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同時陷入到了沉默當中,只是互相望著對方。
林飛翔一臉復雜的表情,盯著李戴,而李戴卻并沒有回避林飛翔的目光,而是一臉期待的注視著他。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但場面卻并不顯得尷尬。
林飛翔的表情漸漸的發生了變化,他好像陷入到了很艱苦的心理斗爭當中,良久之后,他才嘆了一口氣,隨后開口說道:“連你也知道,我的腿已經廢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對吧?”
李戴沒有回答,“廢了”和“廢人”這兩個詞,在李戴聽起來,好像太過于嚴重了,可林飛翔卻很樂于用這種詞語來形容自己。
“冠軍?那東西已經和我無緣了,這輩子都和我無緣了。我這種廢物,又憑什么去爭奪冠軍?”林飛翔的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冷漠,那是一種麻木不仁的冷漠,仿佛是一個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識的奴隸,已經完全習慣了被奴役。
“李戴指了指自己身邊,示意林飛翔坐下來,同時開口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詳細的告訴我。”
“還有什么好說的,你不是都知道么!”林飛翔開口說。
“別人以訛傳訛,未必都是真的。我想只有你說的才是事實,你應該是有什么苦衷吧!”李戴接著問。
林飛翔返回到李戴身邊,坐了下來,長嘆了一口氣:“談不上什么苦衷,事情也并不復雜,我受傷了,跟腱撕裂,做了手術,但沒有恢復,所以我永遠都回不到以前了。”
“所以你就自我放棄了?可你還年輕!你現在的年齡,應該處于運動員的巔峰時期,就算是很嚴重的傷病,依舊可以恢復,你還可能再破世界紀錄。”
根據系統的描述,S-級的運動員,就有能力打破世界紀錄。而林飛翔是S級的運動員,所以肯定有再次打破世界紀錄的能力。
“你這話,我都聽了幾百遍了。對,就是因為我還年輕,為什么不趁著年輕及時享樂!努力訓練?我能得到什么回報?又一次受傷,又一次倒下,又一次躺在冰冷的手術室里,在無影燈的照射下,內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那還不如多跑幾個廣告,趁著年輕多賺一點錢,這樣的話,至少下半輩子的生活就不用愁了!”林飛翔顯得有些激動起來。
然而下一秒,林飛翔又突地安靜下來,他將雙手垂下,低聲說道:“更何況,我永遠回不到以前了。”
李戴讓林飛翔冷靜了幾秒鐘,這才開口問道:“是手術的問題?還是恢復的問題?”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林飛翔搖了搖頭:“就連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總是說,手術很成功,但我自身的感受并不是如此,我可以確定,我沒有以前那么的靈活,我的腿變得遲鈍起來,更重要的是,我的腿在疼,針刺火燒般的疼,特別是當我落地的時候,總是會覺得這條腿不是我的。”
林飛翔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接著說道:“你不會明白的,即便是做出最簡單的跨欄動作,我都會覺得疼痛,一次動作,一次疼痛,動作幅度越大,動作頻率越快,疼痛就越明顯。這種疼痛,讓我無時無刻不再擔心,我會不會再一次受傷。我甚至產生了一種恐懼,一種對跨欄的恐懼!”
“你沒有把這些告訴醫生么?”李戴開口問。
“說了,可沒用。他們只會用冰冷的設備檢查,一次次的核磁共振,然后看著儀器上的數據,告訴我,手術很成功!手術是很成功,但我的腿也很疼!呵…”林飛翔臉上露出的荒謬的表情,顯然對醫生的說法極度的不認同。
“那國家隊的教練呢?丁繼海教練呢?”李戴接著問。
“教練有什么辦法,他們又不是醫生。這種程度的傷,怎么可能恢復如初,丁教練一直在鼓勵我,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的這條腿已經廢了!我這個廢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林飛翔第三次重復了這句話。
“所以你和丁教練大吵一架?”李戴表現出好奇。
“雖然丁教練很嚴厲,但這十幾年來,卻像父親一樣的圍在我身旁。他用十年的時間培養了我,但是我知道,即便是沒有我,他也能訓練出第二個、第三個世界冠軍。可人生又有幾個十年?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我不想讓他把時間和精力全都花費在我身上。”林飛翔語氣中卻透出了一股自責和不舍的情緒。
李戴卻突然說道:“別總是說自己是個廢人,就算是你的腿廢了,難道你的心也廢了么?你難道不渴望冠軍么?”
“渴望,那又怎樣?我做不到。如果是以前的我,即便是在奧運會的決賽了,奪冠也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可現在的我呢?我還能做到么?你沒有受過那種傷,沒有經歷過那種痛苦,你不會懂得。要我回到以前,除非發生奇跡!”
林飛翔話音一轉,接著說道:“你甚至可能會覺得,我只是在故意找借口,目的是為了逃避訓練,為了繼續現在過的這種悠閑的生活。我知道的,你一定會這么想的,因為不只你一個人這么想過。”
李戴微微一錯愕,他不是沒有這么想過,他心中的確有這種猜測,林飛翔是在故意逃避訓練。
運動員的訓練是辛苦而又枯燥的,如果是那些沒有毅力的人,不可能成為一個職業的運動員。同樣,在感受過那種燈紅酒綠,感受過那種醉生夢死后,又有誰愿意繼續回歸到那種辛苦和枯燥當中呢?有太多的運動員在成名之后迷失自我,有太多的運動員在成名之后開始享受。
面對這繁華世界的誘惑,極少有人能夠保持自我。或許有人會說“我能”,那是誘惑還不夠大;那些自吹自擂說,就是面對一座金山也不會動心的人,主要是因為沒有人真的送他們一座金山。
兩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當中,只不過這一次的沉默,要更久。
“以目前的醫學水平,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比如就鼻甲進行部分切除,就是會有少數人患上空鼻癥,這個連醫學教科書里都沒有的字眼,病情發作時痛不欲生。可以臨床的標準看,患者應該是正常的,甚至有人將其歸類為心理問題。”
想到這里,李戴看了看林飛翔的腿:“或許林飛翔說的是真的,他的腿的確沒有完全康復,畢竟跟腱撕裂是很嚴重的傷勢,想要完全恢復很難。可我又不是醫生,根本沒法評估林飛翔的傷情…對了,我有主意了!”
李戴此時想起了康復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