這些士卒布置在城外,明顯就是叫他們做炮灰的,士氣如何還會高漲?

  如此士氣低落,就像在磁州、洺州時候遇到的宋軍樣,他就想看,這一遭沖擊,城外的守軍是否會望風而逃。更何況內里還有三個內應,但進攻結果卻遠沒有像他所想那般。

  既然如此,也不用舍著人命去填。忠勇軍只是來打一次佯攻,見勢不妙,自是轉頭就走。

  “王彥攻城被一陣好射,倒是出乎意料!可見那趙州城內守軍還是有點士氣的。我軍現下后勤船隊未到,器械不整,難行強攻。且靜待時日。”陸謙很痛快的下了軍令,而后對樂和道:“且把蕭讓叫來軍前。”后者聽了領命而去。

  如此兩日,梁山軍只叫人喊招降,再以箭桿裹信,趁夜射入城寨去。這般就等到了一支船隊由南行來,一輛輛四輪平板大車載運著一根根手臂粗細又長短不一的木材,從馬鋪鎮來到軍前。此刻梁山軍已經在趙州城下修筑了多處軍寨,旌旗飄舞,墻壘森嚴,叫趙州守軍根本觀察不到內中都儲備了多少軍兵。

  只能看到一輛輛四輪廂車來回奔走,其上車壁遮擋,誰也說不出運載了多少軍兵。

  陸謙正在大力制造四輪馬車,因為齊魯境內的官道已經逐漸貫通,便是那直道都從滄州修到了棣州來,未來它更會逐漸普遍的出現在中土大地上。作為古代版的高速國道,直道不僅有巨大的經濟利益,更有著非同一般的政治意義。

  它與官道,與內河水道,與海路,會并成為日后陸氏帝國的輸血大動脈之一。

  趙州城方圓三十里內盡被梁山軍封鎖,那城中守軍半點不知情。直到一顆顆圓滾滾的燃燒彈夾在在砲石當中,在黑夜中雨點樣落在他們頭上,趙州守軍方才知曉,梁山軍的破城神器已然來到。

  忽如其來的打擊配合著梁山軍早有準備的數千精銳甲士的沖擊,毫無意外,那趙州城外宋軍林立的七處營寨,被一舉拔掉了四座。

  剩下三座宋軍也在黑夜中瑟瑟發抖,不等梁山軍殺來,就自己先崩潰了掉。一窩潰兵與其他四座營寨的敗軍攪合在一塊,一起涌到趙州城下。就像那城頭的守軍有膽在黑夜里給他們開門一樣!那最后的結果只有乖乖變作梁山軍的戰俘。

  趙州城內,童貫是勃然大怒,對提議在城外設立軍寨,以拱衛城池的趙良嗣,好一通大罵。

  一夜之間七座軍寨被破,七千多軍兵覆沒,叫童貫手中兵力三停去掉了一停。如此損失自然能叫童道夫怒不可遏。

  他能接受七座軍寨的失敗,把人布置在城外,這本就是叫人送死。誰都知曉梁山軍有梁山砲,威力巨大,城外之軍寨是斷難抵擋。這一措施本質上就是拿人命去填堵梁山軍的屠刀,是拿人命在呆滯梁山軍的進度。

  可結果是,梁山軍這般不費吹灰之力,將他辛辛苦苦的布置一夜間就化為了烏有,把他三分之一的兵力給干凈利索的吞吃掉,那就叫童貫也沉不住氣了。

  梁山軍大帳中,三名宋將跪在陸謙面前,人人低頭,不敢有半分動作。

  兩列站著幾名親軍護衛,披甲挎刀,個個站著筆挺,甲衣上帶著幽暗的光,自有著凜然威嚴。為首一將,目光如閃電,叫三人頭都不敢抬起。只覺得自己稍有逾越,下一刻就會被人敲碎腦殼。

  “你們三個叫本王如何評說?”

  與趙良嗣勾搭,也就是與梁山軍勾搭,這是背叛童貫的行為。卻又不愿意徹底出賣童貫,不然這趙州城,陸謙反掌之間就能拿下。

  這三人就是城外七座營寨的長官之三,陸謙特意留著他們三處營壘不去打,這可不是他在‘看好’他們,而是在宣示自己的怒火和威嚴。

  叫他們知曉,既然不愿去做內應,他們的價值就絲毫也無,只不過一通砲石罷了,不值一提。

  人要背叛就要背叛的徹底,似趙良嗣,如這三人般模樣,拖泥帶水,先天上就惹得陸謙不快。且既已經做了如此勾當,還望著能被人叫一聲義氣好漢么?真是不知所謂。

  雖然這三人若是大營內應開城,助陸謙輕易的拿下城池,也不會被陸大王怎么看重。

  因為有句俗話說的好,背叛過一次的人,那就別想再得到他人的第二次信任。

  這話在陸謙面前是假大空。陸大王是開了‘天眼’的男人,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背叛,問題是這三人的能力都不怎樣。

  像王彥,武力可比肩朱仝、徐寧一擋,又在西北與黨項人廝殺過,頗能統兵。只要乖乖效力,如現在這般,陸謙自不會虧待他。

  但這三人的實力就一般般了,陸謙許是看在他功勞的份上,會給他一個妥善安置,但未來前途就不要想了。

  而現在這般么,他們倒是會迎來了‘新生’。發配到王彥帳下效力,“你們可服?”

  “謝大王洪恩,小的們心服口服。”

  三人掌控的兵力何在一處就有三千多人,本以為就是違背了‘上意’,陸謙看在三人是主動投降的份上,又帶有兵丁的份上,也會對他們加以恩賞。不想人梁山軍根本不去與他們通腔,一番砲石打下來,不但挨炮的四處營壘大亂,他們這三處沒收到攻擊的營壘也隨之轟散。

  一應兵丁都成了俘虜,他們也眨眼間便的毫無資本可言。

  “三個腌臜撮鳥,值甚么屁!看著一臉混沌,不是干事之人。”魯智深口直,三人去后就第一個叫道。他聽陸謙說趙良嗣要降,還勾搭了軍中幾個將領,直以為這趙州之戰就要不費出灰之力。可最后不還是要拼殺,憑白賺他高興。

  那心里就對著三人先就惱火。

  “不去說他們,就叫各部!整頓器械,準備攻城!”反正一應器械都已經送到,就陸謙現下的兵力,自然能一舉掀翻了趙州。

  如此的一聲號令,數萬士卒聞風而動。一輛輛盾車被推到陣前,其后就是一架架云梯車,長長的梯子高高斜豎起,下面綴著巨大的車廂,看這形狀,倒有幾分像引頸高歌的家鵝!

  更有一座座梁山砲被豎在城下,一顆顆砲石已經被投射了出去。

  趙州城下,一隊隊軍甲列陣匯合成一片,從上向下望去,是一片赤色的海洋,步騎并舉,在陽光下密密麻麻,不時有著兵器在陽光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趙州城外早就沒了百姓,唯一的觀眾只有城頭的守軍,他們正在躲避著石砲,大部軍士已經下城去了,可少數留守的軍兵中依舊有那大膽的,他們躲在護城遮架里,就那般看著城外,一片赤色火海的成型。

  在這片赤色海洋的中心,一支玄甲軍士如礁石一般屹立著。沒有赤色戰袍那如火似荼的炙熱,穿著玄色甲衣的梁山軍親軍,就如是一顆被烈火焚燒卻又紋絲不動的頑石。

  數萬人整齊而立,軍陣嚴整,自有一股鋪天蓋地鎮壓四方的無敵氣勢。

  看著如此陣仗,城頭軍兵的眼中都露出驚畏的神情。當日童貫也集結兵馬,閱師立誓,可那時候的陣仗卻遠比不得眼下的一幕。

  陸謙望向通許城頭,隱約可見守城之上云氣輕薄,心中樂呵出來,這趙州城可遠沒有大名府來的堅固,若是晝夜不停轟打,三兩日恐都能破城。但太過緩慢了。

  他已經在趙州多耗了兩天,今天是時候結束了。

  先叫人再去叫喊招降,而后派出兵馬去填塞城壕,大批的盾車徑直推到城墻下,其后立著大群的弓弩手,砲石也在重點對著城頭上的敵樓、羊馬面、弩臺招呼。

  梁山軍陣上卻是一片輕松,王彥向中軍望去,隱約看到陸謙與幾個穿鎧披袍的武將正在商討議論著。他看著趙州城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童貫這般固然是全了自己忠義,卻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好兒郎,大家都是血肉之軀,爹生娘養,何苦為老趙家賣命呢?

  那童貫是閹宦,一身榮華富貴盡數維系在趙官家身上,自然要賣命;張所是士大夫,趙家養士百多年,如今國事動蕩,自然也會有幾個忠臣。如都是黃潛善之輩,就太沒良心了。

  但尋常武人在趙家眼中又算的甚呢?不見昔日戰功高著如狄武襄之下場?“豈不知,這趙宋是士大夫們的趙宋?”

  王彥歸順梁山軍后多少受到了梁山軍的一些影響,他是武人出身么,那兩邊就還是很合拍的。這般的一來,他心中臨陣降敵的羞恥感都要化解開了。

  梁山軍的那些宣傳很能給武人洗腦的,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么。太祖的思想放在北宋時期一樣閃光。這北宋武臣被壓抑了百多年光景,如何就半點沒有負面作用?

  如此來王彥也就越發地去相信梁山軍宣傳的那些話了。

  因為這能叫他挺起腰來,能叫他消去投降的恥辱。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精神勝利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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