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非常討厭有人拿手指著我 “這就是底蘊啊!”杜如晦臉色蒼白的說道。
他的臉色蒼白,并不是因為他是被眼下糟糕透頂的局勢給嚇的,而是因為他是原本拖著病體,咬牙堅強的支撐著。
良久,李世民終于想明白了。他感嘆道:“他們沒有增派一兵一卒,沒有增加一甲一刃,僅僅換了一名將軍,就完全逆轉了局勢!這就是統帥的魅力啊…一位優秀的統帥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他有多勇猛,而是他擁有那種哪怕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也能駕馭一切的能力,讓懦弱的士兵死戰不退,讓勇敢的士兵不敢爭先,讓一群食草動物變成嗜血的猛獸。”
杜如晦消瘦的臉上,顯得眼睛更加深邃。
李世民拍拍杜如晦的肩膀,自然的說道:“他雖然很厲害,但是這一仗,他贏不了!”
李世民飛快的下達了一道命令,一支預備隊迅速投入戰場。
李世民的底氣是就是人多。扶桑大陸的人其實很多。
只不過,任何地方,土地承載的人口都是有限度的。中國歷代歷代,都是從開國初期,經歷三代人左右,國力達到巔峰。
大明王朝是如此,宋朝也是如此,唐朝最大的時候,其實并不是在歷史上太宗時期,而是高宗李治與武周時期,這正好也是三代人。
盛世一大壞處就是物產豐饒,國泰民安,老百姓可以放心的繁衍后代,所以人口飛快的增長。可人口是需要土地作支撐的,而一個國家的土地又有限,有限的人口供養無限增長的人口,誰都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所以呢,當人口數量超過了土地所能容納的極限之后,盛世也就化作過眼云煙了,隨之而來的,是亂世。越來越多的人口為了爭奪越來越少的土地明爭暗斗,想不亂都不行,如果這個時候再來幾場大規模天災或者戰爭,可以說,這個國家死定了。
扶桑大陸都是城邦制國度,國家非常小,也不具備中原這種天下大亂的大規模戰爭,可是他們如何消減人口的呢?
他們采取祭祀,非常血腥的人祭。把多余的人口祭祀給虛妄的神靈。祭祀恰恰起到了調控人口的目的,他們是豐收了需要感謝神靈,把一部分人殺掉,向神靈獻祭。遇到災荒了,也要獻祭,總之,他們在相對的圈子里,依靠這種祭祀的模式,玩得非常嗨,直到大航海時代的來臨,他們面臨了滅頂之災。
李世民在抵達扶桑大陸的時候,就立即被終止了。哪怕李世民是古代人,也是相當文明的人,在李世民看來,人可以被殺死,可以被餓死,也可以被燒死,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當成祭品,殺掉祭祀給神靈。
在一套非常嫻熟的管理之下,類似某島國的精神洗禮開始出現在扶桑大陸,所有的扶桑大陸各個城邦都接到消息,李世民是羽蛇神在人間的化身,為李世民作戰,就是效忠神明。
在這個大背景下,李世民從來不需要消耗。
他可以武裝的軍隊,遠比李建成想象的更多。
他的戰略非常簡單,那就是蟻多啃死象,任你裝備再好,訓練怎么如何有素,扶又大唐別的不多,就是人多。
五百人拼不過,那就一千人,一千人如果拼不過,那就五千人。
既然殺不死你,累也累死你。
負責指揮指揮東南戰事的人,換成了美洲虎。美洲虎雖然并不是他的真名,不過他還真帶種,明知道唐軍不懷好意,眉頭都不皺一下,帶領三十多個千人,連偵察都沒有一頭就撞了進去。、
雖然唐軍非常勇敢的消滅了其中七個,然而,美洲虎麾下硬是依靠人海攻勢,把唐軍的箭矢耗盡,被迫撤退。
攻占寧都之后,美洲虎依舊人如其名,像一把鋒利的長劍,直插興國、攻破來不及組織撤退的樂安縣,他們的目標就是贛州。
贛州是贛江的上游,也是江西的南大門。
早在秦始皇時期,秦始皇兵發五軍軍戍五嶺,其中一軍守庾嶺之界,這里就是贛州城。
隨著贛州的失守,整個大唐江南道開始驚慌了。
由于之前錯誤判斷李世民的進攻方向,山東道經略安撫使蘇定方把江南道的主要兵力集中了了蘇州方向。
江南道黜陟使閻立本,本身就不是以軍事所長,他只是一個文臣,更重要的是,他醉心于書畫,當初把閻立本放在江南道擔任黜陟使的目的,并不是任用他的能力,而是因為他無能,這樣以來,才不會捉肘蘇定方。
現在倒好,接不過蘇定方的命令,閻立本眼見敵軍勢如破竹的撲向蘇州,不免有些驚慌,顧不上什么戰略,指揮他麾下的四十余折沖府,從四面八方包圍過去,先掐掉這硬茬再說!
這樣一來,正中李世民的下懷。
五月中,扶桑大唐與大唐的江州(今九江)大戰爆發。是役大唐投入了四十三個折沖府,共計七萬余人,而李世民則率領扶桑,嶺南蠻兵聯軍二十一萬人馬,雙方在方圓不足千里之地,展開激烈的撕殺。
歷經半個月的激戰,唐軍大敗,蘇州被李世民拿下。
在嶺南的方向,李世民派出的正是侯莫陳旭,也是陳應的族弟。
侯莫陳旭才是嶺南侯莫陳氏的真正掌陀人。
嶺南與中原并不一樣,這里雖然名義上屬于中原的朝廷,只不過這僅僅是名義上的,真正統治這里的,恰恰僚人部落首領,比如西原蠻、黃峒蠻、貴州的葛僚、仡僚、四川東部的南平僚,飛頭僚、烏武僚、瑤僚、蠻僚、瑤僮等部族。
這些部族由于比較落后,他們不擅長耕種,雖然勤奮,卻沒有多少財富,而聚集地之外的城池中,漢人卻擁有著豐富的財富。這就是罪惡的根源。
窮人面對有富人的時候,眼睛都是綠的,這絕對不是夸張,所以,這里長期爆發著激烈的沖突,流血事件也是經常發生。這些僚人部落眼中根本就沒有朝廷,他們心中只有馮氏或侯莫陳氏。
隨著侯莫陳旭的正式回歸,原本宣誓效忠朝廷的諸僚部落,立即扯旗造反,重新擁護侯莫陳旭為主。在侯莫陳旭率領正面硬懟唐朝朝廷軍隊,而將諸僚蠻兵利用他們熟悉地形,擅長跋山涉水的優勢,將朝廷軍隊分割包圍。
侯莫陳旭在嶺南之戰,整個指揮流暢之極,而且針對性極強,顯然完全掌握了戰場的節奏。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就將兵鋒推進到劍南道的成都城下,成都以南的地區,已經不復大唐朝廷所有。
侯莫陳旭控制領南之后,進一步向北壓去。
在絕對優勢兵力的攻擊之下,左武衛大將軍龐玉,只能退縮在劍門關。
正所謂天下一盤棋。
隨著侯莫陳旭的率先破局,兵逼劍閣。
李世民也趁機輕兵急進,抵達京口等地,而馮氏族兵與百越諸部聯軍,則反復掃蕩江南。
局勢已經壞到無以復加,長安城李建成以及大唐朝廷的反應似乎太過遲鈍。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反擊的任何措施。
雖然在天橋方向,扶桑唐軍如同蝗蟲一樣沿著天橋向大唐殺來,不過在安東大將軍李世績看來,這種級別的進攻,簡直可以說是隋末天下大亂的一股普通農民軍一樣,不堪一擊。
不過,正是因為天橋方向的進攻,牽扯了李世績極大的精力,他不敢保證這百萬大軍會不會有漏網之魚,一旦在遼東出現漏子,等待他的只有自盡這一條道路。
長安城太極宮的臨湖殿觀星臺上,李建成一臉郁郁。
陳應笑著道:“陛下,還在糾結?”
李建成坦率的道:“朕沒法不糾結,畢竟朕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將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后果,到底是對還是錯,朕也不知道,只能交給時間來證明…所以,沒法不糾結。”
“是啊,要作出重大的選擇總是很困難的,而我們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重來了!”陳應感嘆道:“想要堅持自己的選擇,真的很難,堅持自己的選擇之后還不讓自己后悔,更難。”
李建成他那消瘦了很多的身軀噴薄出濃得化不開的殺氣,就連陳應也汗毛倒豎。
如果李建成此時站在太極宮太極殿內,只怕十息不到,大殿里的文武百官就已經被他身上的殺氣嚇得倒下一半了。
就在這時,李安儼躬身而道:“陛下,百官正在等著!”
李建成深吸一口氣道:“走吧,朕已經受夠了!”
陳應跟上李建成。
李建成問道:“蘇定方那里怎么回事?”
李安儼苦笑道:“左監門衛剛剛查清情況,是輔國大將軍去了歷城!”
陳應笑了笑道:“劉弘基去歷城做什么?”
自玄武門之變后,李建成沒有苛待劉宏基這位老臣,給他了衛尉卿的職務,解除了軍職,收回了左衛大將軍的權力。當然,李建成實在是太厚道了,給了劉弘基輔國大將軍的勛銜這可是勛爵第二等,僅次于陳應的驃騎大將軍,與李靖同等,比李世績還要高一級。
李安儼苦笑道:“輔國大將軍率領衛尉寺侍騎,包括了歷城山東道經略按撫使司,聲稱掌握了蘇定方蘇大將軍通敵叛國的證據,讓蘇定方蘇大將軍交接兵權,回長安自辯!”
陳應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老不死還真是作死無下限啊!
在平行的歷史上,他辜負了李淵對他的信任,將整個太極宮完全的交給了李世民,如果沒有劉宏基這個老不死的,李世民的兵馬根本就進不了太極宮。真以為一個常何可以通行無阻?這純屬扯淡。常何的官職只是正四品,在大唐這個級別算不上高級將領。
沒有太極宮禁衛軍老大劉宏基的點頭,李世民恐怕連十個人都帶不進皇宮,真以為皇宮可以隨意進出?那樣的話,歷史上被暗殺的皇帝海了去了。
他現在居然用為了幫助李世民,連臉都不要了,還要斬草除根,把大唐抵抗李世民的最高指揮官干掉。
這種作死的水準,連曾經榮獲花樣作死大賽冠軍的北宋朝廷也瞠目結舌,自嘆弗如!北宋作死歸作死,好歹還知道每年掏出幾千萬貫軍資,維持著西軍這個大宋最為剽悍善戰的野戰軍團,以防萬一呢。
這幫家伙倒好,斷送了那么多優秀的士兵不算,江南道七萬余軍隊,隴右道數萬兵馬,還要大唐最大一支東部最后一支野戰軍集團干掉!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真是后生可畏啊,相信就算把一手葬送了北宋的士大夫請來,面對這些晚輩,也只能寫個服子。就連賣掉大明王朝的那幫砸碎,也甘拜下風。
其實,這些雜碎正是李世民的真正底氣,他們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他們習慣了凌駕皇權和朝廷之上。不滿李淵,馬上推出劉武周這枚棋子,三個月內,劉武周席卷河東,大有問鼎中原之勢。
當李淵與他們談妥了條件之后,他們馬上賣了劉武周,將河東還給了李淵。當然,最可憐的還是竇建德,所謂的唐夏鄭三國之爭,其實就是河東、河東、河南世族門閥與李唐朝廷討價還價的一個過程。
當兩方談妥價碼,竇建德就成了犧牲品。當然,一言不和,他們又給李淵和李唐朝廷顏色看看,名不傳見的劉十善三個月,占領整個河北三十九州之地,成為了事實上的河北王。
為了逼迫蘇定方就范,他們還利用了蘇定方的君子之心,可以欺之以方,他們糾集了河北士紳代表,足足三百多名八十歲高齡的老人,在蘇定方的行轅前靜坐搞議。
事實上,光憑劉宏基所率領的那群蝦兵蟹將,根本就困不住蘇定方,如果蘇定方愿意,他的親衛騎兵可以將劉宏基麾下殺上一百個來回。
關鍵是這三百多名高壽老人,別說沖殺,就算嚇死一個,蘇定方跳進黃河里也說不清。
真是老而不死為賊,在隋末唐朝這樣歷經北周、隋、唐三代的老人,比后世的國寶還要稀少,能找到三百多人恐怕還真不容易。
李建成實在忍無可忍的道:“真是作一手好死。”
太極宮內,文武大臣井然有序地躬身而立,鴉雀無聲。李建成背著手,他象雕塑般,背對朝臣,面對丹墀,一動不動。
李建成閉上了眼睛,竭力掩飾著心中的憤怒。
魏征的眉骨陡然一跳,眼睛的余光望著身邊的眾臣,眾臣皆屏聲斂息,暗自戒懼。
突然李建成轉過身來,那雙犀利有光的眼睛陡然睜開,目光掃視眾臣身上。
“中書舍人!”
岑文本躬身道:“臣在!”
“宣旨!”
岑文本的身子抖動起來,聲音有些顫抖道:“輔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衛尉卿夔國公劉宏基,有辜負朕望,誅九族,逆渠怙惡不悛,負隅頑抗,殺無赦!!”
魏征第一個站出起來道:“陛下,朝廷一品大員,豈能無罪而誅!”
魏征的反對,李建成也清楚,并非回護劉宏基,而是為了維護朝廷公器。
李建成沒有說話。
岑文本點點頭道:“有!”
頓了一頓,岑文本道:“劉宏基開鎮十八年,不立寸功,觀望養寇,一當斬。虛報兵額,侵吞軍餉,二當斬。”
重臣神色各異,朝中文武大臣神色各異,或幸災樂禍,或是滿臉擔憂,或是神態怡然。
岑文本接著道:“勾結突厥,里通外敵,三當斬。黨附大臣,結黨營私,四當斬。廣納賄賂,賣官鬻爵,五當斬。縱兵為匪,草菅人命,六當斬。人臣之罪,大莫欺君,七當斬。欺凌貢藩,奪貢私用,八當斬。盜賣甲械,助紂為虐,九當斬。殺良納叛,虛報戰功,十當斬。輕慢軍機,肆意妄為。十一當斬。心懷秦逆,陰為不臣十二當斬!”
帷幕之后的陳應一臉冷笑。
這些罪名,基本上陳應當初都被安過,不過除了少改了幾個字,連順序都是一樣的,他們中書省的這些文臣,真是太懶惰了。
當然,這些大臣也都清楚,李建成只是拿劉宏基撒氣。
不過,罪名上牽連了心懷秦逆,陰為不臣這八個字之后,眾臣沒有人愿意給劉弘基開脫了,因為無法開脫。
如果李建成愿意興大獄,這一條罪名可以網下在場的所有官員,只要李建成愿意。
反正劉宏基死就死了,作為天子有一重臣殉葬也未嘗不可。死了劉宏基,還少占一個位子。
就在岑文本話音剛剛落,一名治書侍御史出列道:“陛下,臣有話說!”
真正的決戰要開始了。
隨著這名打前站的官員站出來。
李建成臉上反而浮現一抹冷意。
就在這時,帷幕掀開。
陳應也從幕后走到前臺。
文臣臉色大變。
而武將們則為陳應喝彩。
那名治書侍御史一臉不忿,今天本是他可以名揚千古的大好日子,這么好的氣氛被陳應攪合了,他豈會開心。
李建成望著群情激憤的朝臣,突然想起陳應的那個故事,那個故事里的情景與今天非常想象。
那名侍御史伸手一指陳應,大喝道:“奸賊,你還安敢在此…啊!”
話沒有說完,那個治書侍御史就凄厲的慘叫起來。
一只斷臂落在地上,斷口整齊,鮮血噴射而出。
眾臣感覺到了一陣不妙,這和劇本不一樣啊!
陳應仿佛沒有看到這名治書侍御史的慘樣,淡淡的望著眾臣道:“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我這個人非常討厭有人拿手指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