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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等著看好戲吧

  就在闞棱揮舞著陌刀準備殺向那些蜂擁而來的坊丁步弓手時,杜伏威的腦袋卻快速運轉著。

  作為從一個草根,奮斗到如今江淮首腦,大唐一字親王、兵部尚書的杜伏威,他瞬間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這是一個陷井。

  杜伏威大聲喝道:“闞棱,住手!”

  闞棱裂開大嘴,嘿嘿一笑道:“義父,孩兒護著您,殺出長安!”

  雖然對面長街上涌上來數百上千人,密密麻麻把街頭巷尾塞得嚴嚴實實,可是這些人,還真沒的被闞棱放在眼中。

  坊丁,顧名思義,就是坊里的丁壯,當值時候,擁有持弓弩的權力,隨武侯指揮參與巡邏,處置突發事件。但是這畢竟是半兵半民的組織,訓練稀松,裝備同樣稀松。

  而闞棱麾下的死士,大都是江淮軍骨干精銳,是十數萬江淮軍勇士中的佼佼者,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他們每個人都有以一擋十的實力,雖然只有五百人,在這種巷戰中,十倍之敵也奈何不了他們。

  “放肆,你敢抗命!”杜伏威已經看出這是一個陷井,豈會坐視闞棱率領眾義子死士陷入火坑之中。杜伏威冷聲喝道:“不得戀戰,快速速退入府內!”

  杜伏威是江淮軍的靈魂,也是江淮軍的信仰,他的命令,自然無人敢抗拒。隨著闞棱撒開大步朝著吳王府沖進來,眾義子們也快速涌入。

  就在闞棱剛剛進入吳王府前院,吳王府對面的坊丁步弓手們就嘩啦一下散開,隨著坊丁散開,后面出現足足上千名身披黑色甲胄,頭戴鰲頭面盔的禁軍元從侍衛。這些元從禁軍士兵手中的弓弩一具具強弩早已張開,尖銳得令人膽寒的箭鏃早已嵌入箭槽,筆直的指著城下的吳王府,一股陰冷的嗜血氣息席卷全府,駭得杜伏威麾下全軍上下都變了臉色。最可怕的是,他們聽到盔甲的鏗鏘錚鳴之聲,地面微微震動,上千名重裝步兵活像一群坦克似的從城門里面沖了出來。

  杜伏威望著這一幕,眼睛微微瞇起來。心中喃喃的說道:“左衛翊一府射生團、勛二府中壘團,還真是看得起某家!”

  闞棱此時也微微色變,他率領的死士雖然可以不把那些坊丁放在眼里,然而卻不能不把左衛軍放在眼中。

  大唐其實并沒有漢朝時期的南北衙禁軍,所謂名義上的元從禁軍不是指左衛與右衛軍這兩支軍隊,這是李淵手中掌握著裝備最好、訓練最有有素的禁衛軍。

  闞棱的臉色微微一變。可是王世果卻臉如土色。他雖然是江淮軍有名的悍將王雄誕的兒子,可是他卻還沒有見過如此陣仗,身子不自覺的抖動起來。

  杜伏威望著這一幕,心是仿佛明鏡一般。

  闞棱還想解釋:“可是,義父您…”

  杜伏威雖然只身前往江淮,李唐朝廷,特別是李淵根本就不相信他會真心投降。一個連竇建德、王世充都容不下的李淵,沒有理由會容得下杜伏威。

  杜伏威雖然非常憋屈,可是這口氣他必須忍著。一旦跟李淵徹底撕破臉皮,想不成為唐朝的反賊都不行了。雖說他并不稀罕給唐朝當忠臣,但也沒想過要跟唐軍開片。能不能打得過唐軍是一回事,可是一旦江淮軍跟唐軍打起來,就等于間接幫突厥人和吐蕃人的忙…算了,先忍忍,把這邊的事情了結了,以后再想辦法收拾你們!

  想到這里,杜伏威強地按下胸中翻騰的殺機,臉上浮現一抹不經意的冷笑道:“闞棱,你帶著他們,趕緊從密道撤出吳王府,沿著這條密道通向東市,在東市江陵客棧后院,若是唐軍還沒有封鎖城門,你就趁機撤出城外,若是封鎖城門,就在江陵客棧中暫時住下來!”

  闞棱憤憤的道:“義父,咱們不在這長安了,咱們不受他們的鳥氣,咱們回江淮…”

  “不用管我!”杜伏威笑道:“他們本來就是沖著你們來的,你們不在,他又能耐我如何?”

  闞棱聞言心不甘情不愿的帶著人離開了吳王府。

  就在闞棱率領死士從密道離開的時候。

  敬君弘就率領大隊元從禁軍沖入吳王府。

  就在這時,吳王府侍衛也紛紛亮出刀劍,與眾禁衛對峙。

  杜伏威厲聲喝:“誰讓你們把兵器亮出來的?收起來!”

  王世果說:“遵命!”

  鏘一聲收刀歸鞘。吳王府的射士也收起了強弩,只有那數十名侍衛仍然一堵墻似的杵在那里,讓人壓力山大。

  敬君弘望著倒斃在吳王府門外的禁軍元從侍衛,望著杜伏威道:“吳王殿下,你是怎么回事?”

  敬君弘其實算是李世民的人,在歷史玄武門之變時,東宮大將馮立、與齊王麾下謝叔方率兵犯玄武門,敬君弘挺身出戰。其所親止之曰:“事未可知,當且觀變,待兵集,成列而戰,未晚也。”敬君弘不從,乃與中郎將呂世衡大呼而進,并遇害。李世民甚嗟賞之,贈君弘左屯衛大將軍,世衡右驍衛將軍。

  聽聞此言,杜伏威面不改色的道:“本王是冤枉的…”

  不等杜伏威說完,敬君弘陰冷冷的道:“本將可不是大理寺卿,更不是刑部尚書,吳王殿下是不是冤枉的,是不是清白的,不在本王職責范圍之內!”

  “敬將軍明鑒,有人故意殺傷元從禁衛,陷害本王!”杜伏威一本正經的道:“本王現在就入宮,向陛下解釋!”

  敬君弘并沒有為難杜伏威,而指伸手道:“吳王殿下,請吧!”

  杜伏威邁步而出。

  長孫府書房中,長孫無忌正在練字,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沉不下心,筆鋒早已散亂不堪。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

  長孫無忌抬頭,望著葉知秋道:“如何!”

  葉知秋搖搖頭道:“失敗了,十九個人,全部失手,闞棱所率領的死士沒有動手,禁衛軍搜查吳王府,也沒有發現闞棱等人的蹤跡!”

  “失敗是必然的!”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道:“要對付杜伏威,首先要了解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杜伏威出身貧寒,可以說非常低賤。杜伏威與輔公祏,自幼就是刎頸之交,當地官吏橫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杜伏威便和輔公祏一起,揭竿造反,那年他才十六歲。”

  葉知秋滿是驚訝的道:“十六歲,那豈不是跟陳應在涇陽時一般大小?”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不錯,當年陳應也是十六歲以七個人連同數千名烏合之眾,守住了涇陽城。”

  葉知秋若有所思的道:“真是天縱奇才啊,可惜不能為秦王所用!”

  長孫無忌淡淡的笑了笑道:“杜伏威加入義軍后,作戰格外勇猛,每次作戰,都沖殺在前,從一個小卒,一路殺到義軍首領的位置上。而后,他率領的義軍,因為驍勇善戰,逐漸將周圍的義軍吞并。就在杜伏威的兵馬,日益強大的時候,有個叫李子通的人,領著另一支義軍來投奔他,但這個李子通,突然發動兵變,要吞并杜伏威的隊伍,而前隋朝廷的官軍也在這個時候圍剿杜伏威。杜伏威受了重傷,最后被他的部將,西門君儀的老婆背著,逃出重圍。那個時候,杜伏威差不多成了光桿將軍。”

  葉知秋插嘴道:“他那時候多大年紀?”

  長孫無忌道:“十九歲,之后杜伏威靠吸收流民,擴充勢力,占據了六合。但這時候,楊廣卻從長安,跑到江都,帶著十幾萬精銳官兵。杜伏威的六合,就在楊廣的眼皮底下。

  葉秋知道:“楊廣沒把他滅掉,反而讓他一步步坐大?”

  長孫無忌點頭道:“這便是杜伏威的神奇之處,杜伏威待手下將士,如同手足兄弟,對士人,也是厚待有加。有民心有士氣,杜伏威硬生生在楊廣眼皮底下坐大,東討西征,滅掉了沈法興和李子通,最后一統江淮。對付這樣的梟雄,豈能一蹴而就?”

  葉知秋沉吟道:“那豈不是打草驚蛇?”

  長孫無忌笑道:“不打草驚蛇,輔公佑豈會有機會造反?”

  事實上,如果沒有長孫無忌被輔公佑等江淮軍被打,也不會有杜伏威在長安被李淵折辱的事件,沒有這個杜伏威受辱事件,也不會有闞棱等人義憤填膺,怒而北上。

  如今,江淮軍失去闞棱等杜伏威眾義子的制衡,輔公佑就無法掌握江淮軍,江淮軍就沒有辦法造反,秦王李世民也就沒有平叛之功,沒有平叛之功,怎么有機會去奪東宮的那個位置?

  事實上,論機變,長孫無忌不如房玄齡,論決斷,他更不如杜如晦,可是要說玩陰謀,就算是杜淹也不是長孫無忌的對手。

  可以說,長孫無忌早就算準了輔公佑把江淮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只要長孫無忌更改人事任命,特別是委任自己為江淮軍大司馬,輔公佑肯定會有過激的反應。

  從輔公佑到杜伏威都在長孫無忌的算計之內。

  葉知秋望著長孫無忌道:“現在,我們怎么做?”

  “現在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清理干凈首尾!”長孫無忌悠悠的笑道:“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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