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白雪愷愷。狂沙文學網烏蘭板東突厥答布葉護可汗麾下軍營中。
狂風卷起積雪,漫天狂舞,在狂風卷起的積雪之下,突厥人的死尸,和死去的牲畜馬匹尸體,隨處可見。
大營角落中,一名突厥將領憐惜的撫摸著馬上的傷疤,嘆了口氣道:“說什么大唐在豐州沒有防備,現在已經打了十天,死傷一萬兩千多兒郎,連豐州的城頭,都沒攻上去。”
另外一名突厥將領抱怨道:“再這么耗下去,就算人沒事,牛馬也要死光了。”
那名戰馬受傷的將領,憤憤的道:“頡利這個瘋子,這是要把草原的子民們,都帶進火坑里…”
周圍的突厥將領們一個個唉聲嘆氣。
就在這時,一聲咳嗽在背后響起。
眾將領循聲望著,只見答布葉護可汗阿史那社爾一臉鐵青的走來。
眾將領嚇得大氣不敢出,阿史那社爾一言不發,沉默的走進自己的大帳。
作為一個百戰余生的統帥,阿史那社爾非常清楚,雖然說人多力量大,可是,打仗的時候,并非軍隊越多,就一定會勝利。
現在,頡利可汗不僅聯系了高句麗、扶余、新羅、百濟、奚、契丹、、羯、黨項、吐谷渾、吐蕃、回紇、高車、丁零、鐵弗、鐵勒、薛延陀等部落與國家,甚至還聯合了拜占庭與薩珊帝國。
事實上這一百多個部落與國家,矛盾重重。特別是位于西突厥西方的薩珊帝國與拜占庭帝國,從薩珊帝國建立起那一天起,薩珊帝國就與羅馬帝國相互攻打了三四百年。僅僅羅馬帝國時期的皇帝,就被薩珊帝國干掉了三個,他們之間的矛盾,雙方世代為仇,絕對不是一紙契約就可以抹平的。
除非這場戰場可以有一方徹底倒下,否則他們沒有握手言和的任何可能。
偏偏,頡利可汗自信到以為憑自己居中調停,雙方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國與國之家的斗爭,特別是牽扯到數百年持續的戰爭,誰敢言和?
特別是拜占庭帝國,他們的皇帝可不是僅僅依靠血緣關系,直接世襲,而是需要經過教廷與元老院、軍方一致同意,才可以加冕為皇帝。可以說,哪怕是希拉克略也無法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畢竟,當皇帝不能代表國民的利益時,拜占庭帝國就會更換皇帝。希拉克略這個人,原來是阿非利加省督之子,他在最恰當時機站了出來,推翻了原來的皇帝福卡斯,福卡斯也是經過政變當上的皇帝,他在清除異已的時候,希拉克略反對他,起兵最終打敗了福卡斯。
拜占庭帝國的皇帝,與中原皇朝的皇帝并不一樣,他們名義上是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可是他們還有元老院以及教廷牽制著。
偏偏,頡利河汗相信希拉克略的特使。
當然,不僅僅是薩珊帝國與拜占庭帝國有著血海深仇,事實上高句麗與新羅、扶余、百濟他們也是打了足足數百年戰爭,雙方勢同水火。
這么多的勢力與國家,根本就沒有聯合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固執的頡利已經聽不進任何反對意見了。
就在阿史那社爾浮想聯翩的時候,大帳內出現一名唐人。
阿史那社爾馬上就把手握到了刀柄上。
但是這名唐人使者鄭元壽淡淡的笑道:“答布可汗,我是來幫你的!”
阿史那社爾狐疑的道:“幫我?”
鄭元壽笑道:“答布可汗,你是處羅可汗的兒子,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處羅可汗是怎么死的嗎?”
處羅可汗死于暴斃,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可是,阿史那社爾卻明白。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阿史那俟利弗設當上可汗不足兩年的時間,突然暴斃。偏偏他的父親體非常健康,而且死的時候不過三十七歲,作為一個男人,三十七歲的時候,正是男人一生的黃金年齡。
阿史那社爾望著鄭元壽道:“這是我們突厥人的事,用不著你們唐人cāo)心,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你建成,我阿史那社爾說狼的子孫,有自己的驕傲和傳統,頡利和我有殺父之仇不假,但是,我會通過堂堂正正的手段,來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但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外人聯手,來對付自己的部族同胞。”
鄭元壽耐心的勸道:“以頡利可汗的實力,你根本就沒有機會報仇!”
“那是我的事!”說著這里,阿史那社爾道:“來人,送走唐使!”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好在陳應準備比較充分,運到統萬城的糧食非常多。梁師都麾下的這幾十萬張嘴還難不倒陳應。
當梁師都這個草頭王,只能以牛干為主糧的時候,普通百姓已經和難民沒有什么區別了。
幾乎人人都是餓得皮包骨頭。偏偏這些人的飯量極大。
陳應望著一個孩子,捧著一個比他的腦袋還要大上一圈的飯碗,一口氣喝掉足足兩碗米粥的時候,陳應懷疑會不會把他撐死。
望著眾百姓狼吞虎咽,陳應終于如釋重負。
平定梁師都之戰,過程雖然簡單。
可是,為了減少傷亡。陳應準備的時間可不短。如果算是自陳應從西域返回長安的時間開始算起,那么準備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年。
竟然以如此微小的傷亡落下帷幕,實在是萬幸了。
受傷的梁軍士兵被送往戰地救護隊搶救,沒受傷的在唐軍士兵的押送下走出統萬城,然后被安置到各個州縣去。
對于他們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放下仇恨,開始嶄新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平定梁國戰役即將落下帷幕。
進展遠比陳應想象的還要順利。
沒辦法,現在的梁師都已經山窮水盡,一支吃不飽的部隊,就算戰斗力再高,那也要有力氣打才行。更何況,唐軍將士的戰斗力,與另外一個時空相比,強大了不止一截。
至少,在裝備方面。明光鎧甲的著甲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九十,陳應麾下的靈州定遠軍與河東軍是大唐數一數二的強軍。
最重要的是,現在梁國百姓已經厭惡了戰爭,他們都想過著好子。梁國與靈州不遠,靈州百姓過得是什么子,他們肯定可以聽得到,也看得見。
在靈州普通百姓人家,根本就不會擔心糧食不夠吃的問題。而且,因為閑時可以做工,他們不僅可以衣食無憂,而且隔三差五,還能吃上一頓。
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不贏才叫沒天理。
統萬城三萬七千余名梁軍士兵,,幾乎是興高采烈地成為俘虜,按照唐軍的指示排著隊走出統萬城,接受安置的。
在此之前,就有不少梁軍士兵瞞著上頭跑過來向唐軍投降,然后被安置到各個縣去,或在農場干活,或進工廠打工,小子也過得下去,有這么多例子擺在前面,絕大多數人打心里都不愿意跟唐軍打仗。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而言,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是滿意了,但是長安朝廷方面的官員卻叫苦不迭。
這一下子涌入了二十來萬人,二十多張嘴,叫他們怎么安置得過來?
吃飯暫時還不成問題,倉庫里的糧食儲備還很多,但是總不能一直養著這么多人吧?該怎么給他們分地,安排他們工作?頭疼,真的是很頭疼!
得知陳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平定了夏州、延州以及慶州全境,楊蓉就拿出百折不撓的勁頭,前來找陳應。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延州的資源。
延州,其實也是一塊寶地。
在古代時候。延州是中國境內為數不多的地方,可以開采原油。
延州有三百多口原油井,可以出產輕質原油。隨著陳應的土法提煉技術的運用,這些被提煉的原油,成為民間極好的照明燈油。
關鍵是,這種火油比菜籽油以及桐洞燃燒亮度高,而且在提煉的時候,還可以產生煙灰,這種瀝青煙,是制造墨的最佳原料。
這邊,陳應剛剛站上飯碗。
楊蓉帶著迷人的笑容走進陳應的帳篷里,這個楊蓉絕對是一個妖精,明明是四十多歲的大媽級別的女人。
然而,她仿佛是上天的寵兒,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她比李道貞足足大了二十二歲,比李秀寧也大了二十一歲,可是她如果與李秀寧、李道貞站在一起,冒充姐妹,絕對沒有人會懷疑。
她與應國公武士站在一起,說是夫妻,更像是父女。事實上,武士與楊蓉的年齡相差無幾。
楊蓉的笑容是如此的甜美,幾乎將周青和郭洛給電昏了,直到人家都走進去了都沒有想到要阻攔。
陳應正在扒飯,看到楊蓉進來,愣了一下,腮幫鼓得圓圓的,含糊不清的問道:“大表姐,你怎么來了?”
楊蓉淡淡的微笑道:“你們都要打大仗了,我能不過來看看嗎?”
說著,楊蓉毫不客氣的找位置坐下,真心實意的對陳應道:“小表弟,恭喜,功大莫過于滅國,你一戰而滅梁師都一國,將來朝廷也少不了重賞你…”
“大表姐,你也是世族門閥出,哪怕不懂政治,也應該明白,在這個時候,我的功勞越大,對我個人而言,不見得全都是好事!…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一點彎都不繞,習慣了用優美的辭藻把對方捧得飄飄然,再不著痕跡的把話題引向核心,然后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愿,最后達成協議楊蓉。
面對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表弟,還真沒有辦法,她只好穩一穩心實,說道:“其實還是那句話,延州非常感興趣…”
“然后呢?”陳應反問道。
楊蓉道:“我希望我們武氏,可以拿下夏州、延州所有的礦產開采權!”
李建成登基開始,實施精兵簡政。然而,這就是節流,無法解決從根本朝廷財政收支不足的問題。
在陳應一番洗腦之下,李建成終于松動了態度。
準備礦產資源,準確的說,就是鹽鐵私營化。
鹽鐵專營,對于朝廷而言,暴利是極大的。然而,這卻有了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限制了鹽鐵產業的生產規模。
就比如后世的國營保險業務,原本是年年虧損嚴重。后來,開放民營保險業務,保險業迅速成為中國支柱產業之一,年產值超過二十萬億。
這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由市場進行調節。
開放民營鋼鐵經營,主要是因為大唐將來需要的鋼鐵實在太多了。此時,從北庭到敦煌的馳道已經修通,在這兩千里的馳道上,原本兩千里地,哪怕是快馬,也需要五天時間才能走一趟。
可是,如果是馬車,那么至少需要十天到半個月功夫,如果是重載,這個時間會延長到半個月或一個月。
可是鋪設了鋼鐵軌道的馳道,這個速度已經可以達到重載運輸五天兩千里,平均每天可以行駛四百余里。如果輕載,三天時間就可以跑兩千里。
李建成和滿朝諸公,都看到了馳道的好處。
在規劃中,大唐從長安到洛陽的馳道將于開元二年的四月線全線貫通,從長安至靈州的兩千里馳道,也將從開元二年年底修通。
按照現在大唐的鋼鐵生產規模,鋼鐵還有極大的缺口。
李建成甚至準備把大唐三百六十七個州,所有的馳道形成大唐的交通網絡。
陳應放下筷子,唉聲嘆氣的道:“哎呀,大表姐,你怎么又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這種事,我做不了主!”
“怎么可能做不了主呢?”楊蓉皎潔的一笑,媚眼傳遞著。
陳應不敢抬頭,正視楊蓉的目光。
楊蓉拿著手絹遞陳應擦掉嘴角的飯粒,一邊笑著,一邊指著陳應道:“你怕以權謀私?”
陳應點點頭。
當然,這是陳應的推辭。
陳應如果簽署礦山轉移協議,朝廷肯定要做背書。
只是,陳應不想這么做。
楊蓉道:“你也不想想,如果咱們不是姨表親,我能幫你嗎?”
“你這是坑我,哪里是幫我?”陳應沒好氣的道:“有你這樣幫我的嗎?”
“哎…”楊蓉嘆了口氣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的功勞越大,朝廷越是忌憚,當然,陛下與你的私誼甚深,一時半會沒有人敢去彈劾你,可是…你至少也要犯點錯吧?人非圣賢熟能無過?”
聽到這話,陳應恍然大悟。
留侯還自污呢。
何況自己?
陳應腦袋急轉,感覺是時候以權謀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