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柵欄,坍塌的寨門,火燒木材噼里啪啦的聲音和土勇們撕心裂肺的喊叫完全翻在一起,蓋住了這片天地全部的聲響。呼喊的救命聲,慌亂奔跑的人影踩著粘稠的血液、碎肉涌向后寨,大量的尸體撲倒在火光照耀的東寨前寨里。
就好比那寨門周邊,密密麻麻上百具尸體伏地,空氣中充斥著滲人的氣味。
“援軍到了,援軍到啦。所有人都給我頂住,都給我頂住——”
錢猛倒是無愧自己的名字,在營壘里的土兵都在往后逃的時候,他還在大呼鼓氣,指揮著左右攔截土勇,繼續頑抗。
是的,東寨破了,已經被梁山賊給攻破了。
就在黨世雄等待天色更亮的這兩刻鐘時間里,東寨的局勢就大大變樣了。
沒有強弓勁弩的阻擊,薛永親自帶著三二十名身穿鐵甲的壯漢,舉著長牌大盾,頂著土勇們的箭矢攢射,親自推翻鹿角,殺近了寨門。用一罐罐火油將之變成了一把大號的火炬。周邊的柵欄不少也遭受了牽連。土勇心神由此大亂。
趁此機會,薛永調度盾牌手掩護著弓箭手逼近營壘,在幾波彼此的對射后狠狠壓制了營壘的弓手部隊。于是刀斧手帶著繩索趁機涌到柵欄處,刀砍斧伐,繩拉索拽,一舉在營壘柵欄處破開了多個豁口,這東寨就此便是破了。
只是這東寨是破了,可寨內的抵抗卻沒立刻蕩平。彼此很是斗了一陣,刀槍相向,鮮血哧濺。估計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邊上百具尸首就伏倒地上,薛永亦已徹底擊潰寨內土勇的抵抗。
總共只五百人的小寨,損失那么大,豈能不崩?
錢猛的心在流血,他剛剛坐上觀察的位置,這一敗卻是要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只是他的運氣明顯比何濤要好,就在他見事不可為也要掉頭逃竄時候,他聽到了主營傳出的鼓號聲,他知道,援軍將來!就如那死灰復燃,錢猛心中立刻涌起了無盡的希望和勇氣!
他立刻高聲吶喊,告訴土勇援兵將到;叫左右還在掌控的手下阻止土勇的逃竄,那刀槍驅使他們反身抵抗。這一切都因為黨世雄殺來了!
而宋軍主營響起的動靜影響最大的是誰呢?那當然屬薛永部了。先前還在虛張聲勢的一個都兵馬立刻‘望風而逃’,而適才還斗志高昂的其部主力,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
“撤。”薛永是個穩妥的人。他不會故意搞出驚險一幕來,而是馬上下令撤退。這種叫士卒從奮力廝殺轉到突然撤退的指令兒,也就是放在敵手是毫無斗志的宋軍土勇的時候才可做到。否則你試試看?對手不死命粘著你,才算怪事!
在黨世雄引領著兩營禁軍趕赴東寨的時候,且離老遠便看到,薛永所部三四百人,向著東方急速離去。其內不少人還抬著…木塌?亦小幾?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物件,可作用卻一目了然。能把傷兵擱置其上,兩人抬起即走。卻是后世才有的擔架,被陸謙‘發明’出來,今日還是首次用于實戰。
薛永部有四百人,現在還剩下三百七八十名。可真戰死的也就十幾二十人,剩余的多是傷兵,怕是會有人被拉在宋軍東寨里了。雖然撤退時候,但凡被看到的己方傷員,就盡數搭救了起來。但戰場慌亂總免不了疏漏。
二三十人的損失,雖然受傷的傷兵也有那十幾個不善行動的,但對比他們的戰果,如此傷亡率是相當的低兒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薛永這一營人馬中披甲者甚多。尤其是殺入東寨的人馬,以是營中戰力最強的前左兩都為主力,這兩都人馬的披甲率可近乎一半。
就北宋的那軟弓,面對著披甲扛盾的對手,殺傷力真弱的可憐。
“追!”此時天色已在放亮。
黨世雄騎在一匹黃驃健馬上,手持大刀,向著薛永‘逃竄’方向一指,兩個營的禁軍就方向一邊,東寨也再不去多看一眼,沖著薛永的尾巴就直追過去。
這一追可謂是放心大膽。上到黨世雄,下到一小兵,皆以為勝券在握。卻哪里能料到前方還有一支三倍于己身的兵馬在埋伏著,等待著他們上鉤。
天空的色彩已沒有先前青了,但視線依舊有些朦朧,就好比北方夏季四五點時候的天色,離得太遠都叫人看不清晰。
四個營的人馬也沒做精心的隱藏,除最遠的那個要堵住追兵的退路外,其余三個營的站位近乎是一個品字型。
南北兩個營都伏身在道路兩旁的田畝中,梁山人馬衣著打扮盡是青灰色,如此時辰遠遠望去,真的難以發現。而兜底兒的那個營,如今已經列陣以待,只要黨世雄他們跟著薛永一直追去。繞過一片起伏的土崗,一眼就可看到。
在土崗的側方。韓伯龍帶著親衛營的右都和前都潛伏著,后者是山寨里最精銳的一批弓弩手,人數還不滿百。梁山全部的神臂弓和能拉力一石硬弓且能射出準頭的弓手,全在其中。
如此計劃甚是隱蔽。便是薛永部中,也只是薛永一人知曉整個計劃。這是防止有人被俘,向黨世雄泄露了消息。
當薛永部人馬看到前方方陣的時候,不少人都驚呼了起來。只以為是被包圍了。但定目再一看去,那當頭打著的旗號明顯就是梁山的么。很多人又發出一陣歡呼。他們如是一條長蛇,在列陣以待的梁山人馬前繞過。而追來的宋軍,當他們看到前方一個整整齊齊的方陣聳立的時候,人人驚呼之余也盡數茫然,就連黨世雄都懵逼,一臉的不知所措。
這梁山的人馬怎么跑到自己的后面去了?
“放箭!”
韓伯龍一聲令下,‘嗖嗖’的箭矢破空聲就傳入了宋軍的耳朵。很多人來不及遮擋,就被一片箭雨覆蓋。只是這支禁軍人人披甲,箭矢落在頭上,除是極倒霉的,被箭頭插中了脖頸、臉面要害處,才會身亡重傷,其他人頂多被箭頭刺破點皮肉。將手一掃盔甲上的插著的箭矢,那都不怎的影響戰力發揮。
可是這卻不包括神臂弓。如此短距離,就是那把防護力發揮到極致的六十斤步人甲,也斷然抵擋不住神臂弓的穿透。
被二十架神臂弓集火攢射的黨世雄,整個人在中箭的瞬間,都被箭矢帶飛出了馬背。矯健的黃驃馬也被箭矢射中,迸出鮮紅的血花,凄厲的哀鳴一聲后,摔倒地上。
黨世雄人至少被一半箭矢命中,整個人還沒落地,就死的不能再死。
陸謙耳邊聽到了‘叮當’一聲的系統提示音,可他現在連看的功夫都沒,立即命人擂響軍鼓,吹動號角。臉上的喜色是遮都遮不住,這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快,快,與我大呼,黨世雄已死,黨世雄已死。放下刀兵,降者不殺…”
“宋將已死,宋將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