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起了雨,吐蕃軍將士被淋成了落湯雞。這個時候,被山風一吹特別的冷。
不少吐蕃將士被凍得直嘴唇青紫,直打哆嗦。哪怕將自己的身體貼在馬背上,也無濟于事。漸漸的路面變成濕滑,泥濘,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很多將士墜落戰馬摔得鼻青臉腫,吐蕃人窮,東西比人命寶貴,可是現在很多人干脆連兵器盔甲都給扔掉了,即便是這樣,還是走不快,咒罵聲,抱怨聲,此起彼伏,其狼狽惶恐,可謂到了極點,跟當一個月前縱橫涼州時判若兩人。
茹綝·臧古對部下的抱怨聲充耳不聞,只顧著騎著馬,帶著親信趕路。他實在想不通,明明雪原對于中原人來說就是禁地,無論多么強壯的中原人,一旦來到雪原上,就像被抽調了靈魂,四肢無力,頭暈腦脹。然而,此時據斥侯的觀察,唐軍將士非常沒有無力的跡象,反而越來越生猛。
打又打不過,拖又拖不疲。
茹綝·臧古開始有些后悔,吐谷渾人假冒唐人進攻吐蕃部落,這種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剛剛開始就知道。唐人絕對不會擁有吐谷渾人嫻熟的騎術,更何況樣貌可以騙人,吐谷渾人身上的那個羊膻味是不會騙人的。
唐人哪怕半年不洗澡,身上的味道遠遠沒有吐谷渾人身上的重。其實,茹綝·臧古只不過是為了搶些財物過冬。
然而這下倒好,好不容易打破一些唐人的村落和城鎮,搶到將近十萬石糧食,這些糧食倒沒有浪費,全部吃進吐蕃人的肚子里。如今便宜沒有占到,反而被打得滿頭是包,茹綝·臧古已經有了撤回蘇毗的心思。
就在這時,一名斥侯渾身濕漉漉的騎著戰馬飛馳而來,神色有些驚慌的叫:“尊敬茹,唐軍官兵…官兵正在朝東彌進度極快!”
東彌,既古代東彌國,也稱東彌部,范圍大至在今青海金沙江上游通天河一帶。
茹綝·臧古苦笑:“我們的主力都在這,留守這些部落的也就一千幾百老弱殘兵,他們的進度自然快了!別管他們了,加快速度,早一日回到蘇毗我們早一日安全!”
蘇毗的海拔更高,早已超過四千米,在那個地區,即使是吐蕃人也會感覺氣短,唐人一定在那里也會無力行動。
當然就算不敵也可以向其他茹請援。
吐蕃將士聽到茹綝·臧古命令要撤回蘇毗,頓時不樂意了。雖然現在苦點累點,可是他們卻在吐谷渾人的牧區轉悠,哪怕西海再如何苦寒,比起雪原要強得太多了。
在雪原上的冬天,都會有無數個小部落消失,也會有新的部落出現。這些小部落只要沒有攢夠足夠的燃料,寒冬會把他們凍成冰棍。
相對陣亡而言,吐蕃將士寧愿死在敵人手中,也不愿意被活活凍死。茹綝·臧古可不會做什么思想工作,想不通或不愿意撤退的,上前就是一陣狠抽。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吐蕃士兵們,只得忍氣吞聲,跟著大軍繼續前進。
茹綝·臧古這一舉動讓吐蕃軍人心惶惶,只覺得大難臨頭了,不斷有人開小差,加入逃亡的行列。
吐蕃人軍心開始潰散,事實上唐軍也不好受。
經過一個多月的追逐,在古浪鎮大敗吐蕃人的熱情早已退去,眾將士也疲憊不堪。老天爺是公平,在淋濕吐蕃人的同時,也在淋濕唐軍將士。
陳應騎在馬背上,渾身凍得直打哆嗦。陳應看了看天色,雨勢雖然不大,可是這種雨卻下個沒完,天知道會什么時候結束。
陳應望著疲憊不堪的將士下令道:“擇一高地安營扎寨!”
眾將士聞言,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眾將士挖溝渠挖溝渠,伐木搭帳篷的搭帳篷。
陳應換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隨后羅士信與張士貴就到了中軍大帳。這可不是陳應的四輪房車大帳,臨時搭建的帳篷,帳篷里設簡陋得很,中間是根給煙熏得發黑的木柱子,地面上也坑坑洼洼的,挨著柱子是張簡陋的、縫隙差不多能塞進手指頭的桌子,四張榆木條凳,角落里是放著幾個火盆,火盆里的火燒著,使得帳篷里比外外要暖和許多。
羅士信將大氅解開,放在條凳上。坐下來,直接問陳應:“大都護,這吐蕃人都他娘的屬兔子的,溜得太快,咱們怎么追都比他們差半天的路程!”
“那半天那多,昨天的時候,我們路過吐蕃人的營地,他們的火塘里的火還是熱的,走后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張士貴道:“大都護,咱們都出現快三個月了,現在吐蕃人也退了,咱們是不是撤回西域?”
陳應搖搖頭道:“不行!”
羅士信和張士貴疑惑的望著陳應:“為什么?”
“忘了咱們這一次來西海的目的嗎?”
“目的?”
“看來,你們都忘了!”陳應伸手指了指西北方:“你們忘了高昌國還有慕容伏允嗎?”
二人這才恍然大悟。
陳應悠悠嘆了口氣道:“我還真小看了慕容伏允,他倒是能沉得住氣!”
“大都護,這恐怕不是慕容伏允沉得住氣,而是他別有所圖!”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郭孝恪的聲音。
陳應轉而望著郭孝恪道:“此話怎講?”
“慕容伏允率領十萬族人,從西海遷徙兩千余里,穿越沙漠抵達木壘!”郭孝恪道:“這一路上他們肯定消耗光了族里積攢的糧食,現在不是他不動,而是他根本就動不起來,他沒有輜重支撐他發動攻勢,攻打城池,可不像野戰,一日而決勝負!”
陳應恍然大悟道:“慕容伏允看上了我們在金滿縣開墾的新田?”
想到這里,陳應倒感覺郭孝恪的猜測反而非常有可能。
畢竟七十五萬畝田,至少可以收獲一百多萬石糧食,這些糧食吐谷渾人根本就不會收割,他們即使強行收割也會損不少糧食,可是唐人收割完畢,他們才出來搶,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想到這里,陳應笑道:“看來,我們還真不能跟吐蕃人再玩下去了!來人,通知各軍準備,明日如果可能,咱們就退回西域!”
長安,清林里陳家堡。李秀寧抱著兒子做著甜蜜的美夢。在夢中,李秀寧端來熱水,伺候著陳應擦洗身體,手指觸摸過他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疤痕,心間的顫抖便如春日的雷鳴一般,按捺住羞怯,主動過去輕吻這些疤痕。
待幫陳應的身子洗凈,她先鉆進被子里,悉悉簌簌的將衣服脫去,雪也似的胳膊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橫在紅鍛錦被子,給燭臺上的燈光耀得跟羊脂玉琢出來似的,兩肩露出的鎖骨、肩窩纖白而性感。
李秀寧將發髻散開,如鴉秀發如閃著水光的飛瀑,臉頰豐腴,有著成熟女子的極致美感,鼻梁秀直,嫣紅的嘴唇抿出極誘人的曲線,長長睫毛下的眸子透出清離而迷人的光芒,飽含情欲,既是期待,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陳應的手伸進來。給他冰冷的手一解,李秀寧的身子忍不住一顫,便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肌膚有著羊脂玉一般的細膩與嬌嫩,也忍不住問一句:“會不會覺得我老了?”
陳應沒有說話,用火熱的嘴唇親吻著她的朱唇,撫摸著她嬌彈的身子,從腰間滑過,按在她的大腿上,繼續向里,給她的手拉住,又撫到她的胸口,飽滿堅實,充滿彈性。
陳應呢喃的說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
芙蓉帳暖、溫玉生香…
突然一股熱流涌上她的身體,李秀寧感覺不太對勁。就在這個時候,李秀寧睜開眼睛,她的兒子尿了她一身。
李秀寧臉上浮現一抹羞意:“小禍害,都怪你,攪和了老娘的美夢…”
乳娘趕緊進來,替兒子更換衣服。李秀寧的兒子已經滿月了,可是李秀寧并沒有給兒子取名字,她認為這個名字,應該是陳應來取。
李秀寧換了一身衣服,頹廢的坐在床上,再也沒有睡意。
李秀寧沖門外呼喊道:“月兒,你去把關于郎君的情報找來!”
不一會兒,何月兒抱著一疊資料,來到臥室。
“這就是陳郎在西域的所有情報?”李秀寧望著這至少二三十萬字的東西,嘆了口氣道:“想必這些東西你早已看過了,你還是給我挑重要的說吧!”
“遵命公主”何月兒想了想道:“駙馬去歲大敗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麾下二十萬大軍之后,幾乎沒有費一兵一卒,一路成功抵達高車,高昌國也在去歲年末向駙馬投降,此時駙馬已經完全占領金滿縣以東的大片區域!”
李秀寧對金滿城并沒有多少印象,她望著何月兒道:“你現在地圖上,把金滿縣給本這標出來!”
何月兒標注好金滿縣的位置,繼續解釋道:“據西域傳來的消息,駙馬在金滿這里開墾了七十五萬畝糧田,幾乎可以滿足消耗!”
李秀寧自然清楚一支完全可以自給的軍隊,對于朝廷面言,將是一個隱患。
想到這里,李秀寧突然問道:“朝廷最近有什么動作?”
何月兒搖搖頭道:“暫時沒有!”
就在說沒有大事的時候,李淵在武德殿中,下令敲響鐘鼓。
連續九聲巨鼓,這是朝廷聚集京師五品以上官員的入太極殿議事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