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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七章 世間之苦(上)

  宋征聽到天子這個要求之后,恨不得當場一把捏死這個東西。哪怕弒君被洪武龍氣怨懟,承受巨大的因果,他也不在乎。

  阻止他這么做的唯一原因,是他還要利用這家伙營救肖震。

  他強忍著怒氣,臉上一片淡然躬身退下:“臣、領命。這就去辦了。”

  從皇帝的寢宮出來,有手下上前來,湊在指揮使大人耳邊低聲稟報道:“他真以為真龍乃是天降祥瑞,他是天命所歸,最近膽子大了很多。”

  宋征咬了咬牙,沒有直接離開再興宮,轉身去了“龍殿”。

  龍殿原本是再興宮旁邊的一大片空地,皇帝計劃將再興宮中的御花園擴建,將這里挖成一個大湖。

  小爬來了之后,皇帝下令在此地大興土木,將小爬供奉在此。

  小爬體長已經達到了四百丈,稍微動一動身就好像地震了一般,伺候他的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戰戰兢兢,生怕自己稍不留神,惹怒了神龍,就會成為這巨獸口中美食。

  小爬很不開心,在小洞天世界中,它可以四處亂竄,興致來了還可以去磨蹭小蟲。小蟲興致來了,還可以強行纏住它。

  但是在這里十分拘束,地方太小施展不開。

  終于見到了老爺,小爬興奮地沖了上來,轟隆隆一片破碎聲,宮殿、石臺、假山粉碎了一片一片…

  宋征安撫了一下委屈的小爬,在它可憐兮兮的眼神中,離開了再興宮。

  上了馬車,他詢問一聲:“北荒鎮國之戰有結果了嗎?”

  “還沒有。”手下千戶回稟:“不過我們已經發現,七殺部的妖族出現在頓龍城附近。”宋征冷笑,他知道七殺妖皇早已經等不及了。

  皇臺堡外,有天火震懾,牠無法南下侵襲洪武天朝,這幾年來生性喜好戰斗和劫掠的七殺部恐怕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現在自己幫助他打開了一條向東的通道,他不信七殺妖皇能忍得住。

  “密切注意北荒的一切動靜。”宋征道:“告訴那邊的弟兄們,有功必賞,本大人一言九鼎。”

  “是!”

  宋征忽然想起來:“土匪…周寇最近在做什么?還在靜蘭院里泡著?”

  千戶點點頭:“他前日讓我們隨性保護他的人去大人的書房拿了三萬元玉。”宋征一撇嘴,擺擺手:“多給他一些。”

  心中嘀咕著,這頭悍土匪,還像當年狼兵營一樣,從不開口借,都是直接搶的。

  周寇最近老是找陪他喝酒的女子詢問:在如今的洪武凡俗之間,多少錢能夠一生過的高枕無憂?

  女孩們只是吃吃的笑著,沒有人回答他。問的多了,終于有人收了笑顏,黯然告訴他:“周爺,您是有大來歷的人,當然不明白我們這些小戶人家的苦楚。

  您問需要多少錢?奴家直說了您可莫要生氣:多少錢都不夠的。如今這天下,修士為尊,朝廷橫征暴斂,各地官吏昏庸貪婪。

  空有銀錢,沒有修為、沒有權勢,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頭肥碩之豕罷了,所以您若是直說銀錢,真真是多少都不夠的。”

  周寇只是有些魔怔了,本身并不天真,一點就透。他皺了皺眉頭,當天晚上又湊到了阮玉竹窗外,敲了敲窗戶。

  一旁其他院子里,傳來了小姐妹們幾聲竊笑。

  屋子里的阮玉竹羞得臉上發燙。

  這段時間,周寇完全不像是個土匪。他深感遺憾,當年跟書生胖子他們吹過的牛逼不能兌現了——他可是說過的,自己看上哪個娘們,就帶著一幫兄弟騎馬過去,一把捉了丟在馬背上帶回家就行。

  可是現在,他彬彬有禮,君子風范。阮玉竹不好意思見他他都不敢強迫,總是躲在窗戶下面敲敲窗戶。

  阮玉竹若是不理他,他就啰啰嗦嗦的在窗外說著話,自己說完了就灰溜溜的回去。

  然后路上越想越生氣,抽自己兩耳光,罵一聲“窩囊廢”。然后第二天老老實實再去當窩囊廢。

  阮玉竹大仇得報,愛人仙逝已久,前塵往事也都看得淡了。這個時候若是有個人愿意呵護她照顧她,她并非不能接受。

  曾經所愛深埋于心中。

  但是她現在很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周寇。

  自己出身風塵,又已非完璧之身,年紀也不小了。可周爺是什么人?一句話就能調動龍儀衛,把朝廷實權五品大員一家拿下的人。

  什么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這樣的英雄人物?反正肯定不是自己這種殘花敗柳了。

  她覺得自己要自重,不能耽誤了周爺。所以她一直冷臉相對,甚至不肯出去見他,覺得他只是一時新鮮,過了這段時間應該就不會固執了。

  卻沒想到周寇鍥而不舍,竟然開始死纏爛打…

  靜蘭院中的小姐妹都知道周寇的心思,私下里也總是用這事兒跟大姐開玩笑,弄得阮玉竹羞惱無比,總是口中喊著“撕碎了你這小妮子的爛嘴”,捉住了小鬧一番,卻也無可奈何。

  周寇又來了,她聽到腳步聲,然后不出意外地聽到了敲窗戶的聲音。她心中已經有些動搖了,哪個女子不喜歡癡情的男兒?

  但是今天,周爺有些不同,他很嚴肅的在窗外問道:“玉竹姐姐,你愿意修行嗎?”

  阮玉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反問一句:“你要收我為徒?”

  “收你為徒…”周寇眼神古怪起來,師父、美女徒弟,要想會跟師傅睡。他心中不由得幻想出阮玉竹一聲素衣長裙,在自己面前盈盈跪下,軟軟糯糯的喊一聲“師父”——他咕嘟一聲咽了一大口口水,趕忙催動了心法,否則胯下當場出丑可就唐突了。

  阮玉竹有些奇怪,怎么自己問了一句,外面好半天沒有回應。

  周寇聽到她似乎正在朝窗戶走來,嚇了一跳,千萬不能被姐姐看到此時自己的丑態。他急忙回答:“不是,我不會教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幫你尋一位師傅。”

  阮玉竹苦笑道:“我這個年紀能行嗎?”

  周寇為了女人隨手就把宋征給賣了:“沒關系,我兄弟本事極大,一定能夠找到適合你的靈丹和功法。”

  他微微彎著腰,急急忙忙往回走去:“你愿意就行,我這就找他說去。”

  阮玉竹剛想喊一聲問個清楚,周寇已經別別扭扭急急忙忙的走了。阮玉竹輕輕打開窗戶,看著夜色下周寇有些狼狽滑稽的背影,忍不住莞爾一笑,心中隱隱有些悵然。

  宋征把手中的公文劈頭蓋臉的朝周寇砸了過去:“滾!”

  周寇捉了公文在手里,也不著惱,笑嘻嘻的給他放了回去,死皮賴臉的:“你生什么氣嘛,還是不是兄弟?”

  宋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不是了!”

  周寇跳起來:“怎么不是了?你想不認賬那可不行。”他在宋征書房里轉了一圈,鼻子特別靈敏,將一壇宋征藏起來的陳年靈釀找了出來,眉開眼笑的打開喝著,兩腿一縮盤坐在了宋征身旁的一張官帽椅上。

  “你可是堂堂龍儀衛指揮使,最近風頭正盛,連太后和首輔大人都奈何不得你,找一部道典級別的功法,找一瓶九階靈丹算什么難事?”

  剛才就是因為土匪進來張口就要一部道典、一瓶九階靈丹,宋征才要把他趕出去。

  “你說得輕巧,照遍整個洪武天朝,恐怕也未必有一瓶九階靈丹。至于你要的適合二十多歲的女子修煉的道典…抱歉恐怕照遍整個靈河東岸也未必會有。

  能夠弄到道典級別功法的人家,哪一個不是大家族、大勢力,對后代肯定是從小培養。”

  周寇有些煩躁,拍著酒壇子道:“要是容易寇爺我自己就去找了,還用得著來找你?”

  宋征差點跳上椅子,破口大罵:“老子欠你的?要不是你現在不是老子對手,整天欺負你這種弱者沒有意思,你現在已經趴在地上了!

  你老實說,是不是給你那個姘頭找的?”

  周寇把臉上的被噴的口水擦了擦,認真的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的確不是書生的對手,于是發揮了狼兵的特性,能屈能伸!忍了!

  他嬉皮笑臉道:“你別說得那么難聽,什么姘頭,我、我那是純愛…”

  “你等會。”宋征攔住他:“抱歉我實在忍不住,老祖我要吐一吐。”

  周寇無奈了:“好兄弟,別鬧,哥哥我真心的。”

  宋征哼哼一聲,從一旁的書架上找了找,丟出來一份資料:“這是阮玉竹的資料,從她七歲被江南‘萬花樓’買下來培養開始,一直到你們兩個相遇。”

  周寇卻淡淡搖頭:“我不想看,她的往事和我無關,我喜歡的是我遇上的那個她。”

  宋征促狹一笑:“這一份資料從她小時候開始分析,總結出了三部目前最適合她的功法,雖然不是道典級別,但也是道書級別了,她若是機緣不差,修煉到命通境問題不大。

  另外,最后還有一張票憑,上面有本大人的私印,可以憑此票憑在京師‘千丹房’拿到一瓶六階靈丹,可以幫助大齡修士夯實根基,拓寬經脈…你不要,我可都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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