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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砲戰

  晁蓋狼吞虎咽的吃下五張餅子,大盤里的豬肉也所剩無幾,端起酒碗喝酒吞下,忽聞外頭號角聲沖天而起!

  城墻上猛地就有人高聲喊叫起,晁蓋聞聲丟下酒碗,幾個大步竄到城樓外,朝西軍陣中一望。但見那一座座盾車、鵝車、箭塔、砲車等,在無數西軍士兵的推動下徐徐向前,大批的步甲軍士也齊步上前,此起彼伏的號子聲震天響亮!

  西軍終于動手了!

  那親兵統領擔心長官安全,上前說道:“招討,且下城吧。”

  “不急。”晁蓋擺手道。

  他可不怕危險,更不要說那西軍從五六里外的大營進到城下,這戰事,今日一下午都不見得真能打響。目光瞄向旁邊的張俊,就看他正神采奕奕的喝呼發令,指揮手下軍官兵事進行布置。對于西軍的聲勢,絲毫不覺得懼怕。

  晁蓋很是覺得心慰,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戰場上表現不俗,叫他很是自喜。當然,那身處千里之外的白勝更是高興,沒想到自己還選拔出一人才來,眨眼就蹦到兵馬副使了。

  張俊此刻心頭沒有半點懼怕,只有振奮和激昂。攻下廬州城,他為先登,渾身瀝血,輕重傷口五處,繼功被晁蓋拔為兵馬副使。可張俊絲毫沒有滿足,做到了副使,他還想做兵馬使。現任的廬州兵馬使由欒廷玉兼任,可想而知這是多么的誘人。

  欒廷玉顯然不會長久處之。如此這接下的戰事就變得至關重要。若是能再建功勛,那廬州兵馬使的位置對他而言就觸手可得了。

  只要想及此處,張俊渾身就都燃燒著斗志,野心化作熊熊業火包圍著他。恁地是只恨西軍不快點來到城下,如何還會懼怕廝殺。

  城墻上,各處敵臺馬面上的將士都緊張地戒備著,一張張床弩處,絞盤手們扯開弓弦,放入一支支短槍一般的踏橛箭,其箭頭處串著幼兒腦殼般大小的燃燒彈,外表罩著藤條殼子,通體被油脂浸染。

  城墻內的砲車陣地上,一座座梁山砲也人員就位,只待城頭上的觀察哨傳回信息。

  這些觀察哨兵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技術兵,可以正目測敵軍推進的速度、方位,以方便指揮砲車進行反擊。與這些人做配的是一張表格,拿到后世火炮時代,這就是所謂的炮表。而在這時候,休說普通人腦子里根本沒有立體幾何這一概念,就是陸謙,早把數學知識忘得一干二凈的他,能夠提供的也僅僅是簡單的勾股定理啊、圓的各種方程式。再復雜的拋物線解析,那早忘的一干二凈。是以,梁山砲能夠追求的便只有規格化和標準化。

  盡可能的叫石砲的性能處以統一狀態。

  而后用大量的實驗數據來得證,此類石砲目標處正前方二百步遠時的炮彈、配重標準,正前方三百步遠時的炮彈、配重標準;偏左十度時的炮彈、配重標準,偏左二十度、三十度、四十度時的炮彈和配重標準,等等。

  轟天雷的工作可一點都不輕松。叵耐這一張砲表之價值,可比萬金。

  如此,晁蓋便扎根在了南城門上,直到太陽日落,那西軍還在城南甕城五百步開外。

  如此之距離,神臂弓、梁山泊都是白搭,床子弩倒是可以射到,可晁蓋舉起的千里鏡中看到西軍陣前豎起的一輛輛高大的盾車,覺得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當天晚上,晁蓋值守南城門。欒廷玉提兵城內,防止有人生亂。那濠州鐘離之亂,韓滔平叛固然極是迅捷,可內中一關鍵人物卻是在城內,內外夾擊這才叫叛軍瞬間亂了陣腳,為韓滔創造了天賜良機。

  當然,如此喜訊也都比不過那人的身份來更叫晁蓋震驚,他姓時,雙名文彬,時文彬。

  竟然是當初在鄆城做知縣相公的時文彬。

  當初他因為梁山事大而被遠遠地發配去,時文彬本沒想過還有一日能回到中原來。可陳正匯的搖旗吶喊,叫嶺南的不少發配犯官都起了心思,且他們這些人的監管力量本就是薄弱,可是給了不少人可乘之機。至少時文彬就是其中一個。

  當然,他的本意不是投奔梁山軍。時文彬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很尷尬的。且梁山軍大勢已成,也不需要一個小小的前任知縣來充顏面。他時文彬不是李梁,作為第一個投效梁山軍的進士知縣,李梁現下已經是山東行省的左布政使了。而他時文彬若是被陸謙撞到,說是會被一刀剁了都有可能。

  他能投奔的只有黑三郎,可惜人不順喝涼水都塞牙,時文彬剛趕到淮南,就聽到消息,宋江生了場大病,已經去職回鄉將養了,那托塔天王晁蓋來接他位置。

  時文彬無可奈何只能在鐘離落腳,化名林山。數月后,就是鐘離城的那一幕了。

  晁蓋聽聞了后是怎樣的震驚不提,戰事來臨,叫他對時文彬人都被發配了嶺南,卻還能在那種蠻地籠絡上幾個漢子,以至在鐘離城中一舉建功的事兒全拉在了腦后,卻唯獨記住了一個要點——謹防內中生變。

  如是,欒廷玉巡了城北巡城南,到了城東逛城西,卻是不敢有半點的疏忽大意。

  軍中長史宋清,也是忙活到了深夜,當他被城外傳來的叫喊聲給驚醒的時候,只感到自己眼睛差剛剛閉上。而事實是,他卻是才剛剛入睡。

  夜色已深,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孤獨地在云層間游弋,灑下清涼如水的月華。

  此刻正是萬籟俱寂時,城外的宋軍安靜,城內的守軍安生,只有淝水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著。月光照撒冰面,如鏡面樣兒反射的光澤在黑色的夜里顯得格外醒目。一陣寒風襲來,冰涼如刀。

  忽然的,宋軍營中響起了動靜來,千里鏡不能叫人透過重重夜幕,看清楚一兩里地外的細節。他們只能聽到沙沙的腳步聲。

  不多時,“咯吱咯吱”的車輪轉動聲就響了起。廬州南城墻上已經一片火光,晁蓋立在城頭,看著城外黑乎乎的夜色,雖屁的影子都看不到一個,但只聽聲音就能知道宋軍在做什么。

  “放煙花。”

  晁蓋下令后,心中就滿是對陸謙的佩服。用煙花來做照明彈,真是一叫人想都難想的妙招。

  便是西軍也不知道此招數,因為這批特質的照明彈是剛定型,而后從益都運送來的。

  就聽得‘嗖嗖’兩聲急響,兩支照明彈在黑色的夜空中拉出兩條亮麗的尾痕,飛出老遠,而后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就像天空中劈下一道閃電,照亮了老大一片。

  只是可惜,這明光并沒有造出宋軍器械的影子來,只是叫晁蓋隱約的看到模糊輪廓。

  都不需要晁蓋再發號施令,那炮手就主動的在照明彈后加裝紙筒。一截一截紙筒,內里裝著一束一束的火藥條,多節分布的火藥束條,其次第燃燒所產生的推動力和續航能力,足以讓照明彈的射程大大增強。

  這實質上就是一個大號的二踢腳。

  如是,又一枚照明彈發射了出去。現下,隨著齊魯與日本間的貿易開展,高品質的天然硫磺叫火藥的性能有了進一步發展。陸謙已經開始醒悟,這火藥之初時候的爆炸威力不行,多半與硝石、硫磺的品質有關聯。

  雖然硝石、硫磺的提純還待日后的研究,然可喜的是,火藥組好歹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這第三枚照明彈的射程徑直超過了三百步遠,炸響的時刻,無數被西軍士兵埋頭推動的盾車、石砲就全都暴漏了來。

  雖然那一瞬間很短暫,卻已經被射手們看準。揮動木槌,狠狠砸在床子弩的懸刀上。一枝枝帶著熊熊燃燒的大火球的踏橛箭,被床子弩設了出去。

  弓弦震動的聲音都被踏橛箭射出去時的尖嘯給湮沒,一支支短槍一般的弩矢,或許可用弩槍來稱呼它們,劃過黑夜,多釘在了盾車厚重的前方擋板上。

  接下就是一場,‘點燈’與‘吹燈’的較量。

  踏橛箭前頭連帶的火球足以叫西軍暴漏行跡,他們的應對辦法便是立刻將之撲滅。

  可主動權卻已經牢牢被晁蓋把握在了手中。

  當西軍的車群前端已然進入守軍砲車射程之內時候,砲車指揮并不急于發砲,而是穩住!等待距離進一步拉近,務必要給敵人更大創傷。這一輪下去,用的可不是石頭,而是打磨圓潤的石彈。這東西一枚的造價遠勝過石頭十倍,更是那凍泥水彈的百倍、千倍,得教它物有所用才是。

  劉延慶望著廬州城,眼睛里閃過凝重。這梁山賊真的是給他以出乎意料。晁蓋用兵甚是老道,他幾次設法引誘守軍出城來戰,晁蓋都是紋絲不動。

  只是在城上城下架起無數硬木串樓。

  而今日他準備妥當了,終于要發起攻勢了,他卻來了這一手。劉延慶想到那三枚煙花,還真的是不錯的法子呢。

  “這梁山賊怎地還不發砲?”與梁山軍幾經交手的姚古甚是疑惑。對于梁山軍的梁山砲,他是印象深刻,打的又遠又準。前者不說,只說這廬州城一戰,非是梁山砲威力驚人,他們何至于丟掉城池?

  那一戰里,廬州守軍在無奈中還兵行險著,要夜襲梁山軍砲車陣地,結果兵馬剛摸出城,梁山軍的石砲就發起生來,一兜兜的散彈劈頭蓋腦的打下,叫準備偷襲的宋軍不戰自潰。

  姚古都被一塊磚頭打在了肩膀上,半邊身子都要壞了,養了許久才見好。

  對于梁山砲的射程他是記憶深刻,現如今西軍的石砲很快就要進入預定地,很快就可以砲擊廬州了,對方怎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旁邊,姚平仲、劉锜、范瓊等將都跨坐著戰馬,關注著即將爆發的大戰。聽了這句,姚平仲道:“怕是要等我軍再進一步。”

  話剛說完,眾將突然望見廬州城墻之后,騰起一片火球。如同交叉的兩片箭雨,從城門樓兩側飛起,落到了城樓正前方。久經戰陣的將領們還有什么看不懂的,砲石潑上火油,可不就是這般。梁山軍這是把石砲陣地立在了城樓的兩側,如此交叉射擊就可以覆蓋城樓的正面,很有效的遮掩甕城的安全。

  而稍微的轉動方向,就可以對城角、城墻中段產生掩護。可比直接將石砲群立在城門樓后頭強多了。

  這廬州城內鼓聲一響,眾炮齊發,一顆顆石彈騰空而起,挾著巨大動能和勢能,呼呼風響,聲威赫然。

  砸到地上,都可以感到地面在震動。那盾車也好,炮車也罷,中則四分五裂,無不碎木橫飛,立即倒塌。

  圓滾滾的石球多還能就勢向前滾去,這也是石彈與石頭、凍泥水彈最大的不同。

  前者滾動很短,后者每每都會四分五裂。

  而石彈卻可以如一道滾石,劃出去老遠,但凡有人被撞著,必是成為肉醬!而車輛之物被撞,也定會毀壞當場。

  如此一顆顆石彈就等若在宋軍序列中劃出一道道血壑來。

  當然,這種傷亡對于西軍整體來說還是很微不足道的,且現下又是在黑夜里,士兵們看不到那血腥的凄慘景象,反倒叫他們的承受力上揚。

  幾支火把在軍中點亮,輕松傷兵被搜索來,要被抬下去。

  王德下一刻臉頰就猛地抽動起來,他面前的一士兵,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衣甲被蹦飛的碎木扎成了漁網,人明顯是救不活了,只是還剩下一口氣,雙目正直直的看著夜空里的星星,伸出手,伸出手去要觸碰…

  “阿爸、阿媽…”這是一青羌番人,他口中發出如此的聲音,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倒在一片血肉泥污之中,而是回到了家庭,回到了父母親人之中。

  整個人已經喪失了神志,痛都不會喊了,唯有那只手,還頑強地伸向天空…

  寒風中瞬間就充斥了血腥氣息,王德臉頰抽動了來。

  “向前,繼續向前——”

  軍中已經有人在大聲的叫喊了。“滅火,滅火…”如此喊聲也在隊伍中響起。

  后方的姚古一張黑臉也漲成了紫紅色!眼看著對面的砲彈一顆顆下來,打的前軍的盾車、砲車一輛輛崩碎趴窩,心頭焦急如焚!

  亂了!亂了!

  他能明確的感受到,前方隊列的秩序亂了,人心更亂了。

  “希晏,上前去。”

  姚古毫不猶豫的下令,叫兒子上前彈壓前軍。這有一定的風險,可姚平仲半點猶豫也沒,打馬引著一支兵馬上前。借著月光,還有隊伍中那微弱的火光。

  遠離前線的更后方,劉延慶、趙明等一干大將也在目視著前方,梁山砲的射速首先就給了他們極大地震撼。“果然是兵國利器,較之我軍多梢炮,射速快上許多。”趙明說道。

  身旁的將領們全都鴉雀無聲,許多第一次與梁山軍交鋒的西軍將領都震驚了!他們早就聽聞梁山軍有一破城利器,卻自以為是虛謅,不想今日見識了。

  宋軍的反擊也開始了。在承受了很大的傷亡后,他們也抵到了目的地,安置好石砲,立刻就發起了猛烈的反擊。可是多梢炮的精準度與梁山砲比,可就差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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