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云手下是三千“大陣兵”。
每一名修兵至少是脈河境的修為,伍長都是知命境的修為。每一名修兵都披掛著特殊的仙甲。
這種仙甲出自鮑云的師門“長河宗”,他們是洪武天朝境內,最著名的陣法宗門之一。
他們打造的這一種仙甲,側重點并不在于仙甲的防御能力。普通修兵的仙甲上,有三層奇陣互相嵌套,伍長的仙甲中,有五層奇陣互相嵌套,哨官的仙甲有七層,把總的仙甲有九層!
這些奇陣作用玄妙,而和仙甲中的奇陣互相配合的,還有一整套的軍陣。
借助仙甲和軍陣的幫助,可以將修兵們的力量凝為一體,他們可以分散作戰,也可以凝聚成一個個特殊的“團體”。
一伍作為一個整體,或是一哨作為一個整體,或是整個一營凝結一片。
一旦他們凝結成為一個整體,就可以發揮出遠超本身力量的戰斗力。對付宋征的斗獸修騎,他覺得將一伍凝聚為一個整體,在大地上布置出一個個類似于“陣堡”的戰斗單元,防御連成一片,將會牢不可破。
斗獸修騎強大的沖擊力,在自己的大陣兵面前必定毫無用處,死死地被鎖在陣前。
他已經選好了戰場,現在正等的心焦,因為他們來得晚了,排在了北山大營后面。短短時間內,他已經不斷在咒罵北山大營的豬崽子們,阻擋了爺爺立功的機遇。
他也派出了大量斥候,然后連續等來了尤氏兄弟和秦史戰敗的消息。聽到尤氏兄弟戰敗的時候他很開心,可是秦史也輸了他就感覺不太妙了。
等他將軍前的斥候喊來,詳細的詢問了戰斗的經過,鮑云心里就有些打鼓了,他第一反應是:跑!這功勞誰愿意要誰要去。
都以為宋征是個軟柿子,大家爭著想來捏一下,可是現在看來,是一根鐵骨頭啊,很容易崩了滿口牙。
但是不戰而逃…他還是不敢的。他眼珠子亂轉著,心里盤算起來:黃久安那個廢物恐怕也不是宋征的對手,等宋征殺光了黃久安的那一群廢物,就輪到本將軍了。
不如跟他稍稍作戰,然后立刻敗退——此計甚妙!
“將軍,黃久安來了。”
鮑云一愣,心思一轉:黃久安手下是一群飛劍軍!
洪武天朝最著名的飛劍軍,當然是當年赫連烈將軍手下那一只,但黃久安的三千飛劍軍也不弱,所使用的飛劍等級,比制式飛劍高了兩階,而且操練嫻熟,實話實說也是精銳。
自己的大陣兵擋在陣地,他的飛劍軍從后偷襲。
這般看來,并不是沒有火中取栗的機會呀。
他一拳砸下:“快請!”
因為鮑云比預料之中的更加精明,也更加貪生怕死,所以黃久安沒有遭受什么折辱,兩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大人,前面又有人攔路。”鴻天成語氣中有些隱藏不住的興奮。
宋征伸了個懶腰,贊嘆道:“京營富庶,并且十分友好。這般不斷地送上門來,盛情難卻呀。”
鴻天成忍俊不禁,連連附和:“大人說的極是。”
宋征揮揮手:“那么鴻將軍,去吧,不要讓熱情的友軍寒了心,能拿的一定都拿了。”
“末將尊令!”
這是一片復雜的地形,起伏的丘陵一側,有一片陡峭的山峰。鴻天成率領著斗獸修騎逐漸接近戰場,一眼望去,復雜的地形上有一團團奇陣的靈光。這些靈光布置的非常有講究,彼此策應、互相掩護,形成了一道牢固的防線。
而且奇陣的靈光十分厚重,好像一層巨大的寶鋼護甲籠罩在外面。
他隱隱感覺到,這些一道防線并不簡單,應該還有著許多的變化,暗藏殺機,絕不僅僅是表面看上去那樣只是防御。
孫辨非出現在他身邊,道:“汝可懂得望氣之術?”
鴻天成看看他,道:“孫老先生好好說話。”
巔峰老祖撓撓頭,這樣端著拿腔作勢他也覺得別扭,立刻便道:“后面有埋伏。”鴻天成一笑,抱拳道:“多謝老先生指點。”
孫辨非對自己相貌老成這事兒已經無奈了,擺擺手道:“不用這么客氣,我其實不算老的。”
對面的陣地之中,站出來一個人,朝著這邊微一拱手,喝道:“在下虎狼營鮑云,攜麾下三千大陣兵,前來領教!”
鴻天成暗笑,這是真的撕破了臉,一點遮掩都不要了。
他大聲詢問道:“鮑將軍的大陣兵看上去氣象萬千,頗有風范,希望不要讓我們失望。”
鮑云皮笑肉不笑:“閣下盡管來試試好了。”
孫辨非嘿嘿暗笑,鮑云顯然沒聽明白鴻天成的意思,他心里翻譯了一下,大致是這樣的:你的大陣兵看上去是一只只肥羊,希望身上有好東西,別讓我們白忙活一場。
鴻天成微笑對他道:“請老…請先生為我壓陣。”
孫辨非心情大好,揮手道:“放心去,一切有我。”
鴻天成將手中的戰槍指向天空:“東南無敵、橫掃天下!”
身后一千五百斗獸修騎齊聲大喝,聲震蒼穹。而后騎士們催動胯下的天蠶雷虎,慢慢向前,卻并沒有像正常的斗獸修騎那樣狂奔沖刺起來。
在鮑云和藏在后面的黃久安的疑惑當中,斗獸修騎逐漸靠近了大陣兵防線,雙方短兵相接。
斗獸修騎在一陣陣整齊的呼喝聲之中,舉起“旗云槍”朝著大陣兵那厚重的幾乎不可攻破的奇陣光芒上刺了過去。
六階法器威力不俗,每一槍下去,都會在奇陣靈光上泛起一片巨大的漣漪,鮑云在后面看著,臉上掛著冷笑:“就憑此等手段,想要破我大陣兵,癡人說夢!”
旗云槍、斬云刀,斗獸修騎配備的制式法器輪番上陣,卻始終對大陣兵無可奈何。宋征身邊,石中荷等人暗暗有些著急,宋大人卻老神在在,既然放手讓鴻天成指揮,他就絕不在后面指手畫腳,所謂用人不疑。
片刻之后,鮑云觀察到斗獸修騎銳氣已失,卻還是不敢催動陣法運轉,因為他仍舊懷疑,斗獸修騎為什么不發起沖鋒,直接沖擊他的陣堡。
有手下偏將詢問道:“將軍,何時反攻?”
鮑云謹慎道:“還不是時候。”
不多時,后面隱藏的黃久安差人上前來問:“鮑將軍,我軍可否出擊?”
鮑云仍舊道:“還不是時候。”
時間越拖越長,斗獸修騎這邊久攻不下,越發急躁起來,甚至近戰當中,已經將爆星弩都用了出來。
而且“喚雷”神通不斷發動,一道道落雷砸在了陣堡上,然后被其中的特殊奇陣,導引進入了大地,整個地面變得坑坑洼洼,出現了大片的焦黑。
大陣兵們也是久經戰陣,看得出來對手那自己沒奈何,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反殺了。但是很快就有將軍的命令,通過彼此相連的奇陣傳過來:將軍嚴令,緊守陣地,不得出擊!
于是大陣兵們只好耐著性子,繼續保持現在的軍陣不變,跟斗獸修騎耗了起來。
黃久安在后面等的已經不耐煩了,派人來問了三次,鮑云也怒氣沖天,喝罵著黃久安的傳令兵:“讓你家黃將軍稍安勿躁,為將者審時度勢,對陣更需耐心周旋,時機成熟,本將軍自然會令你們出擊!”
打發走了黃久安的傳令兵,鮑云仍舊在觀察著戰場,斗獸修騎似乎手段盡出,可是卻攻不破自己的防御陣地。
但他們為什么放棄了斗獸修騎最強大的沖鋒武器,始終像一根刺一樣扎在黃久安心中,讓他無法釋懷,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宋征這只斗獸修騎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新兵蛋子”來看待了,前面兩戰的輝煌成果,讓鮑云十分忌憚。
這時,敵將鴻天成似乎看到這一次的進攻,已經是強弩之末,呼喝著指揮一千五百斗獸修騎慢慢后撤。
前線的大陣兵們,立刻通過奇陣向將軍請命:“是否乘勢追擊?”
鮑云立刻阻攔:“萬萬不可,莫要中了敵人的誘敵深入之計。”
斗獸修騎后退十里,然后停下來休息,騎士們卸去了仙甲,也給斗獸修騎卸去了獸甲,然后以元玉喂食。
鮑云以將者的神通從遠處觀望,心中有了推測:天蠶雷虎恐怕是不耐久戰。
這種情況也很正常,烈家對外宣傳的天蠶雷虎似乎無所不能,但誰都知道那是自賣自夸之言,任何一種荒獸都必定會有自己的弱點,天蠶雷虎也一樣。
這樣一來,鮑云似乎為鴻天成放棄沖鋒找到了一個理由:節省體力。一次沖鋒的體力消耗,恐怕能夠支撐很久的陣地戰。
但他仍舊不敢肯定,怕中了敵人的詭計。
于是他仍舊約束部下,同時安撫黃久安,不要心急、不要貪功冒進。同時親自跑了后軍一趟,跟黃久安解釋:“宋征前兩仗勢如破竹,我們只要能攔住他,已經足以讓京師中的貴人們,對我們刮目相看。”
黃久安只好壓制住內心的沖動,等待鮑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