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睢州軍浩浩蕩蕩的行進在官路大道上。為首的睢州兵馬都監段鵬舉洋洋得意。自從大軍越過濮州東進來,他已經連克范縣、陽谷兩縣。擒拿格殺“叛逆”數百人,首級已經送回濮州城,叫留守的關勝匹夫硝制去了。想起這個來,段鵬舉就禁不住為他的先見之明而高興。
此一戰中,段鵬舉并沒有指派關勝去送死,而是叫他事事墊后,撈不到上陣的機會,如此克服濮州、殺進濟州的功勞,就都半分也無他的了。
而梁山泊賊子就如他以為的一般,看到朝廷大軍浩浩蕩蕩殺來,早早就溜之大吉。
此遭,段鵬舉引兵向南,殺奔清河縣。卻是他受到了南路軍的確切消息,那折家軍部已經開到濟州城城下,梁山賊留守兵馬恐九成的精力都放在了濟州城上,小小的清河縣早就是空蕩蕩了。是以,段鵬舉放開膽量,進兵清河,就是好叫折家軍不專美于前。
這廝也自視甚高。雖然知曉手下兵馬不甚堪熬戰,但卻以為足可以守城。上萬軍兵進入了清河縣,便是梁山軍派兵來打,他只一味的據守城池,短期內也自穩如泰山。
而后方童貫帶領的大軍主力,不日就已經要殺入濟州了。
小算盤撥打的伶俐,段鵬舉就放著膽子殺來清河。
大軍一路走得順暢,就如段鵬舉所料,看不到梁山泊的一兵一卒來阻攔。如此,待他都已經能望見清河縣的城墻時候,探馬就來報,那城頭上雖依舊打著梁山泊旗號,但四城的守兵卻寥寥無幾,難看到人影人。
城池內一片混亂嘈雜,距離三兩里地都能聽得哭爹喊娘聲。似是梁山賊在劫掠百姓。
段鵬舉的眼睛立刻綻放出了光芒。梁山軍,這是真正的梁山賊寇啊,而不再是自己早前殺良冒功的虛假貨色,且人數還不多。多的話那城頭上就不可能沒人,此不是天賜良機?
當下喝令將士們急行軍。如此大軍直趕到城外三兩里的時候,段鵬舉果真就聽到了城中的嘈雜。而城頭上的那少數的梁山賊寇,望見官軍大隊人馬殺到,紛紛掉頭跑下了城池。而不多久便有探馬回報來說,一窩一二百人的梁山賊寇從東門逃出,拖著財貨向水泊奔去了。
段鵬舉如何肯放過這幾到手里的功勞,當下驅兵進進占了清河縣城,叫手下人清查縣城,自己引著三兩千兵馬接著去追擊。
那小隊的梁山賊寇帶的‘戰利品’太多,行走速度并不快捷,眼看官軍追來,便開始丟棄財貨以求得脫身機會。這法子對于梁山軍效果不大,但對于睢州軍來卻正中七寸要穴。為了爭搶絲帛細軟金銀,睢州軍直接鬧起了內訌。段鵬舉屢屢喝令不止,氣得他火冒三丈。
就在距離不遠的一個小村莊里,渾身披掛的盧俊義收起了望遠鏡,眼睛雖然沒有看向身邊人,但內心里卻對薛永豎起了大拇指。
“此戰我軍必勝,薛永兄弟當屬頭功。”整個布局都是薛永的功勞,雖然接下來沖鋒陷陣就是他盧俊義的,但勞力者永遠比不過勞心者。
病大蟲一笑,“員外客氣了。若不是徐寧哥哥手下精兵要看望著濟州城,小弟所部還未趕到,此戰就是擺明刀槍的廝殺,也能把這官軍輕易打的抱頭鼠竄。”
盧俊義也是大笑。薛永這話半點不假,他手下五營正規軍,廝殺來豈是一萬京畿路的禁軍可抵擋的。
閑話不多說,盧俊義抱拳告去,騎上戰馬,操起鋼槍,五百預備軍猛地從村落里殺出。
氣怒中的段鵬舉被嚇了一跳,還在爭搶財貨的官軍也被嚇了一跳。只是他們回過神后的舉動卻截然相反,段鵬舉是立刻曉得自己遭了算計,回過神來就大聲呵斥著軍兵列陣。那不管來得及來不及,首先態度是很端正的。可他手下的士兵,尤其是那些搶得財貨在手的宋軍,看到忽然從斜處里的小村落中殺出的梁山軍,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抓緊手中的財貨——逃。
段鵬舉恨啊,段鵬舉氣啊。亂糟糟的兵馬讓他叫天不應呼地不靈,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此慘敗一場,就太丟人,太不知所謂了。
盧俊義一馬當先,大河著:“段鵬舉,我乃河北玉麒麟是也。今日特來取你首級——”
段鵬舉也聽聞過盧俊義聲名,眼看軍兵雜亂無章,今日恐怕敗局已定,驚得魂飛魄散,心膽俱落,不住聲道:“那個敢廝殺的出去打話?”但凡能頂住的,日后他必不惜重賞。
他身后里轉過一員猛將,挺身躍馬而出,就馬上欠身稟段鵬舉道:“小人多受都監恩德,愿與之一戰。”段鵬舉定目去看,乃是身邊親將。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武藝也自不凡。
“且小心。”
這人名字就不須多說了,紅袍銅甲,青馬絳纓,使一口大桿刀,
乃段鵬舉親兵虞侯。
他也真有幾分能耐,吆喝幾聲,引著幾十人沖進了一團亂兵中,刀槍驅趕著他們去頂梁山軍。
只是這些睢州軍的兵馬太過稀爛,眨眼就被沖殺出的五百梁山軍碾成肉泥。那虞候本身也跟盧俊義對了上。兩人都無搭話,只兵器并舉,一個使槍的當頭便打,一個使刀的劈面砍來。四條臂膊交加,八只馬蹄撩亂。他又如何會是盧俊義的敵手?方過五個回合就被玉麒麟手起槍落,把他整個人挑出了馬背。
“官軍士氣已落,軍陣不整,弟兄們此時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更待何時?”
盧俊義拍馬舞槍,直取段鵬舉去。后者始終在整理軍兵,眼看親兵虞候都只能少少的阻擋盧俊義片刻,此刻間是難能如愿了。當下一拍馬臀,引著身邊親兵是直向著清河縣城奔去。
當下五百梁山軍殺得三兩千睢州軍是大敗虧輸,星落云散。軍士拋金棄鼓,撇戟丟槍,覓子尋爺,呼兄喚弟。一個個就仿佛是被大貓追捕的老鼠,慌亂無章的向著清河縣城潰逃來。
而此時的清河縣里,一場廝殺也在進行中。卻是梁山泊在城中預留了一千伏兵,被官軍‘清查’民居的時候發現,如此一場廝殺自是難免。
可是叫睢州軍難受的是,這縣城之中場地狹窄,睢州軍空有兵力之憂,卻不能盡數發揮出兵多的優勢來,彼此的接觸面上,每每只能放上三二百士卒。那一接戰就被梁山軍打的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城外的段鵬舉逃到了清河縣。在他的背后是斗志昂揚的梁山軍,已經不再是最初的五百人,而是整整兩千人。
梁山大寨,除了徐寧手下的直屬兵馬,三千預備軍已經是他們可以拿出來的最大力量了。這內中還包裹著盧俊義、薛永剛剛帶回大寨的一千預備軍。
“全殲敵軍,奪回清河——”
“全殲敵軍,奪回清河——”
梁山軍氣貫長虹,城外的睢州軍就仿佛一面團,任由他們揉搓。丟盔棄甲,膽怯如鼠,一個個死命的往清河縣城逃跑,兵敗如山崩,神也挽救不了他們。
剛剛跑回城池的段鵬舉還在驚魂未定中,梁山軍就已經追來。城外上千名被護城河隔斷去路的睢州軍便紛紛跪倒了一地,可身后追來的梁山軍此刻那里還有照顧他們的時候,刀槍驅趕到兩側,士兵們就已經抬著一架架輕便的長梯,在城內城外無數睢州軍目瞪口呆下表演了一處“水上漂”輕功。
——卻是他們早就在護城河中打下了暗樁,距離水面只有三寸淺薄,士兵們踩著暗樁輕易的就沖過了護城河。
一架架長梯眨眼就搭靠在了城墻上。
“殺啊!”盧俊義手持一根鐵鞭,一馬當先的爬上云梯。左臂的圓皮盾頂在頭頂。鐵鞭握在手中,只雙腳踩踏木梯,上升速度是快的驚人。
“放箭,放箭,快給我往下射,往下射!”城門上睢州軍的武官大聲吼叫著,同時自己舉起一桿長槍對準盧俊義便狠狠刺了下去。
盧俊義自然能看得到刺來的長槍,左手臂上的圓盾輕輕一轉,長槍刺到盾面上就跟打中了一塊圓溜溜的球體一樣,力道瞬間側滑了下去。
官軍剛剛奪取城池,這城頭上一沒有滾木礌石,而沒有金汁沸水,更休說是干柴火油。便是弓弩都不齊全,這般情況下想要阻擋盧俊義登城,那就是癡心妄想。
眼看著盧俊義就要登頂,兩個軟手軟腳的守城士兵,揮槍去捅扎盧俊義,扎在皮盾上,沒有叫盧俊義遲緩片刻,自己反而被反震力給震趴下了。
“喝!”趁此良機,盧俊義大喝一聲,雙腿一發力,從城垛口上一躍而上。
身體還沒有落地,右手持鐵鞭就已經橫掃而出。
手起鞭落,就已經打在了兩名奔來的睢州兵頭部,連盔帶頂打個粉碎,正中天靈。鮮血噴涌倆人吭都沒吭,便死的不能再死。
那武官操著長槍,喝聲中奮力刺來。
盧俊義右臂一擺,鐵鞭一磕一掛已經壓住了刺來的長槍。抬手就再次打碎了天靈蓋。
他盧俊義素有河北三絕之稱,世人都道他槍棍精熟,拳腳不凡,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不通熟其他的兵刃。一根鐵鞭落在他手上,那施展起來,似乎也不比呼延灼、孫立差勁。
轉眼里就肅清了多個城垛口的守兵,身后的梁山軍源源不斷的登城。這清河縣中,睢州兵內外交困,段鵬舉已經想著退走了。
如果老天能給他再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死窩在陽谷,半步也不踏入清河。他知會叫那關大刀帶人過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