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微微一笑,昂首闊步走入。
他一路走來,身后大門逐次關閉,卻并不突兀迅速,而是緩慢沉穩,顯出了此地主人的友好——這對于宋征來說非常意外,吼天妖尊對他多有不滿。
等到宋征走進了主殿,站在了那高高寶座之下,身后最后一扇殿門關閉,他感覺到兩人所在的空間,已經被某一種神通,切割到了另外一片虛空之中,和虛空戰場類似,徹底的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吼天妖尊背著手,身上的獸皮大氅飄蕩,緩步走了下來,到了宋征面前,他沉聲道:“你是來問出心中的疑問?”
宋征點了點頭:“天云礦場之下,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如此苦心布置,卻又輕易地讓給了小子,小子不問明白的話,實在寢食難安!”
宋征在得到天云礦場之后,第一次用陽神天眼查看,還并不十分確定,只知道下面似乎有些古怪。
而天云礦場可能涉及到隕落的古神,所以宋征也是不敢大意。他之所以選擇用“笨辦法”,把整個天云礦場挖開,正是出于這種顧慮。
而挖開了天云礦場之后,他看到了那一座“蜂巢”,和隱藏在下面的三十六塊黑色石板,他終于可以確定了:整個天云礦場,類似黑色石板的布置,還有三十六處。
分層不同、位置不同、把守的強種不同。
而這些黑色的石板,麻洞洞和龍儀衛的校尉們認不出來,宋征卻很熟悉它們的氣息,或者說很熟悉它們的“狀態”。
它們乃是用神燼制造而成!
神燼因為其特殊的屬性,幾乎無法煉造。黑色的石板是用某種膠體,將神燼粘合在一起,表上面,印壓了一枚特殊的符號——這這個符號,宋征不曾見過,但是在看到這個符號的第一眼,他就覺得自己沒有錯,雖然不曾見過,但是聽過!
這是一枚神文,他曾經在寶具世界的重生邪神口中聽到過。
具體的一枚神文是什么意思,宋征無法確定,可是邪神口中的神文,出現在吼天妖尊的布置中,又和可能的神明隕落之地布置在一起,宋征當即不敢怠慢,前來詢問吼天妖尊。
若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自己就需要慎重考慮,是否要摻和進去。
他不怕吼天妖尊殺人滅口,吼天妖尊要殺他并非易事,更何況宋征還有上一次獨孤絕賜下的天回珠,關鍵時刻一定能夠逃走。
吼天妖尊沉默了片刻,忽然一轉身,在寶座的臺階上坐了下來,然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宋征說道:“過來坐。”
宋征一愣,也跟著坐了下來。吼天妖尊道:“直到此時,你才算是真正有資格,和本尊平起平坐!”
“本尊成就資深鎮國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能做到這一點的普通鎮國。”
宋征沉默,讓他繼續說下去。
“天云礦場下面的布置是我做的,但是并非出自于我的本意。”吼天妖尊悠悠說道:“大概三年前,有一日忽有神明入夢,漫天神燼灑落,那些火焰落在大地上,不管什么東西,都被引燃:森林、生靈、山岳、大河…
整個大地蔓延成了一片火海,那火焰漆黑如墨,卻猙獰跳動,好像一只只揮舞的魔爪,把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毀滅和絕望之下。”
“虛空之上,仿佛有一扇巨大的金光之門想要打開,卻剛剛凝聚便崩潰了。”
“大地之下,似乎有一道巨大的漩渦逐漸形成,可是不等這世界上一切死亡的魂魄落入其中,漩渦也跟著潰散了。”
“本尊當時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神戰的終結,勝負已分,原本的世界和秩序徹底崩潰。天庭的成仙之門崩潰,幽冥的接引之路也潰散。”
“但是本尊當時陽神已經強大,怎會忽然做夢?!”
宋征頷首表示明白,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尤其是修成了陽神之后,早已經不需要睡眠來進行休息,只需要“入靜”片刻,一切疲憊都可以一掃而空。
每天夜晚,都是修士們修行的時候,有陽神存在,更是不可能在夜晚修煉的時候睡著了。
更別說做夢了。
事實上到了這個層次,只要睡著了做夢了,肯定是某一種預示。他看了吼天妖尊一眼,寓意只有彼此明白。
吼天妖尊點了點頭:“不錯,本尊當即明白這是有什么存在以大神通影響了本尊意念,以本尊的性情,又豈會任由擺布?
本尊當時便震動陽神,要從這個夢境之中掙脫出來,然后循著神通的痕跡追查下去,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跟本尊玩弄這些手段!”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可是本尊接連三次震動陽神,夢境卻無比穩固,神戰結束,神燼焚毀大地,一切仍舊在繼續。
甚至似乎是為了懲罰本尊恣意妄為,本尊的感知忽然落入那正在毀滅的世界之中,實實在在的感受了一番,神燼焚身的滋味!”
宋征吃驚,張了張嘴:“暗中入夢的存在,非同小可!”
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住吼天妖尊的陽神,并且對他進行懲罰!
吼天妖尊點了點頭:“神燼滅世,那一個紀元的文明跟著被毀滅,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大能,他們的實力遠在我們之上——恐怕已經達到了飛升強者的巔峰,都在各自想著辦法躲過這一場大劫。
他們有的成功了,有的失敗。后來本尊明白了,成功的那些,就是現在的所謂‘古妖’。
但是他們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失去了重現輝煌機會。這個紀元的一切,和他們那個時候格格不入,連天條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們的力量絕大部分無從發揮…”
宋征一皺眉頭,打斷他問道:“神戰之后,連天條也發生了改變?”
吼天妖尊點了點頭:“本尊也是從那夢境之中領悟到的,恐怕改變至高天條唯一的機會,就是神戰。”
宋征心中默默地記下來。
“那一場滅世的災難結束之后,神燼之火熊熊不息,不知道燃燒了多少年才終于熄滅,然后又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大地才從一片焦土之中重生,慢慢重新煥發生機。”
宋征抓住重點問道:“靈河、冥河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靈河和冥河在上一個文明紀元的時候就存在,只不過在神燼火焰焚化整個世間的時候,這兩條大河也被燒干。
但你猜的不錯,當大地開始重新煥發生機,就是兩條大河中,出現了第一滴水。”
他皺了皺眉頭,在宋征這一提醒下,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夢境,緩緩搖頭說道:“這個因果關系難以確定:究竟是大地重煥生機,兩條大河才有了水,還是兩條大河中有了水,才帶動大地重煥生機?”
吼天妖尊頓時有些懊惱,當時夢境之中,他氣憤不已,觀察的不夠細致入微。
“而后,整個世間繁榮起來,重建文明,一切畫面在本尊眼前飛快而過,整個世界曾經被神燼鋪滿,但是當文明重生之后,絕大部分神燼都逐漸消失,融入了這個世界,成為了世界一部分。
只有幾個地方,神燼被深埋在地下,其中之一是神燼山,還有一處是古堯山。”
“有關古堯山的傳說極多,本尊和我天叱部許多前輩,都曾經懷疑古堯山下隱藏著大秘密,歷代都有大能暗中探索,卻毫無發現。
但是這夢境的最后,卻教給了本尊一個辦法,并且給本尊指明了地點,就是天云礦場。”
宋征問道:“然后前輩就照做了?”
吼天妖尊淡淡說道:“本尊豈會輕易就范?那一場大夢醒來之后,本尊立刻著手追查到底是誰暗中搞鬼。本尊并不畏懼,因為那時本尊還不曾見過天火,總覺得自身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修士。
這一次入夢,一定是被人暗算,配合某些強大的圣物,才能有此效果。
但是本尊追查了幾個月,卻還是一無所獲,各種神通手段都用過了,卻仍舊不死心。就在這個時候,本尊感受到,本尊晉升飛升強者的那一扇‘門’,忽然關閉了!”
宋征心頭一跳:就如同巔峰老祖會在某一時刻看清楚自己的鎮國之路一樣,資深鎮國也會在修為達到一定程度之后,看到一扇能夠讓自己通往飛升強者的大門。
實際上,都是自身大道的一種顯化和預示。
但是吼天妖尊忽然看到自己的“門”關閉了,想來當初嚇得不輕。
他看了看吼天妖尊,果然這位平日里桀驁不馴的資深鎮國,臉色還是有些發白。
“本尊立刻明白了,這是對本尊的懲罰。那將本尊拉入夢境的存在,強大的不可思議,本尊全然無力抗衡。于是本尊立刻動身趕往神燼山,取出一些神燼,按照祂的要求進行了布置。”
他苦笑一下:“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雖然這樣布置了,但是本尊到現在都不知道云天礦坑下到底有什么東西。
本尊下到了第九層,卻找不到通往第十層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