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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三百萬貫尚不足,能叫多嗎?

  陸謙人在上首,目光所及,看看清清楚楚,那燕小乙遭到主人家訓斥后退下時,臉上的憂愁都在他眼中。而接下再看盧俊義的作態,那是半點也無改變。

  這人要是自己作死,外人想攔也難。

  就說盧俊義,在陸謙眼中這就是一個武力高強版的公子哥。縱觀他在原著上的整個軌跡,陸謙真的很難說服自己去看中他。盧俊義并不弱智,可他就是天真幼稚。

  無論吳狗頭的計謀有多低劣,連李固燕青他老婆都看出不對來,但盧員外就吃這套;他真的是去做買賣,不是去打架的,燕青武藝不俗,他都不帶,可見他真的是去做買賣避禍。

  他也是真的想抓梁山草寇的,車子麻袋繩子都準備好了,那意思是來一個抓一個。只是他留下的燕小乙看家卻沒把家真的看牢,畢竟身份有限制,他老婆都生出外心,燕青再是聰明伶俐要跪也是正常。

  總之,陸謙的眼中,這位玉麒麟就是一位典型的被過度保護慣養出來的公子哥,溫室里的花朵。長得帥,會玩,技術層面的能力極高(武藝超群)。然并卵。紙上談兵一套一套,老子天下第一,結果是眼高手低。涉世不深,不知人心之險惡,且不識好歹,情商底下。

  那么不坑你坑誰?

  盧俊義遭逢慘變后方有明顯成長了,看清了燕小乙才是真兄弟。乖乖配合宋老大,得以自保。事實上后世許多老師家長眼中的好學生在社會大潮中其實都是這樣不堪一擊的,再‘天之驕子’,沒有被社會上來一課那都是假的。

  可盧俊義他成功后似又是忘乎所以了。他覺得梁山征討,是兄弟們的功勞,被宋江批評了,首功要歸那宿太尉,朝里面無人,你就是有天大本領也不濟事。可這廝吃了幾次教訓,卻還是不改幼稚,竟真的堅信“我不曾存半點異心,朝廷如何負我?”所以說,被人卸磨殺驢也怪不得誰。

  陸謙只是可惜這人的一身好武藝,想起白日里他與秦明幾人比斗時候的了得,端的是手段強橫。

  如此酒宴罷了,一干大名府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低眉順目的回到家去。陸謙這里直教人為記錄做個總結。片刻后,就聽薛紹捧著一本賬冊來,向陸謙奏道:“共計銀錢三十二萬兩千余貫,谷物雜糧十萬石有余,綢一千五百匹,絹兩萬萬五千五百匹,綾羅三百五十匹。”這數額與少的綢緞類絲織品是越珍貴的。

  大名府是河北路屈指可數的重地,富商云集,這三十多萬貫銀錢,十多萬石谷物雜糧和絲帛,看起來不少,但也就那么一回事。

  別以為這個數字很多很多,與梁山軍抄沒大名府庫所得,與梁山軍抄沒大名府各貪官污吏的家產所得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如此之多的財貨,那全程參與此的方天定,都要坐臥不安了。可他不知道,就是在這座府邸,就是這座府邸的前主人——梁世杰的家產細軟,只搜羅到的金條銀錠的總價值,便就有五十萬貫。這還是梁世杰年年向東京城供奉重禮,年年都要心腹家人押送一筆錢財回鄉去收地并莊之余,手中積攢下的錢財。

  那蔡氏的房中倒是沒尋到幾萬貫銀錢,但梁山軍卻從她房中起出了一箱箱的珠寶珍玩,一匣匣的精巧首飾,還有堆積的如小山樣兒的珍貴綾羅綢緞和那上好皮毛,才是真正的大頭。

  除此外,那精美的瓷器、屏風擺設,還有一幅幅珍貴字畫,當整個留守司府衙的繳獲全都擺在陸謙眼中的時候,叫他心中只鼓起一個沖動來,早晚自己要兵進東京城,非使勁的勒索老趙家一把不可。

  那女真在第二次東京之戰時,據說勒索老趙家的金銀是上百萬數的,原定犒軍費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還必須于十日內輪解無闕。如不敷數,以帝姬、王妃一人準金一千錠,宗姬一人準金五百錠,族姬一人準金二百錠,宗婦一人準銀五百錠,族婦一人準銀二百錠,貴戚女一人準銀一百錠,抵押折價,任聽選擇。

  對比女真人的胃口,陸謙現下坐擁整個大名府,只是抄拿了三百萬貫錢糧尚不足,能叫多嗎?

  “這打破州府所得的錢糧,得之容易,失之亦易。真正要穩得住勢頭的,還是要有一塊自己經營的地盤,如此方可做到錢糧不絕。”

  兩天時間后,整個大名府被梁山軍‘搜刮’個干凈。雖然那明明還能擠得出許多錢糧,陸謙卻下令準備撤軍了。

  他心中興致不怎的高,卻是凌振探索那高人不得。轟天雷幾番前往那酒舍,可見大門都是緊閉,人去樓空,這叫他如何著人打探?

  如此三天時間,也不見得主人歸來。陸謙早是死心了。

  方天定見到梁山軍欲要撤退之情況,而大名府城中明明還有大把好處可壓榨,大感不解,前來發問。陸謙話說道此處,提筆于白紙上寫下一首詩,轉身而去。

  “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方天定似是迷糊,又似有所悟。

  只高玉沉默半響,在邊上道:“這陸大頭領將這首前唐章懷太子的《黃臺瓜辭》用在此處,寓意似乎很大很不小啊。…”將天下財富喻做一根藤上的黃瓜,而自己隱喻是之主人。這陸謙志向不小。

  如何話語惹得方杰在旁邊做笑:“現下才到哪?在佛陀面上去刮金,恁地刻薄。”

  高玉聽了甚沒好氣道:“非是小可不能容人。實是閻王殿面前沒放回的鬼。你看那李煜、孟昶是怎的死的?似這等人物,就要一棒子打死。丁點不能再給他機會,萬不能做那袁紹、曹操之于劉玄德。不然,待賊去了再來關門,便已經遲了。”

  方天定還在哈哈笑著,他看著一臉肅然的高玉,就要開口時,廳堂外忽傳來了白欽的聲音:“原來是扈頭領。”

  接著飛天虎扈成的聲音便響亮起了:“白家兄弟安好。不知道高玉兄弟可在?俺奉哥哥將令,特意來尋高玉兄弟襄助。”

  扈成這話說的十分得體,可摩尼教的人卻都知道,人家這是在給自己留面子。梁山泊也不是第一次轉運物資了,固然這規模有些巨大,還是在陸路運輸,遠不比過去靠著水路。但有著不俗組織經驗的梁山泊好歹是門內漢,而高玉卻是地地道道的菜鳥學徒。

  內中方家兄弟以目視高玉,后者依舊一臉的和氣神態,神情半點沒有波動。“天下之爭非同玩事,少主該當細思;來日面見圣公,亦當好生于圣公說道一二。高玉且去了。”

  “這幫鳥學究,一肚壞水。”方杰聽著不順耳。方天定又何嘗覺得順耳呢?這摩尼教與梁山泊現下還好比那新婚夫婦,好的若蜜里調油,這高玉便就想到日后爭天下之事,恁地愛做夢。

  只是…,“休要口出惡語。高玉乃我方家肱骨,不可輕慢。”

  如此兄弟二人皆不做言語,這般對話亦無一字傳入陸謙的耳朵中。只說這高玉隨飛天虎去了大名府城外的貨場,只見老大一片地兒,雖是人頭攢攢,但雜而不亂,有條不紊。

  便是扈成這轉運使的都頭領進入,亦要被各道哨卡驗過一次次令牌。

  待到進入那中心區域,就看到足足幾十人在撥打著算盤,埋頭筆記,那內種就有薛紹。甚至于他都能想得到,除了薛紹,眼前一干人物里,必然還有其他江南人物。

  高玉進到里頭,先就被扈成遞來了一本賬冊,打開來看卻不是他以為的此戰梁山泊收獲賬簿,而僅僅是他們這一戰里在大名府城收攏的牛馬驢騾等大型牲畜數量,以及各類車輛數量。

  很值得慶幸,輕裝上陣奔來的梁山泊大軍在大名府內外尋到了足夠多的板車。畢竟這路是河北諸州府之首,駐扎有大量軍隊,亦囤積了海量的糧草物質,彼處自就少不了車輛。

  這一戰中大名府被俘的上萬宋軍,便就成了此遭載運糧草物資最大苦力來源。這些人中,為了能多一口吃食,沒人會駕車而說自己不能的。車夫比勞力每餐可多一面餅。

  “河北官軍百年不聞刀兵聲,軍備廢弛,久不經戰,早已疏弊不堪,盡數腐朽。我梁山軍十人可追殲百人,百人可覆亡其千人。那江南官軍較之河北軍兵只會更見墮落。他日摩尼教起兵,義軍將士但凡能沖近官軍,白刃肉搏,彼軍即全軍披掛,而義軍只有粗布裹體,亦當大獲全勝。待到武備趕上官軍,再做廝殺,就更當是沸水潑雪了。”

  “只不過那時,官軍被俘之人,放做勞力便是,還是少造殺孽的好。”扈成說這番話的時候,似乎選擇性遺忘了大名府內內外外懸掛起的數百顆首級。那當中除了是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和觸犯了軍規軍法之徒外,余下的就是這幾日里被搜捕斬殺的大名府官員衙吏,其中就含有一對蔡姓兄弟的首級。

  鐵胳膊蔡福與一枝花蔡慶,在梁山泊中都是湊數的存在。陸謙打心眼里就沒想過賺他倆上山。這監牢里的節級與劊子手,那都是一個個全殺了有冤枉,挨個殺一個有錯過的主兒。當然,陸謙也是不知曉這蔡福還在大名府城破之后,尋見柴進,救了一城百姓性命。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心肝沒有黑透的主兒。

  但人死了就死了。休說陸謙不知道,便就是知道了,心底里也不會生出半分遺憾。

  一同被收攏起來的還有各工坊匠人六百余人,這些匠戶不管是被嚇的,還是真心想上梁山泊,反正除寥寥不多的幾個死硬不愿意上山的匠人外,余下的是都答應上山了。

  陸謙當即便每人賞了他們一貫錢,并著一石糧米,叫這些匠戶人人笑開了臉。

  而各工坊里收攏來的材料,單是精鐵赤銅便有兩萬余斤,弓弦數萬條,一張張泡制好的皮革,上二十萬斤的生鐵,一條條已制成或做到了一半的槍桿,不算北京武庫里的繳獲,陸謙就真的發大財了。

  果然,搶劫才是積累資本的第一途徑。縱然這資本的每一個毛孔中都滲透著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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