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終亡會的女教長貝爾提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在自己周圍的那些黑袍人,她這輕佻松懈的態度在刺激著現場每一個教長的神經,然而沒有任何人站出來正面指摘她的言行過失。
雖然這里的每個人都是教會的“教長”,然而同樣的等級并不意味著同樣的身份,每個成為萬物終亡會高層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叫貝爾提拉的女人在教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和…意義,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在成為萬物終亡會的教長之前是什么身份,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氏和來歷,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貝爾提拉和萬物終亡會的最高領袖“大教長”有著直接聯系,當大教長進入沉睡狀態的時候,貝爾提拉是唯一能與其對話,將其喚醒或傳達其旨意的人。
就憑這份特殊性,貝爾提拉便足以在這里擁有一些特權。
“先生們,啊,還有女士們。”貝爾提拉不緊不慢地說道,并特意看了黑袍人中的兩位女性一眼,她們不但是現場少有的女性教長,而且還有著鮮明的精靈特征,這兩位精靈墮落德魯伊在注意到貝爾提拉的視線之后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以問候,并同時開口說道:“貝爾提拉,大教長有什么吩咐?”
“大教長還在沉睡,與偽神之軀提前同步所造成的損耗需要時間來恢復,所以我來代替大教長聽聽你們的看法,”貝爾提拉靠在椅子上,而她下半身的大量根須和觸腕則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細微摩擦聲延伸生長著,就像扎入土地汲取養分一樣慢慢刺入地面,她在這個過程中瞇起眼睛,聲音中帶著愉悅,“那么,這段時間是誰在負責監控廢土方面的動靜?”
“是我,”一個面容沉穩凝滯如同鋼鐵,身形消瘦的男子說道,“我在負責監控。”
“希頓教長,還好,總算是個有能力的人,”貝爾提拉愉快地說道,“那么你在此之前預料到那些畸變體會突然跑出來沖擊提豐人的邊境了么?”
“這是個意外,”被稱作希頓教長的墮落德魯伊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道,“那些低等畸變體的活動毫無規律,而宏偉之墻的變化又無從預料,即便白銀帝國都無法百分百地監控整個屏障…”
“好了,希頓教長,你并不擅長找借口,”貝爾提拉打斷了希頓的話,“我們確實控制不了整個宏偉之墻,但我們能控制別的東西…那些怪物本來是被放去攻擊塞西爾領的,對么?”
在短暫的沉默和對峙之后,希頓終于開口了:“塞西爾領是個威脅。”
貝爾提拉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但我提醒過你們現在并不是去對付那個復活者的時候!我們正在引人注意,我們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所以我們沒有親自出手,塞西爾領直面剛鐸廢土讓它被剛鐸廢土中的怪物順理成章地毀滅掉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但那些怪物跑到了提豐的邊境線上,希頓教長,”貝爾提拉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在讓我們的同伴把那些怪物驅趕到黑暗山脈裂口的時候,你有想過那些沒腦子的怪胎會在山腳迷路,然后分出一半游蕩到提豐人的眼皮子底下么?你有想過安蘇和提豐邊境同時受到怪物襲擊,會對兩個國家的局勢造成怎樣的影響么?你想過在做了這一切之后,你會有什么樣的下場么?我親愛的希頓教長”
“我自會前往血肉之淵,接受大教長的審判,”希頓面無表情地看著貝爾提拉,等到對方說完之后才淡淡地說道,“這是我的過錯,但是我仍然不改變我的看法塞西爾領是個威脅,那個死而復活的公爵是個威脅,他絕不只是要建設一片開拓領那么簡單…”
“他當然是個威脅!”貝爾提拉突然提高了聲音,“你以為只有你能看出來么?”
希頓終于有了一絲愕然,他盯著貝爾提拉的眼睛,慢慢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個威脅,但那又如何?剛鐸廢土不是威脅么?畸變體不是威脅么?我們不照樣在利用這樣的威脅?”貝爾提拉一邊說著,視線一邊在所有人身上掃過,顯然,她這些話已經不只是對希頓而講,更是說給現場每一個人聽的,“威脅,是不一定非要鏟除的,利用得當的威脅,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劍。”
坐在貝爾提拉對面的兩名精靈女教長同時開口了:“高文塞西爾的利用價值是什么?”
“是戰爭機器,他在打造一種戰爭機器,”貝爾提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森森寒意,“雖然我們沒有太明確的情報,也還看不明白他的思路到底是什么,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塞西爾領可以在短時間內成長起來,成長成一部可以制造出無數血肉尸骸的碾骨機…”
墮落德魯伊們紛紛交換了一個眼神,能坐在這里的人都不是愚蠢者,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貝爾提拉或者說站在貝爾提拉身后的那位“大教長”的真實意圖。
“安蘇和提豐之間的局勢變化確實是個意外,但無所謂,我們有非常多的備選方案,”貝爾提拉微笑起來,“大教長雖然在沉睡,但他睿智的頭腦已經為我們推演了接下來的行動戰爭,無論如何總是會爆發的。”
隨后,貝爾提拉慢慢站了起來,而她下半身的根須則緩緩收回:“蕾爾娜,菲爾娜,大教長命令你們啟動在提豐的備選方案。”
兩名精靈女教長同時微笑起來:“我們喜歡備選方案。”
“克萊門特教長,大教長命令你啟動在安蘇的布置。記住,不要驚動北方那個維爾德家族的母狼。”
一名將面容隱藏在黑色兜帽中的男人站了起來,微微躬身:“謹遵大教長的意志。”
“至于你,希頓教長,”貝爾提拉最后看向了坐在旁邊的希頓,臉上卻反而沒有了一開始的嘲弄和諷刺意味,“雖然我們有備選方案,但你所犯的錯誤仍然只能用愚蠢來形容,大教長對你的擅自行事和盲目自信非常不滿,所以你要前往血肉之淵,接受三天三夜的獻祭懲罰。”
希頓微微低下頭,他不是對貝爾提拉低頭,而是對大教長的意志低頭:“我無話可說。”
貝爾提拉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不過在你接受懲罰之前,還有件事要辦。”
希頓看了這個有著非人軀體的女人一眼,語氣幾乎沒有波動:“什么事?”
“準備一下暗橋,我要和那一邊的同伴取得聯系。”
希頓聽到這個要求,明顯地遲疑了一下,貝爾提拉隨即皺起眉:“難道暗橋不可用么?”
“不,暗橋是可用的,但最近白銀帝國的魔導師們顯然已經注意到了異常,他們對信道的檢查愈發頻繁,增加額外的連接可能會引起他們更多的警覺。”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自有辦法讓那些精靈放松警惕,”貝爾提拉淡淡地說道,“根據情報,這一次穿過屏障的畸變體中出現了大型的變異個體,之前的報告中從未有人提起這方面的事情,大教長命我調查清楚。”
“我明白了,暗橋會在一天內準備好。你準備從哪里建立連接?”
“…提豐吧,”貝爾提拉短暫沉吟之后說道,“最近我們和永眠者教團在西部太過活躍,那里的領主貴族們已經提高了警惕。”
塞西爾領,符文研究院內,卡邁爾靜靜地站在自己的實驗室中,他面前是一張寬大的試驗臺,那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魔法器具和煉金工具,試驗臺表面則遍布他親手刻畫上去的玄奧符文,在所有符文的中間,一塊用白銀制成的小托盤上,一小塊黑紅色的骸骨碎片正在散發著微微的煙塵,處于徹底崩解的最后階段。
卡邁爾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這塊骸骨碎片,不發一言,一動不動,但試驗臺上那些仍然殘存著一絲魔法反應的裝置和工具卻說明他這是剛剛結束了一次復雜的魔法試驗,而他身體表面那些不斷游蕩的奧術火花則說明這位古代魔導師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終于,卡邁爾喃喃自語地打破了沉默,“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們做的…誰?!”
他突然感應到一個鬼鬼祟祟的氣息出現在身旁,這位古代魔導師完全沒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潛伏到距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即便他有些失神,他的感知能力也不應該差到這種程度才對!
但就在卡邁爾身邊浮現出奧術閃電之前,一個從空氣里狼狽浮現出來的身影以及同時響起的熟悉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哎哎哎是我!是我!你這人怎么一言不發就biu人的…”
“琥珀小姐?”卡邁爾慌忙散去剛剛凝聚起來的魔法能量,并隨口詢問,“biu人是什么意思?”
琥珀張嘴就來:“不知道,老粽子教我的詞,他說魔法的釋放方式主要是兩種,一種是搓出來的一種是biu出來的,你這個就叫biu瑞貝卡那種是搓。”
“你對領主缺乏足夠的尊重…不過你是領主近衛,我只能這么提醒你一下,”卡邁爾的語氣有些嚴肅,同時又有些感慨,“領主確實知曉很多不為人知的知識啊…”
“天知道他那些知識是認真的還是用來忽悠我的,他總是捉弄我,”琥珀擺擺手,“不說這個了,老…高文說要找你商量一下技術問題…不過你在這兒干什么呢?剛才我看你對著試驗臺發半天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