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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帝國學院

  在這之后的數日內,心靈網絡都沒有再出現異常波動,丹尼爾已經著手對那些關于異象的傳言進行調查,高文則繼續關注著國內外的局勢,關注著他打造的這臺龐大帝國機器的運轉,時間,便在這之間靜靜地流逝著。

  霧月的第一個休息日,天氣難得的晴朗。

  今天的塞西爾城,有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巨日的光輝驅散了天空中稀薄的云層,燦爛的陽光照耀在冬日的塞西爾街頭,穿著厚厚冬裝、喜氣洋洋的市民們聚集了起來,在城市南部的法師區匯聚成一道道人流。

  一片嶄新而規模龐大的建筑物佇立在這道街區的盡頭,緊挨著法師區的建筑群,緊挨著符文研究院和魔導技術研究所,面朝法師區的街區大道和半圓形的“學識廣場”,仿佛一頂佩戴在南城區的冠冕般,接受著市民們的觀摩和歡呼。

  ——帝國學院將在今天正式投入使用。

  儀仗隊在學識廣場上排出了英姿勃勃的隊列,一座高高的主席臺在凌晨時分便被搭好,黑藍色底紋、帶有金色劍與犁徽記的長長布幔垂墜在高臺兩旁,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泛著莊嚴的輝光,四名盔甲厚重的白騎士則侍立在高臺兩側,當身著禮服的高文出現時,白騎士們和廣場上列隊的士兵同時轉動身體,在金屬盔甲的碰撞中向他們效忠的君主行禮致敬。

  高文在走上高臺之前,先轉頭看了一眼高臺后方那片即將投入使用的建筑——

  帝國學院的城堡式主樓正佇立在明亮的天光下,主樓兩側的兩座附屬建筑以及位于學院四周的四座尖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在學院內,嶄新的噴泉、花壇以及廣場上靜靜旋轉的大型魔能方尖碑錯落分布,雜揉著古典的神秘氣息和現代魔導工業的獨特美感。

  高文卻不由得想起了昔日塞西爾通用學院那些低矮的磚瓦房,柵欄墻,塵土飛舞的廣場,以及刮風時就會搖搖晃晃的木板棚屋。

  真是不一樣了。

  隨著南境的發展,尤其是舊安蘇王國的重組,當初高文在塞西爾城打下的諸多基礎都在變得不敷使用,尤其是昔日那些應急般的基礎設施,更面臨著升級改造的硬性要求。

  塞西爾通用學院曾經為南境培養了第一批關鍵的知識分子,完成了第一個四年掃盲任務,而今隨著塞西爾城人口的逐漸增多,更高層級教育的需求不斷加大,來自北方各地的求學者不斷涌入,那座簡陋的學院也已經漸漸不堪重負。

  為此,高文從一年前便開始規劃建造一座更大規模的首府學院,以作為他所打造的新秩序中最重要的“教育設施范本”,這座學院一開始被命名為“塞西爾高等學院”,但在帝國建立之后,它的名字最終還是被定名為“帝國學院”,并針對新的帝國形勢進行了一系列后期調整,終于在今天,它迎來了面向公眾的日子。

  作為塞西爾通用學院的“進階”學府,帝國學院將能夠容納更多的求學者,也將進行更加高層次的教育,在初期它被分為四個分院,分別專注于魔導技術、文化學識、超凡教育、現代軍事四個領域,內部還細分了包括符文學、機械學、文法、歷史、法律、魔法、煉金、社會、自然、軍略操典、現代武器等等學科,甚至可以說,高文所打造的整個新秩序,都已經被囊括在這所學院的一整套龐大而復雜的體系之中了。

  這座學院將對所有人開放,就如之前的塞西爾通用學院一樣,它是一座完全不考慮求學者出身,也禁止進行任何差別教育的學府。

  而之前的塞西爾通用學院當然沒有因為帝國學院的建立遭到廢棄,它仍然保留著,并進行了一番翻新和改造,它距離新的帝國學院只有兩條街的路程,并將繼續承擔執行掃盲教育和基礎教育的功能,為那些沒有任何基礎或基礎薄弱的求學者提供接受教育的機會。

  從某種意義上,通用學院也算是專門留給底層平民進入帝國學院的一條路徑——沒有任何基礎的底層平民肯定跟不上帝國學院的專業教育,也無法在更高級的學府中和那些有著知識基礎的富裕子弟競爭,但他們可以在通用學院填補這方面的短板,通用學院的推薦函和獎學金也將成為幫助平民進入學院求學的助力。

  這算是高文在當前的社會結構下設置的一道不完善但有效的“補丁措施”。

  高文來到了為他準備的高臺上,他臉上帶著發自肺腑的微笑,目光慢慢掃過廣場上聚集起來的無數民眾。

  歡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廣場上的每一個人都高興地呼喊著,向著帝國的締造者行禮致敬。

  “公民們,歡迎你們來到這里,我很高興地向你們宣布,一座新的、可以為塞西爾人帶來福祉的設施將在今天投入使用,它就在我身后…”

  廣場上的人群中,一名留著褐色短發的年輕人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和其他人一樣抬頭注視著高臺上正在講話的塞西爾皇帝。

  但和旁人不同的是,年輕人眼中雖然也有尊敬,卻顯得更加沉穩,目光中也多了一絲好奇的打量。

  巨大的全息影像在廣場兩旁佇立著,經過魔法裝置放大的講話聲響徹整個廣場,每當高文·塞西爾幾句話落下之后,便會有一陣陣歡呼聲從周圍傳來,這讓年輕人忍不住抬起頭環視四周——他好奇地看著那些振奮而喜悅的民眾,感受著每一個人散發出來的、奇異的熱情,終于忍不住碰了碰身旁的一名路人:

  “這樣盛大的集會…大家都是自發聚集起來的么?你們是怎么知道今天有集會的?”

  被碰到的路人扭頭看了一眼年輕人,嗓門很大地問道:“你是外地人吧?”

  眼前之人的大嗓門似乎讓年輕人有點不適應,他微不可查地退了小半步,但臉上還是帶著溫和有禮貌的笑容:“我…確實是從外地來的。”

  “那你不熟悉也正常,”大嗓門的路人高興地笑著說道,“這種集會可是塞西爾城的大事,集會上通常都會展示各種各樣的新奇事物,或者是比較重要的新政,當然人人都感興趣。集會開始前就會有報紙做宣傳,然后魔網廣播還會公布消息,基本上只要不是整天待在屋子里不出門也不讀報紙的人,都會知道集會的事情…”

  年輕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

  大嗓門的路人又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好奇:“哎,小伙子,你是來做什么的?”

  “我是來求學的,”年輕人笑著說道,并抬手指向帝國學院的方向,“我要去那里面。”

  “嗬——那可不得了!”大嗓門的路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那你將來可一定會有出息了。”

  年輕人眨了眨眼:“為什么這么說?”

  “簡單的道理啊,上了學懂的東西就多,懂的東西多就能找到好工作,工廠里,政務廳里,軍隊里,這些體面地方可都是要能寫會算才行的,”那路人笑著說道,露出一絲自豪來,“你比如我,我以前就是個在山上做苦力的,但現在我在工廠里做技工,就是因為當初進了夜校…”

  年輕人有些愣神地聽著眼前的大嗓門對自己說著這些話,竟漸漸有些驚訝起來。

  這是些粗淺的“道理”,但終究是“道理”。

  一個普通平民,帶著這么自信而高興的模樣,跟自己說著這些“道理”,這對他而言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總之,小伙子你就好好學吧,”大嗓門的路人突然伸出手來,在年輕人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我看得出來,你是有能耐的,這地方就歡迎有能耐的人,戈德溫大師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對了,這可是個好時代!”

  年輕人在對方的手即將拍到自己肩膀上的時候便已經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本能地皺起眉想要躲開,但身子只是微微側了一下便停下原地,那只手還是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傳來的大力沖擊讓年輕人身子不由得晃了兩下,他一瞬間露出有些怪異的表情,隨后用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掩飾過去,在隨意應和了幾句之后,他便側過身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準備走向廣場邊緣,從某條小路不引人注意地離開這里,回到自己臨時居住的行館,但剛剛邁出幾步,他便仿佛感應到什么般停下了腳步。

  年輕人抬起頭,微微瞇縫起眼睛,在明亮的陽光下,他看到不遠處正走來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是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金發男子,但并不認識。

  另一個則是身穿暗藍色絲綢外套,留著銀色短發,笑容開朗的男性。

  這個他就認識了。

  是別人家的孩子。

  北境女公爵的繼承人,芬迪爾·維爾德。

  那股獨具特色的、冰冷的魔力氣息是很難認錯的,而年輕的北境繼承人顯然還沒有學習到維多利亞女公爵掌控魔力的精髓,他出現在廣場上,隱隱約約的魔力波動完全隱藏不住。

  留著褐色短發的年輕人笑了笑,向著不遠處的兩人走去,而對方顯然也已經注意到這邊,在他開口之前,那位北境繼承人便已經揮起手來,高聲叫道:“伊萊文!你果然也在這里?”

  伊萊文·法蘭克林快步走上前,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芬迪爾——在廣場上這般大聲喊叫可不是侯爵應有的做派。”

  “別這樣,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離開姑媽的視線,”芬迪爾·維爾德立刻擺著手,“而且你這樣擠在人群里看集會就符合侯爵的做派么?”

  兩人身旁,金發的年輕人菲爾姆本打算對朋友的朋友打個招呼,此刻卻有些呆滯地睜大了眼睛,他看看芬迪爾,又看看面前被稱作“伊萊文”的陌生人,最后視線還是落在芬迪爾身上:“…啊?”

  “…該死,我還沒想好該怎么說出來呢,”芬迪爾也突然反應過來,忍不住按住額頭,又盯了伊萊文一眼,“你這是第幾次搞砸我的事情了?”

  伊萊文怔了一下,好像猜到一些事情,他看向仍然滿臉愕然無措的菲爾姆,又看向芬迪爾:“那么這位是…”

  “我的旅伴,我們在高地人號上認識的——啊,高地人號是一艘魔導機械船,你知道么,它可是…”

  “我知道機械船,我在白水河上乘坐過,”伊萊文無奈地搖搖頭,“這么說,你并沒有告訴這位旅伴你的身份?”

  “我不想破壞了這場難得的旅行,”芬迪爾苦笑著,轉向菲爾姆,“很抱歉,菲爾姆,但我并非有意隱瞞,我只是不希望北境公爵繼承人這個身份影響到我們的相處——在城堡外結識一位朋友可不容易。”

  “北境公爵繼承人…”來自巴倫的金發年輕人終于確認了自己聽到的詞句,巨大的驚愕甚至讓他有點窒息的感覺,“天吶…所以你的全名是…”

  “芬迪爾·維爾德,”芬迪爾說道,隨后指向旁邊的伊萊文,“這位是伊萊文·法蘭克林侯爵,西境公爵之子,啊,我應該在這個場合詳細介紹他的封號和他的諸多榮譽頭銜,但那實在太麻煩了,所以這個步驟省略。

  “伊萊文,你面前的這位則是來自巴倫的菲爾姆先生,魔影劇的創造者,杰出的劇作家…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菲爾姆的視線再次在兩位公爵繼承人之間跳來跳去,作為一個立志成為杰出劇作家的人,他這一刻卻突然有點質疑起自己編寫劇本的能力來。

  在戲劇化的現實面前,他作為劇作家的想象力竟突然有點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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