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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皇帝面前構陷人,論奸臣的道行

  趙佶是一個愛到臣子家串門的皇帝。正史上,那梁師成和王黼之所以失寵,就是一日趙佶到王黼家玩樂,看到王黼家后院有一道門竟是直通隔壁梁師成家的。這倆一個是當朝宰相,一個是內廷的大佬,竟是關系如此親密,豈是得了?沒過多久,王黼罷相,梁師成亦失勢。

  這是正史上記的一幕,那么在眼下這個水滸背景下的大宋朝,趙佶就更是愛到臣子家耍樂了。蔡京府邸就是他時常來的。

  今日就是如此,午時還不到,道君皇帝就已經來到了蔡府。也是以,向外整條道路都被戒嚴。那打濮州來的信使硬是被攔在巷子的外頭,消磨了半個時辰了,才得了里面一句話:許他進來。

  此人為濮州通判陳文昭的親隨,那陳文昭乃是蔡太師的諸多門生之一。

  呼延灼兵敗人無蹤,消息傳到濮州,那陳文昭就連忙派人前來東京通稟消息。一并送到的還有金槍手徐寧和青州兵馬總管秦明被擒的消息。

  蔡府的門子有好幾個,里頭管事的老門子對著隨從還有點印象。蓋因為陳文昭很快就要升官,其不久前得到消息,專門來東京向蔡京拜謝,這隨從就跟在身邊的。但今天有不同,老管事一見這人就說道:“你這后生,今日忒來得冒失些個,圣駕在此。相爺在于官家陪坐,可無時間見你。”

  長隨急道:“太師見不到,小人就只求見衙內,實是十萬火急,半點不敢耽擱。相府中千門萬戶,便是進來一個小人,圣駕怎地知道?”卻是那蔡攸此時與自家老爹蔡京的關系還是父子和睦,蜜里調油呢。老管事依舊遲疑,說道:“雖然恁地說,圣駕來此時,向來是不讓生疏人進府。”

  長隨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家官人親口叮囑小人,務必要于太師知道,生是出了禍事。小人雖然不知內情,但恐怕真耽擱了也與太師不美。就是衙內在府也好啊。我家官人說了,此事見不到太師,衙內在時,叫小人也務必求得一見。此事全靠老丈成全。”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塊銀子塞在老管事手中。老管事口瞪口呆,卻不是為了銀子,而是聽隨從這話叫他不敢怠慢。

  “如此老漢就向內通稟一聲。只是衙內雖是在府,因圣駕在此,老漢怕他也不肯相見外人。”將隨從讓入門房里坐下,往日這內里都是人頭濟濟,今兒卻只是長隨一個。老管事又吩咐小門子去端來吃食。接著,捧出一個酒甕來,小門子也拖出一個木盤,托了半只熏鵝放在桌上,笑道:“特粗糙些個,就請后生用手撕了來吃。”說罷,他自出去了。

  小門子也向外去照應著大門了。隨從一路奔波,自然餓了,想道,管他呢,如是成不了,官人也須怪不得我,且先受用。用桌上茶碗,在甕里舀了酒來吃,撕著熟鵝下酒。

  約有半個時辰,那老管事方滿額頭是汗的回來,進門來向長隨拱揖道:“總算不辱尊命。衙內聽道是濮州陳通判差人來求見,倒沒說甚的。只是圣駕在此,見你雖然使得,卻要悄悄不叫宮里人看見。”外面自有虞侯相引。

  如此這方出自陳文昭之手的書信才送交到了蔡家人手里,那蔡攸看了后,面上猛地變幻顏色。叫人先將隨從送入下房安置,自己捏著書信去見父親。

  那蔡京雖然于趙佶作陪,片刻不得離開,但也不是半點功夫都若不開身。且蔡家人自己安排的自有信號,就見一盞香茗被奉送到他手里,茶湯裝在一出自官窯的青瓷茶碗當中,那不多久便向道君皇帝告罪,卻是要去出恭方便一二。

  道君皇帝正瞧看著歌舞美姬癡迷,這民間女子就是比宮廷美人嫵媚多姿,聞到蔡京告罪,揮手叫他自便。蔡京退出了廳堂,轉到一個小花廳處,就看到自己長子正如困獸一樣,在里團團打轉。

  蔡攸看到老爹來了,方大舒一口氣,忙將書信遞過。

  蔡京看了后也是怒氣大發:“這潑皮高二,狗肉上不得席面。這等小事都做不好,還做的鳥太尉?”

  梁山泊一旦鬧大,其距離東京只三百里,勢必要震動京畿,這就是他蔡京秉國失德亂政的一大罪過。縱是他有趙佶的寵信,一旦被揪住了把柄,也是難以脫身。這時候他是真的后悔,為甚要把那括田所推行到京東兩路去!圖給了梁山泊賊子一大助力。

  至于接下的兩條消息,徐寧他自不看在眼里,青州兵馬總管倒是可以一瞧。那青州知府是慕容彥達匹夫,其手下兵馬總管冒然的出現在清河縣,還套奔到了陽谷,結果在水上被一群亂民所擒,這總是要有個說法的。雖然礙不了慕容彥達根基,但卻借此斬斷他圖謀青州兵馬總管的手腳。在撲滅梁山泊一事上,蔡京還指望著高俅為他出力呢,這青州兵馬總管就算是先期的酬勞了。

  當然,在此事之前,他還需要先將呼延灼兵敗一事給圓過去。但這事兒,蔡京一時半會兒也無有萬全的對策,“此事非只吾家之事,將信轉給高二,叫他今晚來府一趟。”

  之后蔡京一臉常色的回返廳堂,陪著道君皇帝吃酒說笑,玩樂戲謔。仿佛無事之人,如此城府叫兒子蔡攸看了心折。這就是宰相肚量啊,自己想要接過老爹的班,那還需要努力啊。

  而那太尉府里的高俅,接到太師府著人送來的這封信后,是勃然大怒。虧得他對呼延灼如此厚愛,這廝竟如此的不爭氣。

  但是,此時再怒也挽不回呼延灼之敗,在皇帝面前先把此時周全過去,方才是真。

  這高俅剛剛上位不及時,身邊無甚得力之人,尤其是反了林沖,折了黨氏兄弟之后。他帳前牙將極多,但要說道心腹之人,現今就僅存了一個牛邦喜。

  這廝是最早投效高俅之人。原先還有三座大山擋路,現在三座大山全都不見了,牛邦喜在高俅眼中就更見重要了。叫人喚牛邦喜過來參贊,后者武藝且不去說,這腦瓜到生的真有幾分靈活。

  看了書信后,臉上先是色變,繼而就顯出兩分笑來。

  “太尉,要推諉掉此事容易。只需把禍事栽在徐寧身上即可。”

  高俅聽了納悶,這事兒怎么就能載在徐寧一人身上?“他小小一府團練使,何德何能,能擔此大干系?”

  牛邦喜再道:“太尉有所不知。呼延灼所擺布的連環馬,戰陣之上自然是一等一的了得。昔日延安府的老種經略就曾經用此戰法取勝西夏蠻子。可此物天生就怕一件事物,就是那鉤鐮槍。”

  牛邦喜用手指沾著茶水在高俅面前畫出了鉤鐮槍的示意圖,指著那一橫插說,“機妙就在此一小枝上。戰陣上只要施展得法,步兵亦能破的連環馬。”

  “而這鉤鐮槍法,只有徐寧他一個教頭。他家祖傳習學,從不教外人。或是馬上,或是步行,都有法則。端的使動神出鬼沒。”

  牛邦喜說到此處,高俅還有甚不通透的呢。當下大喜,一拍幾案,對門外高叫到:“于本太尉備馬,我要面見官家。”

  牛邦喜在一旁發懵,那蔡太師不是要高俅晚上再去他府上么?

  冷冷一笑,高俅捻著自己頷下細須,道:“本太尉乃朝廷之重臣,可不是他蔡太師吆五喝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門下走犬。”

  一甩衣袖,大步進了后房,更衣整容。他現在就要去面見趙佶。

  事實證明,高俅的出現不僅下了蔡京一跳,更嚇了趙佶一跳。后者相信高二是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在玩樂之時,不喜歡被俗物所攪。如果是一般事,高俅必然不敢此時來打攪自己。那也就意味著,出大事了?

  作為一名文藝工作者,趙佶是最最厭煩出大事的。他就喜歡天下太平,如此才好優哉游哉的吃喝玩樂么。

  當下命人傳高俅覲見。

  一旁的蔡京眼睛微微瞇起,心中發狠著:“老夫倒要瞧瞧他高二是怎的一張嘴,能將敗仗說的周全了。”

  不多時,一身大紅官袍的高俅就出現在趙佶面前。看到趙佶,他是毫不知恥的一撘下擺,雙膝跪倒在地,摘掉頭頂官帽,口稱死罪。

  趙佶不去理會高二的唱念做打,直言問他何事。高俅這才把呼延灼之敗道出來,一萬五千甲兵全軍覆沒,清河縣被破,這也真的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趙佶雖然昏庸,但也不是白癡。自然知道梁山做大對他江山的危害,當即將手中價值百貫的玉盞摔了個粉碎,怒罵高二無能,推選了呼延灼這個無才庸將;接著大罵呼延灼,直言他辱沒了祖上的英名,要砍他腦袋。

  高俅等到趙佶一番大怒發泄了差不多時候,才抬頭將徐寧之罪無中生有,在趙佶面前如此如此構陷了一番。那后果自是不用多說了。

  先別說呼延灼之敗,只說高俅構陷徐寧一個心中怨恨,就叫趙佶怒不可遏。

  他是當今天下的皇帝,金口玉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徐寧何等大逆不道,竟然生出怨恨?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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