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關中,陸謙、劉唐、宋萬、杜遷等四個頭領全在,一個個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山下大火。
他們身后是五個都的精干嘍啰,都在養精蓄銳。今夜,陸謙還是要去夜襲,不趁著這把大火給宋軍狠狠一擊,豈不是在坐失良機?
無膽無勇枉為好漢!今夜里他與劉唐、宋萬等就要搏上一把。
杜遷的傷勢未愈,便留下守關。而朱貴此刻卻在后山,或可能在仔細安排好對王倫的看守后,已引著二百非主力嘍啰從后山下水,乘坐著走舸跟阮氏兄弟匯合了。
夜色里,這東西港的宋軍雜兵就是要順勢擊垮一部的,然后驅趕著他們來沖擊宋軍主寨,陸謙這邊才好趁機而入。
他的機會不大,也不多。很可能只有一次!
梁山南嶺四周山壁陡峭,最為平緩處就是這山陽南路,從山腳的金沙灘到山頂,陸續有斷金亭和一二三關,其東西港之‘東西’對應的就是金沙灘,周遭自然難以尋到上山途徑。但事實上梁山東南西北四向卻是都能下山,只是道路粗細難易罷了。
蔣磊征討梁山泊,對于此處地理自進行過了解。舍棄了距離黃安鎮最近的北路,也舍棄了東西兩面,大軍繞山半圈,直殺奔南路來。
蓋是因為他心中清楚,那東西北三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與其在那三路白費力氣,不如大軍直奔南山金沙灘來立足。
或許待他在金沙灘真真立穩腳跟了,就會分派人馬在東西北三路下寨,但卻不會是進攻,而只是牽制和防備梁山人馬敗局已定之下由那三路逃竄。
然而那不是今天。
“放炮,擊鼓!”
陸謙在虛張聲勢,然而這卻能讓金沙灘的宋軍更緊張三分。
“哥哥看,官軍又把白日的陣仗擺了出來。”
劉唐指著金沙灘上被火光照亮的宋軍擺出的陣仗,哈哈大笑。那禁軍白日中先擺出的陣仗還甚是唬人,可現在再視之,便再不能叫梁山好漢驚懼了。蓋是因為,今日宋軍發起的第三次進攻,蔣磊調派了禁軍人馬上前。如此,這群慫包就全漏了陷,真真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叫山寨一干人等好不嗤笑。
陸謙也有一些好笑,然他看那宋軍一排排的弓手依舊甚是頭疼。你甭管人家戰斗意志上有多么的low,人家裝備豪華可是事實。就梁山現如今的裝備,嘍啰們如何才能以微小代價殺靠上去?
關口上炮聲鼓聲齊響,蔣磊猛的一驚,此時正值兵卒心慌意亂,梁山賊若是適時殺下,可大大的不美妙。就是滿寨的宋兵也都心中一緊,如同打鼓一樣,不僅僅是那擺出的一個禁軍營,其他禁軍、廂兵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不過梁山賊寇是干打雷不下雨,蔣磊提起的心又緩緩回落到了腹中。
特別是聽到趙縣尉差人前來救援,而西港的何濤這混賬更是干脆的連營地都快丟了。那心中便更是穩妥了。梁山賊寇攏共才幾許人?分兵襲擾了東西兩港的小寨,如何還有兵力對付主寨?這主寨自便安全。
東西港蘆葦叢生,港汊縱橫,地形復雜,左右兩部為了防止被偷襲,都是集兵一處,自然的船舶也都聚集在一處了。當那火筏一波波推來,兩邊的船舶在外圍的木寨柵欄被燒塌之后,一艘艘船只就再無躲避的余地,盡數化作了烈火。
不管是鄆城土勇,還是何濤所將的敗軍,都是心神恍惚。這個時候朱貴便是帶人去襲殺鄆城土勇,也很可能一擊而建功,更休說是去襲擊何濤所帶領的敗軍了。那鄆城土勇中還有雷橫這等的好手,何濤所部敗兵里,可是一個硬角色都無。
別說是悄悄上岸的阮小五,就是朱貴也操刀砍殺了多人,打通了整個宋寨,不曾遇到敵手。
只因為何濤部所將的皆是敗兵。這些人早前大敗過一場,士氣自然低靡。如果是白晝,他們倒還能堅持一二,以便等主軍的救援。但現在是夜色里,便更讓此輩人心怯氣短。當阮小五匯合了朱貴所部,縱使只二百來非主力嘍啰在岸上發起突襲,人心惶惶的敗軍門也顧不得分辨敵人的數量,只稍作抵擋,就一哄而散。
幾百人盡數向著金沙灘方向逃去。
朱貴、阮小五帶嘍啰,控制好速度,只做驅趕的把敗兵向著金沙灘宋寨涌去。
西港的變化,蔣磊還不知詳細,他只知道何濤快把營地丟了,卻不知道何濤已經把營地丟了,陸謙在山上卻看得親切。當即發令開啟關門,與劉唐、宋萬點起五百嘍啰悄悄下山。
等到幾百敗兵一窩蜂從來,蔣磊頭都要大了。
收攏幾百人不是不行,但這幾百敗兵的后面,還有著不知道多少梁山賊寇。看那大片的火海,全都是由一支支火把匯成。然,他能下令不管不顧的箭矢攢射么?把那誤傷當做等閑?
這等慘絕之事,沙場宿將做得,這等人盡皆心狠手辣,只待上報陣亡將士數字的時候將誤傷士卒加進去便是;高廉這等有大靠山大背景的人也做得,他們都不懼招惹非議,這礙不得他們仕途。而蔣磊這等兩不靠之人,那真真是坐蠟。于是乎,蔣磊能做的就只有閉上寨門,再喝令士卒嚴陣以待。就連之前在水中撈船的廂兵,也被他要求嚴陣以待,卻是引得營內更大的混亂和嘈雜。
這就能說明,蔣磊的心還不夠狠辣,宋軍毫無疑問的丟掉了大把有利態勢。那為將之人,當斷不斷,是會反受其亂的。
幾百敗兵不僅讓宋寨中的兵丁神慌意亂,那當中早換了裝扮,混入其中的嘍啰還大哭大喊著帶節奏,一時間金沙灘宋寨跟前盡是鬼哭狼嚎。
而朱貴他們不斷地迫近,讓數百敗兵的神經徹底崩潰,宋營寨前的鹿角拒馬盡被掀翻,只有一層柵欄還隔絕里外。
“撞啊。撞開柵欄,咱們才能活啊。”
內中的嘍啰繼續帶節奏。
阮小五、朱貴帶人趕到宋營寨前,那幾百敗兵紛紛逃竄到營壘另一側,逃之不及便盡做俯首。蔣磊這時候敢下令放箭了,誤傷也在所不惜,卻有些為時已晚。
阮小五、朱貴喝令嘍啰們上前投擲火把、油罐。或大或小的木排能擋下宋軍箭矢,即使總會有傷亡,那神臂弓射來的勁矢,根本不是木排可擋。嘍啰們也士氣暴漲!
聲聲慘叫立刻就在嘍啰中響起。
那營寨里的宋軍弓弩手,就仿佛是后世初上陣的新兵,只有不停的打槍才能讓他們忘記恐懼,如今是拼命放箭發駑。只幾次覆蓋,阮小五、朱貴便不得不引人后退。雖然他們已經用火罐火把引燃了大片柵欄!
當一個個賊寇身影沒入那黑暗中時,蔣磊直以為這一場危機就如此化解了,一瞬間里,整個人都被一股興奮包融。左右近隨連聲奉承,贊他臨危不懼,從容應敵。蔣磊雖知道這只是奉承,卻也叫他好不高興。
“開門,把這群烏合都納入營中來。”按下心中的愉悅,蔣磊看著寨外跪倒一地的敗兵,心中怒氣陡然爆起,“將那賊寇的首級盡數于我割下。何濤呢?何濤何在?”
“回都監相公的話,俺們觀察吃了賊子一刀,失血過多,已昏死過去。”就在阮小五、朱貴引嘍啰退去的時候,何濤狠下心來,自己朝大腿砍上一刀,取來鮮血滴撒在衣襟上,人遂即就閉眼裝昏了去。
今夜里西港營寨被破,何濤身上的職責無可推卸,想要少吃點苦頭,至少別被發配千里,那就必須先讓自己吃受點罪。
陸謙目光如神,盯著宋軍營寨開啟大門,大喜道:“擊鼓。沖鋒,沖鋒。都跟我沖啊…”
一聲爆喊在金沙灘頭炸響,陸謙一手持木排,一手持樸刀,第一個跳將起。身后便是劉唐。
“殺,殺…”
趁著宋軍營寨開門收納敗兵的機會發起突襲,這是今夜里陸謙僅有的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