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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守城

  威爾士摩恩加冕了。

  在這個安蘇即將傾覆的時刻。

  發生在金橡木廳的事情最終傳播出去了一部分,在某種有意無意的控制下,生活在內城區但沒有資格進入金橡木廳的貴族們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他們知道國王處死了“叛國者”,知道新國王在加冕之前便已經獲得王室騎士團的效忠,知道西境公爵柏德文法蘭克林交出了國王的金冠,而威爾士親自為自己完成了加冕除了這些表面上的經過之外,發生在騎士團中的清洗,數名大貴族因叛國罪在加冕儀式結束之后即被幽禁的經過則只有少數人知道。

  就這樣,空懸已久的王位上終于又有了國王,王室騎士團再次以國王的名義回到了戰場,在那一天,從金橡木廳走出來許多臉色蒼白的貴族,而之前紛繁吵雜的各派聲音在這之后便被統合到了一處,關于“南方援軍”的消息開始在全城傳播,新國王則出面確認了這消息的真實性。

  于是,守城士兵受到了鼓舞,各個騎士團中的貴族子弟也安定下來,惶恐不安的市民稍微恢復了一些勇氣,已經瀕臨崩潰的王都秩序在懸崖邊上晃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安全的邊界盡管這一切只是暫時的,但圣蘇尼爾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暫時”。

  一道巨大的奧術電弧劈開空氣,伴隨著強烈的閃光和一連串的爆炸轟擊在東南部的城墻上,龐大的圣蘇尼爾大護盾泛起層層漣漪,將奧術電弧的沖擊消弭于無形,僅留下殘存的一片電芒舔舐著護盾,在城墻外的空氣中四處逸散。

  士兵們在震動中東倒西歪,一名身披王室徽章披風的騎士第一個從人堆里爬了起來,舉起刀劍聲嘶力竭地呼喝:“弩炮上附魔箭矢!!”

  騎士的鼓舞光環向著四周擴散,讓身為普通人的士兵們迅速恢復了行動能力,戰士們沖向最近的弩車和堆放著箭矢的平臺,開始飛快地準備反擊城防弩炮所謂的“箭矢”其實就是標準尺寸的戰矛,鋼制的箭頭上鑲嵌著一點點細碎的秘銀,戰斗法師守在弩車旁邊,看到士兵將新的箭矢放入溝槽之后便立刻為那些許秘銀中注入魔法的力量。

  “砰”的一聲弓弦振響,箭頭閃爍微光的巨大“箭矢”破空而出,在那些許秘銀中蘊含的魔力徹底消散之前,它們已經劃著弧線墜入平原上那層涌動的恐怖之潮,一點閃光在墜落點爆發開來,緊接著便是一團不大不小的爆炸火團騰空而起。

  城墻上,騎士再次揚起長劍,高聲吶喊:“重裝瞄準!”“放!!”

  第二輪附魔弩箭墜向戰場,而伴隨著那些巨大箭矢一同飛出去的,還有城墻后方的戰斗法師塔所發射出的大型奧術飛彈,第二輪打擊在那些怪物中炸出了一團更加盛大的火光,所換來的則是同樣盛大的回擊即便狂亂的怪物也有著反擊的本能,疾風驟雨一般的奧術電弧頃刻即至。

  一道圣潔的白光恰到好處地降臨,在那些奧術電弧開始消耗圣蘇尼爾大護盾之前將其擋了下來,身披樸素白色裙袍的維羅妮卡緩步走上城墻,她的雙手微微張開,圣光在她身旁的空氣中浮動著,與她身后的整個神官團隱隱共鳴。

  “神官團到了!”指揮此處防線的騎士發出驚喜的叫喊,“所有人復位,重裝,繼續反擊!!”

  大量身披白色長袍的圣光牧師和身穿白色鎧甲的教廷騎士從維羅妮卡身后跑上城墻,一邊釋放各種神術幫忙抵御晶簇巨人的攻擊,一邊開始飛快地治療那些受傷的士兵即便有圣蘇尼爾大護盾的存在,也不是所有的攻擊都能被擋下來,偶爾穿透護盾的奧術閃電和護盾劇烈震蕩時產生的沖擊波都會導致守城士兵的傷亡,而掌握著治愈能力的神官在這時就顯得尤為重要。

  各種各樣的吶喊聲充斥四周,間或夾雜著魔力爆發、護盾共鳴、弓弩發射的各類聲響,這個充斥著死亡和戰火的地獄與寧靜祥和的圣光大教堂仿佛兩個極端,而維羅妮卡卻置身其中,臉上仍然維持著淡然圣潔的模樣,仿佛絲毫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事實上她身邊甚至都圍繞著一層有若實質的“寧靜”氣場,就仿佛圣光大教堂的安寧環境已經固化在她身上一般,隨著她的行動來到了城墻上。

  “僅僅因為王位上有了一個國王么”

  維羅妮卡靜靜地看著眼前這眾志成城的一幕,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聲音輕聲說道。

  一名身披白底金邊長袍的中階牧師跑到維羅妮卡面前:“圣女大人!西段城墻出現大量傷亡,那邊的神官團”

  維羅妮卡溫和地微笑著,用令人安心的語氣說道:“你帶著人手去支援,這里留給我就可以了。”

  “大人,您的安全”

  “你們是來保護這座城,不是來保護我,”維羅妮卡打斷對方,“去吧,我還不至于保護不了自己。”

  “是。”

  神官團飛快地離開了,維羅妮卡則靜靜地站在激戰正酣的城墻上,圣光的力量從她身邊慢慢彌散開來,籠罩著附近所有的將士以及一部分圣蘇尼爾大護盾,這源源不斷的強大圣光甚至超過了一整個神官團的力量總和,在圣光的庇佑下,這段防線迅速穩定下來,甚至轉入了有力的反擊階段。

  指揮防御的騎士對維羅妮卡投來感激的視線,卻沒有時間前來詳細道謝如果是在往常,騎士必然不會放過這個能夠與“圣女公主”對面交談和致敬的機會,但現在,守衛城市的任務顯然比什么都重要。

  維羅妮卡則只是淡淡地對騎士點了點頭,接著低下頭,看著自己身邊逸散出去的圣光。

  這光明的力量源源不斷,即便不去刻意祈求和引導,它們也在自然而然地涌現和聚集著。

“守護的意愿非常強烈,”維羅妮卡低聲自言自語著,手指仿佛撥弄著某種有形之物般攪動身旁的一縷圣光,“有趣的是,城墻上的少量非圣光信徒也在得到平等的庇護“人類的求生欲在這種時刻會超過信仰領域規劃出的束縛么  “人真的在指引圣光”

  維羅妮卡抬起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另外一段城墻。

  昨天才完成加冕的安蘇新王筆直地站在墻垛后面,他以雙手拄著國王之劍,一身描繪著復雜金色花紋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藍底金紋的王室披風在身后微微擺動,而國王的金冠仍然戴在他頭頂,沉重莊嚴。

  這是在任何場合下都格外醒目的著裝,從實用意義上來講,穿著這樣一身鮮亮的甲胄出現在戰場上只能讓自己很快變成敵人的目標,但在這里,只有足夠醒目,守城的將士才能看得清楚國王在什么位置,才能維持士氣高昂。

  不管是新王加冕,還是援軍情報,亦或者騎士團對各個貴族的強力控制,所有這些手段所帶來的斗志和團結力量都是暫時的,這是一座被圍困的孤城,而外面的敵人無窮無盡,再堅韌的鋼鐵意志在這種困守局面下都會被不斷消耗,因此國王必須站在城墻上,好盡可能地將這“暫時”延長的久一些。

  一陣風聲響起,柏德文法蘭克林駕馭著飛行術降落在威爾士摩恩身邊:“陛下,西段城墻的護盾已經重新充能,墻體正在自我修復,防線暫時穩定了。”

  威爾士輕輕點頭:“傷亡情況怎么樣?”

  “三百二十名士兵受傷,二十七人當場死亡,但神官團及時趕到,傷亡沒有進一步擴大。”

  “西墻壁壘呢?”

  “仍然完好,護盾擋住了最強力的一擊。”

  所謂西墻壁壘,指的就是包括西段向前延伸的一部分主城墻在內,再加上整個西側“衛堡”所形成的防御結構,與之對應的則是東墻壁壘。這兩座壁壘結構,是圣蘇尼爾面對來自圣靈平原的攻擊時最大的倚仗。

  威爾士微微松了口氣,目光從平原方向收回:“保持這種局勢,我們就能守下來。”

  “但我們會在第五天或者第六天的時候耗光法師塔的能量,大護盾也會瀕臨極限,到那之后,就只能用人命來抗了。”

  “七百年前,我們的先祖就是用人命把這個地方打下來的,現在用人命去守,也沒什么不對的。”

  柏德文公爵的目光在威爾士臉上停留了很久,終于輕聲說道:“陛下,幾乎所有人都沒能真正看清您。”

  威爾士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說道:“其實他們的判斷本來沒錯。”

  兩秒鐘的沉默之后,柏德文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接著說道:“陛下,如果一切如愿,那么七天后高文塞西爾公爵的大軍便會抵達。無論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支大軍都具備殺穿這些怪物的力量,具備平息這場災難的能力。”

  “我知道。”

  “那么,看來這也在您計劃中了。”

  城墻上一時間陷入了無言的沉默,只有遠處的喊殺和空氣中掠過的呼嘯爆鳴聲此起彼伏,整整數分鐘后,柏德文公爵的聲音才打破這份沉默:“陛下,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援軍沒有在七天后趕到,您做好準備了么?”

  “當然,”威爾士平靜地說道,“我姓摩恩。”

  “那么,法蘭克林與您同在。”

  “校準者”光束所形成的炫目光流漸漸消散,唯有空氣中殘存一道扭曲的軌跡顯示著之前那可怕洪流曾經存在過,河岸上那些可能威脅到裝甲貨艦的晶簇集群被消滅之后,整支艦隊重新開始加速,飛快地向著戈爾貢河北岸繼續前進。

  開拓者號上,一只體型巨大的裝甲獅鷲平穩降落在寬闊的甲板上,一位女性獅鷲騎士翻身躍下坐騎,將自己的伙伴交給接應的士兵之后,女騎士邁步走向不遠處的艦橋。

  數分鐘后,琥珀來到高文身旁:

  “獅鷲騎士觀察到北方很遠的地方有大規模交戰的跡象,位于戈爾貢河西岸,似乎是有人在組織封鎖河岸,抵御晶簇渡河從魔力反應判斷,封鎖河岸的一方并沒有落入劣勢。”

  “看來王都那邊并沒有完全癱瘓至少他們還有余力封鎖戈爾貢河的一部分河岸,防止污染擴散,”高文微微點頭,頗感欣慰地說道,“應該是法蘭克林公爵的西境軍團到了西境軍團的戰斗力比不過東境和北境,但至少也是護團之一,封鎖一條河岸還是能辦到的。”

  琥珀也跟著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就暫時不用太擔心污染過河的問題了,而且我們也能更早點和北邊”

  她話剛說到一半,便看到一名軍情局干員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那干員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手中還緊緊握著一紙剛剛抄錄來的情報。

  琥珀接過那份情報,匆匆掃了一眼,便帶著驚訝將其遞給了高文:

  “兩個重大情報。

  “第一,可能是因為艦隊正在接近北邊完好的中繼站,我們剛剛恢復了和圣蘇尼爾聯絡站的通訊,信號雖不穩定,但已經能勉強聯絡。

  “第二,威爾士摩恩加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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