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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終非同路

  如此一干人再回到宴席上,酒肉果品新上了一輪,大吹大擂,暢聲說笑,高聲喝罵。

  花榮率先罵起了那文知寨劉高夫妻貪得無厭,殘民害民;林沖、陸謙就罵高俅老賊作惡多端,死有余辜;湯隆也罵高俅奸詐,還罵王晉卿,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可最兇猛的當屬寶光大和尚,先要剝皮挫骨朱勔,再要剁了趙佶。

  那一時間都讓其他人等為之失聲。

  在場人等,雖然各有各的苦處,但要把矛頭直指東京紫宸殿里的趙天子的,除了心存反意的陸謙外那卻還無一個。

  林沖也好、湯隆也罷,還有那魯智深、項充、李袞等人,那沒一個要真砍皇帝的。就說湯隆,他是山寨一干頭領里唯一一個與皇帝有‘直接’恩怨的主兒,可要是趙佶接下來能稍微的對徐寧表達一絲歉意,他對老趙家的一肚子怨恨,怕立刻就能化沒了。李逵那是白癡渾球,不曉厲害。

  陸謙端起了一杯酒,眼神悄悄地打量左右,心里知道,時機不到也。

  只寶光大和尚一個人還在咒罵:“叵耐朱勔那廝,壞到極處。十年時間,于蘇杭繁華之地靡費官錢,百計求索。江南乃魚米之鄉,生民本甚安美,現如今卻備遭涂炭。便是那千貫中產之家亦都破產,甚至賣子鬻女以供索取。流離失所者數以萬計,傾家蕩產者不可計數。灑家恨不得將那狗官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再把那貪圖奇巧的狗皇帝一并砍了。我江南花石綱十載之難,禍害皆起于那狗皇帝,他方才是罪魁禍首。不殺此二賊人,不解我心頭之恨,灑家到死都放不過他們。”

  鄧元覺這番話說的絕不是在喊口號,而是真真切切的感由心發,那股子恨到極處的殺意,那股子對朱勔和趙佶恨進骨子里的痛恨,是做不得假的。

  這才真真是陸謙的好盟友,反宋革命之路上的好伙伴。

  “好!大和尚說的痛快,那朱勔好大的官,正要殺得快活。放著我們有許多軍馬,便造反怕怎地!你們那個菜饃教也造起反來,大家一起反。等到殺進東京城,砍了那鳥皇帝的頭,俺虞侯哥哥便做了大皇帝,讓你們家教主做那小皇帝。林教頭去做那高俅的太尉,魯大師和大和尚就都做個護國國師。我們都做個將軍。咱們殺去東京,奪了鳥皇帝的位,在那里快活,卻不好!不強似這個鳥水泊里!”李逵這廝真真就是狗屁不懂的。

  朱貴聽了臉都唬白,慌忙喝道:“鐵牛,你這廝胡說!你今日既到這里,不可使你那在沂水老家的性兒,須要聽頭領哥哥的言語號令,亦不許你胡言亂語,多嘴多舌。再如此多言插口,先割了你這顆頭來為令,以警后人!”只把李逵噴的灰頭土臉,“噯也!若割了我這顆頭,幾時再長的一個出來?我只吃酒便了。”酒席上眾人都笑。

  那晁蓋臉上笑的甚是歡樂,似乎忘了自己適才被李逵話語唬的差點跳起。他現在可不是原著上的梁山泊二代目,還只是一個豪爽的鹽梟,過的快活的鄉間財主豪強。如何不被這砍皇帝腦袋的話驚到?

  還有那花榮,看著大放厥詞的李逵,覺得自家的這點小憤怒真的是遜爆了。可也算是知曉了那黑廝是個真渾球,舉起酒杯對著陸謙一禮,“哥哥麾下,真…人才濟濟。”至于被先前被李逵罵做白臉相公的事兒,趁早揭過。跟一個叫嚷著殺進東京,多了皇帝大位的山匪粗人計較,花榮他丟不起這人。

  此一刻對李逵大起好感的只有鄧元覺和陸謙。

  前者心中一下子對梁山親近起來,彼此站在同一條革命陣線上么。后者卻覺得自己真要改變一下對李逵的根本態度了。

  陸謙之前不喜歡李逵,雖然他面上從沒流露出來,可他心底里李逵的份量真的不重。而現在,陸謙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調教調教這黑廝,如此將用,是非常得心應手的。正所謂白紙之上好作畫,李逵只要調教的好,真會是個好小弟,好馬仔的。

  如此酒罷,太陽已經偏西,陸謙一路送晁蓋與花榮下山。那宋江拜托晁蓋開口之事,陸謙自然一口應允。就如是晁蓋想的樣兒,誰的錢不是錢?宋江的錢還能比別人的錢咬手不成么?

  這也等于說陸謙是公開了自己‘晶糖之主’的身份,但是晁蓋半點不心動。陸謙能看的出來,他是真的不心動。在錢財這一點上,晁蓋、宋江都是很大方的。

  作為齊魯排行第一的大鹽梟,按照道理,晁蓋富可敵國是虛假,但百萬家私則半點不難。

  可陸謙來梁山泊也有段日子了,卻是知道這晁蓋全部身家,能有個十萬貫都是向大里說了。

  蓋因為他出手大方,不肯虧待手下的弟兄;且真仗義疏財,與鄉里也甚是友善。休管是誰家有難求到門前,都是幾百錢幾斗糧米的施舍。對于江湖過路的朋友更是大方。只是為人實誠,不如宋江那般會自我吹捧,是以名頭稍弱那宋江一籌。再說了,人家宋江是窩主,天生就比鹽梟被四方好漢給高看一眼。

  這等為人,陸謙也是要高看一眼的。

  晁蓋下山時候,船上裝了足足八百斤晶糖,這并非是陸謙舍不得,亦或是晁蓋拿錢少了。事實上他一分錢都沒留晁蓋的,只要這晶糖錢折算成藥材、糧食,叫宋家來日送上山便可。

  卻是現如今這時空里,砂糖難尋,那發黑焦黃的赤砂糖攏共就少,陸謙便再會妙法漂白,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山寨中只有千斤,陸謙留下兩成,剩余晶糖全給晁蓋裝船運走。

  砂糖的價格不菲。便是那老樣兒的赤砂糖,在建康府也能買到一石百貫的價格,拉到東京翻上一倍也不稀罕,而要是運到北邊,比如燕京城,那就是五百貫都有可能。而經晶瑩剔透的白砂糖價格就更是高昂。所以,別看只是八擔晶糖,跟往日精鹽的交易額度相差甚遠,卻真真是好東西。價格昂貴不說,更是拿再多錢都難在市面上買到的稀罕物。

  陸謙現下都很好奇將來宋江的‘前途’。按照他的想法,這一次次擊敗北宋的討伐軍,必然會引得地方惶恐,屆時便是義勇鄉兵走上舞臺的時候了。如果他與宋江、晁蓋配合默契,保不準還能送那黑三郎和晁天王青云直上呢。但這就要看他們二人能付出多大的代價了。

  那宋江這段日子里似乎態度更加謙恭了。而晁蓋呢?

  陸謙他的眼睛里,晁蓋晁保正正在船頭抱拳告別,這位仁兄似乎還沒意識到什么呢。那自己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

  就在陸謙腦子里無數個念頭轉動的時候,與晁蓋一同立在船頭的花榮,正在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望著梁山大寨。這短短的半日時間,花榮在這梁山之上竟體驗到了一種久違的暢快感,就好比魚兒入了水一般,哪里還有清風寨里受劉高煎熬嘔氣的郁悶?

  可他又深知道,自己與這梁山,終非是一路人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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