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故意粗暴地打斷雷公羅哩羅嗦的心理攻勢。
他知道這家伙的話里有毒,別看丫整天大大咧咧粗粗魯魯,實際上雷公太懂得研究人的心理,作為一名特種部隊成員,他太了解這些學員,知道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最有效。
雷鳴掀起一絲眼角瞥了一眼秦飛,并沒有搭理秦飛略帶冒犯的口氣,而是問道:“三天前,學習的逃脫課程,還記得嗎?”
秦飛馬上松了口氣。
想起來了,三天前確實進行過一次訓練,內容是戰地逃脫。
這個課程的實際作用是在一些危急的情況下進行自救,尤其在被俘后。秦飛和其他人被綁上手腳扔進水里,在海中必須在三分鐘內解掉手銬或者繩索,然后戴上潛水鏡。
這些技巧其實都不難,至少對于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特戰隊員來說,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學會。
“記得!”
雷鳴朝旁邊的教官打個眼色,那名教官上來就咔擦一下把一副手銬銬在秦飛的手腕上。
然后遞給秦飛一個回形針。
“打開它。”
秦飛有些發懵,這是三天前學過的開手銬技巧,實際上并不難,只需要掌握了技巧,開掉一副手銬的時間不用三秒。
“發什么愣?照做!”
教官的板著一張門神一樣的臉,這些家伙的表情看起來永遠一樣,有時候秦飛都在疑心這些家伙是不是活人,也許只是輸入了特定程序的機器人而已。
將回形針用牙齒咬住,秦飛將一頭掰直,另一頭依舊保留U型的原狀。
然后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掰直的一頭,將U型的那一頭捅入手銬的鑰匙孔里,輕輕一拉。
咔——
手銬彈開,解脫完成。
雷鳴點點頭,對旁邊的教官說:“可以了。”
門神教官二話不說,拉著秦飛走到鐵軌中央,讓他蹲下,然后將被秦飛解開的手銬一頭咔一聲鎖在了枕木上的一個鐵環上。
然后,這家伙收走秦飛的回形針。
雷鳴走到秦飛身邊蹲下,指指幾百米外黑洞洞的礦洞入口。
“看到那里了嗎?”
秦飛點頭。
“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嗎?”
秦飛搖頭。
“我告訴你吧,那里面有一個火車頭,以前呢,礦坑里頭的礦石用小斗車拉到洞里,在那里裝車然后用火車頭拉到附近的車站貨場里,再轉運到全國各地。”
秦飛隱約猜到了雷公打算干什么。
雷公似乎根本沒去留意秦飛的神色變化,而是自顧自地照本宣科。
“待會兒,藏在礦洞滲出的火車會開出來,每小時速度不算快,35公里而已。開到這里需要3分鐘的時間,你有三分鐘時間打開你的手銬然后逃脫,否則,你就會被火車撞死。”
“切!”秦飛心里繼續開罵,“媽的又在嚇唬人!”
這種訓練秦飛聽說過,其實危險性這東西只是說說而已,嚇不倒誰,火車頭上肯定有控制人員,鐵軌也有貓膩。
他的目光落在了鐵軌上。
這不是單條的鐵軌,而是多條,縱橫交錯,也許以前這里不止一個火車頭。
既然多條鐵軌,那就代表著火車頭可以改道。
小把戲!
秦飛心里冷冷地笑,看著雷公依舊在一本正經地念念叨叨。
“雷教官。”
他打斷雷公的話頭。
“行了,不就是耐壓訓練嗎?把回形針給我。”
雷公看著秦飛,似乎像在看一個外星人。
“誰說要給你回形針?”雷公嘴角掀起了招牌式那種吊詭的笑容:“我說過要給你回形針了嗎?剛才我給你回形針,現在就要給你回形針了?你在戰場上被俘虜,然后你確定一定能找到回形針?還是問你的敵人說,大哥,給我個回形針好嗎?”
不按套路來的對話完全又超出了秦飛的預料。
他再次懵逼。
“你…”
雷公攤攤手,兩片厚嘴唇撇了撇,用一種看傻/逼一樣的目光憐憫地掃了一眼秦飛。
“203部隊沒有那么容易撐過去的科目。”
說罷站起身,隨手從手里的文件夾中抽出一張A4紙,扔在秦飛的面前。
“用這個開。”
“我艸!”秦飛差點脫口罵娘!
A4紙!
沒錯!是一張A4紙!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隨便在文具店里十幾塊就能買厚厚一疊的A4紙!
這玩意確實能打開這種齒扣式手銬,但是難度要比回形針大上N倍!
在教逃脫課程的時候,秦飛也學過這種方法。
用A4紙張疊成細條,塞進手銬滑動的齒牙上,然后用力向外一拉,讓紙條被卷入齒扣中,頂住手銬上的活扣,讓它失效,就能滑開手銬。
可是,這種方法的難度在于你必須讓紙條順利卷入齒扣的軌道上。
這是一個精致又技術的活兒,比用回形針拉開鑰匙孔里的活扣要難太多。
他終于明白,雷公根本沒打算讓每一名測試的學員順利過關。
開始給他回形針開鎖,也只是故布疑陣,讓人在以為自己胸有成竹的情況下陡然生變,制造強烈的心理落差,從而測試學員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
雷公退開幾步,抽出腰里的對講機。
“火車頭準備好沒有?”
那頭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準備好了。”
“準備好就可以開始,計時!”
隨著他一聲令下,秦飛聽見山洞里隱約傳來蒸汽噴射的聲音。
那是一個老式的蒸汽火車頭,顯然那玩意已經在啟動了!
“三分鐘!”
雷鳴看著呆若木雞的秦飛,手指在秒表的計時按鈕上一摁。
“3號,你還在發什么呆?已經開始計時了,你只有三分鐘!”
秦飛已經有些慌亂了,這和他預估的情況完全不同,如果雷公能在這里刷花樣,接下來的測試也許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也許這里根本沒有什么人可以控制火車在距離自己很近的情況下分軌,也許他們真特么是來真的!
我草他大爺!
狗日的雷公!
秦飛撿起地上的A4紙,撕下一截將它疊成0.3毫米左右厚度的細條,為了保持硬度,疊了三層。
這又不能疊太厚,太厚會滑不進去手銬的齒牙軌道里。
他突然覺得,這時候用A4紙開鎖完全和在基地的教科室里開鎖不是一回事。
他的手在抖,心里不可抑制地涌出雷公的各種表情和聲音。
“203部隊沒有那么容易撐過去的科目…”
“誰說要給你回形針?”
“這個科目是有危險性的,你家里還有母親…”
“你犯不著冒著種風險…”
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秦飛這才意識到,剛才雷公喋喋不休叨念的一切,在這時候就像一劑慢性毒藥,發作了。
秦飛的手在抖,他甚至能感受到鐵軌上傳來的輕微震動,那截火車頭正在慢吞吞朝這邊開來。
“一定不會拿學員的命開玩笑…一定不會…”
他不斷安慰著自己,企圖鎮定下來。
紙條第一次塞進齒牙軌道,彎了…
失敗了…
“我操!”他大聲咒罵著。
遠處黑洞洞的礦洞內,兩盞昏黃的車頭燈如同死神的眼睛一樣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