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正月二十七日,武松處再傳來信報,他部要開拔了。同時州府的王定六也著人傳來信報,黨世雄已在整頓兵馬糧秣,顯然很快也就要開拔了。只是陸謙要他尋找的養鴿人卻遲遲無有消息。
水滸這個時代,人力傳遞消息太過緩慢,雖然保險,可過于緩慢的速度叫陸謙很難受。特別是朱貴李家道口的小店與山寨里聯系,竟然每每都需要船舶往來。這就叫陸謙不由得想到了信鴿。
上輩子他家邊上就有人養鴿子,信鴿。他家在三樓,養鴿子的那位大爺住五樓。并沒養幾羽,可“鴿糞難聞,鴿毛亂飛”,那是半點不假的。陸謙的脾氣不差,心底里都罵了好幾次。自然不會上門請教那養信鴿的手藝了。現在他也只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叫王定六、朱貴等人去找。只是王定六人在州府,大地方,更容易尋到。
在這個時空里,信鴿可不是什么稀罕事物。那西夏與大宋爭鋒的時候,西夏軍就曾以信鴿作為通訊手段,以至于信鴿還有了個別名——為“飛奴”。
黨世雄征集大軍,預計最遲在二月中旬,就差不多可以了。留給梁山的時間還有小二十日。
陸謙一點不惶恐。偌大的梁山,六七千人馬,編組的營頭整整十個,就算少了親衛營這個殘缺建制的營頭外,至少四千五百名經過幾月正規嚴格的訓練后的士兵八陸一水,他還用得著怕黨世雄嗎?
說起來這黨世雄和他那短命兄弟黨世英,陸謙都很熟悉。當日在東京城里,他還涎著臉巴結過這對兄弟,只是不被人看在眼罷了。
記憶里的黨世雄哥倆,給陸謙的印象就是如小李廣差不多,標準的北宋武人。只是小李廣心有底限,愛憎分明,可以說是不與淤泥同污的正直之人,那黨氏兄弟就是與淤泥共處的污穢人物了。
花榮是荷花的花瓣,楊志就是那泥里的根莖,原著上的小人陸謙便是那壞死的爛藕,這倆兄弟也就是那半壞的蓮藕。
黨氏兄弟有身份,也有一定的本事,那就是比原著上的陸謙要好一些。
但相比較來說,黨世英與高俅走的更近,黨世雄還有那一分耿直。且這倆兄弟之間也有些隔閡齷齪,只是人家畢竟是親骨血兄弟,陸謙可從沒想過要黨世雄折服的。接下這一仗,他還是要求全求大。最好再一口吃個飽!
那樣的話,梁山人馬的規模就能向著萬人挺進了。
這一日,陸謙斷金亭里再宴請鄧元覺。后者在山上也有些日子了,自然是曉得了梁山的實力。但光頭對梁山的兵甲器仗和醫藥全不掛心,對梁山嘍啰的伙食也不多看一眼,那講武堂在他耳中更是扯淡,只是把眼睛盯著作訓司瞧。空閑時候就與魯智深來較量。
花和尚是能步能騎,可鄧元覺這廝倒是會乘馬,但至于騎戰就是說笑了,只做步斗。把在旁的陸謙看的不知道有多眼熱,他現在的實力還是個二流,比之一流高手,可差的多了。
在陸謙眼力,這水滸里的二流高手的巔峰,或者說是準一流高手,就是朱仝、孫立這等人,此兩者的實力還要勝過劉唐、雷橫一籌。那朱仝是八驃中的一個,絕不算水貨;而孫立的武藝更絕對不差朱仝,休管他的排名。只有這個級別的人物才多少有與魯智深、林沖對戰的資格。現在的他自身的實力卻是不成!
跟朱仝打都是十幾合下風,三四十合必然不敵。那碰到魯智深這種猛男,三五個回合便有可能被打翻。所以,較量武藝他寧愿選林沖這種人,也不碰花和尚。那鄧元覺是與魯智深硬碰硬的主,陸謙在演武場上也是離得遠遠地。
這陣日子,陸謙的箭法倒是增益了不少。雖然他覺得自己的箭術比起武力值一定差了不少,可五十步外,他至少能箭箭落在靶上了。陸謙心中有種感覺,他覺得自己箭術差勁,既有可能是與他兵種屬性中弓兵C階有關。雖然他沒有半點證據,可他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鄧元覺很喜歡斷金亭這個所在,既能俯觀金沙灘營寨,還能眺望浩蕩的梁山水泊,叫人心胸驟然一闊啊。便是那遠遠的水軍演練,他都能看在眼中。
“大師傅請了。”
陸謙先敬了鄧元覺一碗酒,兩人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彼此已經熟絡,說說笑笑,如此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謙停下筷來,鄧元覺也知道正戲要來了。
“近幾日與大師傅相交甚快,聽聞諸多江南好漢人物,叫陸某對貴教方教主是多生敬仰。”
現如今的方臘手下高手汲汲,不比梁山上大貓小貓三五只,方臘原著上的基本盤卻多是有了。陸謙腦子里對水滸記憶深刻的也就是梁山人馬,對方臘方面的人物就記著了個龐萬春、鄧元覺,可謂是寥寥。但現在有了鄧元覺的口述,倒是叫他生出了不少印象來。比如那王寅、石寶、司行方、呂師囊、龐萬春,還有那方家的一門變態人物,方杰、方天定等等,可都是高手啊。方臘的底蘊真不是一般的厚實,骨肉雄渾,只是沒有上檔次的正規軍官為筋脈,沒有真正的智謀之士做心智。
陸謙大大的夸獎了方臘一伙人一番,轉而就道:“只是那摩尼教終為外傳小道,吃菜事魔之名甚是污劣,素為士紳排斥,便是這北地民人也多是不喜。方教主如果以摩尼教之名起兵,怕是有大不妥,前景堪憂,前景堪憂啊。”這幾日時間的交往,陸謙已經知曉了摩尼教中的一些事宜。就好比眼前的寶光大和尚,他之所以是摩尼教的護教法王,并非是因他武功高強,也不全是他為摩尼教履歷功勛,更不是因他披僧衣,做和尚打扮。而因為他是摩尼教中佛門支脈的首腦。
前文說了,摩尼教在化名為暗的過程中,吸納了佛道雜巫,融于一身。那佛門一脈就多歸屬于白蓮社。至少在眼下這個時空是如此。
摩尼教最先吸納的是佛教眾生平等之意,所謂“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但之后彼此的碰撞融合讓摩尼教再改了方針,轉而批判起了佛教的虛偽性,指出其本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主張實現真正的平等。是以摩尼教與階層觀念鞏固的士林儒家是尿不到一個壺里去的。
在眼下這時空,北宋時凈土念佛結社盛行,多稱白蓮社或蓮社。這白蓮社崇奉阿彌陀佛,提倡念佛持戒,規定信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它號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種半僧半俗的秘密團體。它的教義簡單,經卷比較通俗易懂。為下層人民所接受,所以被摩尼教吸納。或者說是彼此合流。
為了掩蓋身份,也是為了便于傳教,不少人依舊是佛門裝扮。這鄧元覺就是其中魁首,也因此是摩尼教中雷打不動的護教法王。
摩尼教是個大合資公司,方臘是大股東,鄧元覺就是小股東。
陸謙的話讓鄧元覺感到刺耳,可他也知道,這是真話。摩尼教就只在江南一帶流傳,他們倒也往閩地傳揚過,可當地之人甚是排外,幾十年演化已自成一體。這摩尼教就還是只能在江南打轉的摩尼教。
“我輩之人豎旗起兵,一是報那官府污濁不公(于江南就是花石綱);二是怨恨皇帝昏庸,朝廷黑暗。但話說到底,吾輩人還是要考量身后之事啊。”歷史上的方臘起義,打的也就是如此旗號。
“推翻趙宋一統天下或許荒誕了,可割據一方,稱孤道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