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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大唐的人口問題

  (一更)

  戰爭總算是結束了,幸存的夏軍將士也總算是松了口氣。燕趙男兒多豪杰,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兇狠的狠人,突厥夠兇狠吧?自隋末以來,他們侵略過河西、西河、河東、河套、幽州、營州、平州,從西到東七八千里的邊境線上,到處都是突厥人鐵騎肆虐的后花園。

  翻看過往幾年的戰爭史,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從武州到云州、順州,長達兩千里的區域,很少遭遇突厥人的侵襲,原因其實很簡單,不是河北太窮,突厥人沒有油水,而是河北人太過彪悍。

  上至白發蒼蒼的老翁,到至剛剛高過車輪的孩童,他們掄起刀子敢跟突厥人互砍,當然河北人的戰斗力實在也沒有高到哪里去,雙方的折損比例大約在三比一左右,然而相對而言,河北就成了突厥人的雞肋之地。

  人數來得少了,根本就占不到便宜。人數來得多了,搶到的東西,根本就不夠人吃馬嚼,至于河北女人也非常彪悍,她們可不是任人蹂躪的綿羊,用牙齒咬、剪刀捅、石頭砸,想到便宜先掂量掂量命根子夠不夠硬。

  可是,此刻幸存的河北夏軍將士無一例外,全部神色駭然的望著那名騎在馬背上,臉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將領。特別是這名年輕將領臉上露出的淡漠,讓他們從心底打著陣陣冷顫。

  他們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虎狼之師?那遍地無頭的死尸,那些渾身血污的士兵身上的殺氣,無不讓他們眼皮狂跳!突厥人跟他們一比,簡直就是一個渣渣。河北人也非常聰明,明明知道,他們論騎術、箭術遠不如突厥人,可是架不住,他們敢拼命,就像那種豬突式戰術,一用就一個準,硬是用那種如瘋如狂,悍不畏死的勁頭,把突厥人住得退避三舍。

  這些河北人俘虜,此刻非常老實。生怕陳應為了立威,將他們這些人全部坑殺。殺俘非常不是什么好名聲,不可否認,這卻是威懾敵人最好的手段。在后世薛仁貴的名氣非常大,什么將軍三箭定天山,望馬而降,然而在這赫赫威名的背后,就是十數萬薛延陀人的性命,作為代價。

  出呼這些夏軍俘虜的意料,陳應并沒有下手處決這些俘虜的打算。不僅沒有殺俘,就老連河北傷兵也是盡量救治。

  “你們這幫憨娃,愣著干啥子,還不過來搭把手?”一名黑著臉的唐軍將領極為不耐煩的吼道:“還他娘的當爺啊,這么多尸體堆在這里,天氣這么熱,容易發生瘟疫…”

  聽到瘟疫的字眼,這些俘虜仿佛靈魂附體,趕緊上前,尋找工具,或斷刀、斧頭,挖坑準備掩埋尸體。

  不過,陳應在這個時候,卻一臉忿忿的道:“先不忙掩埋尸體,先焚燒,再掩埋!”

  天氣實在太熱了,僅僅過了兩個多時辰,戰場上的尸體都有的出現了尸斑。對于醫學知識陳應雖然懂得連皮毛都不算,不過他卻知道,一旦尸體腐爛,就會滋生大量細菌或病毒,容易引發瘟疫,一旦河北出現瘟疫,以這個時代醫療衛生條件,那絕對是一場致命的浩劫。

  眾俘虜跟著唐軍醫護兵救治傷兵的開始救治傷員,尋找木柴、制造焚尸堆的制造焚尸堆,整個戰場皆平靜了下來。不過,這些唐軍卻沒有閑著,他們拿著刀斧,走到尸體面前,手起刀落,將尸體的腦袋砍下來。

  唐軍以首級計功,這些尸體上的每一顆腦袋,都是一個個軍功。這是一功無可爭議的上獲,以三萬余將軍完敗十數萬夏軍將士,每一個將士都可以撈得三轉軍功。雖然三轉軍功將領與士兵的意義絕對不一樣,不過他們都可以換到錢財和土地。

  一顆顆腥臭撲鼻的腦袋,在唐軍將士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黃燦燦的銅錢。

  “這幫愣娃,真他娘的敗家,下手也不知道輕點!”一名唐軍將士牢騷滿腹的埋怨道:“又浪費一個軍功!”

  沒有辦法,唐軍計算軍功的辦法是整顆完整的腦袋,都橫刀砍死或被弓弩射死,這都沒有關系,關鍵是陌刀軍殺得太嗨了,不少人都是從太陽穴的位置一劈兩半,這樣以來,首級殘缺,就無法計功。

  事實上,造成這種情況的還不是一個,反而是普遍現象。特別是驍騎軍鉤鐮槍沖鋒的時候,無數夏軍將士的尸體被四萬多只馬蹄踏過,馬蹄踩中尸體的驅趕部位還好說,可是踩中腦袋的就無比蛋疼。

  李神通與封德彝前往洺州城,此刻劉統與尋相已經基本上控制了洺州城,此刻李神通、封德彝率領部隊過去,恐怕只是順利接受,陳應倒是沒有湊這個熱鬧。

  不過,陳應的眉宇一直都沒有舒展開來,他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臉上也陰沉得可以擰出水來。

  “陳大將軍似乎有心事?”就在陳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陳應回頭,循聲望著。卻見右衛率魏文忠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陳應身后。

  “哎…”陳應一聲嘆息,透出濃濃的無奈與疲倦:“沒有什么,只是心中有些悶而已!”

  魏文忠道:“大將軍,您現在是三軍之首,此刻無數將領都在看著你,甭管左衛率傷亡多達,咱們總算打了一個大勝仗…”

  不等魏文忠說完,陳應就直接打斷他的話道:“你認為我們打了一個大勝仗?”

  “難道不是勝仗嗎?”魏文忠非常奇怪的問道:“光俘虜抓了五萬多人,斬首也超過兩萬五。”

  事實上夏軍陣亡的人數遠不止兩萬五,甚至三萬五都兜不住,雖然魏文忠沒有拿到確切的戰績,不過卻也知道,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夏軍將士的腦袋已經損毀,無比辨認。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陳應悠悠嘆了口氣道:“我們沒勝,夏軍沒有勝,我們在河北打得天覆地翻,血流漂杵,可是這場戰爭,打的兩方都是我華夏百姓,死的也是我華夏百姓,談不上勝,要說勝,最大的贏家就是突厥。”

  對于陳應的話,魏文忠難以理解,事實上他理解不了。

  這并不是陳應危言聳聽,事實上正是如此。如果不是隋末這場大亂,隋朝六千余萬人口,到唐初只剩下四分之一,恐怕大唐也不會因為人口問題,限制了擴張。

  在后世有人說大唐是屬于治理問題,其實說穿了還是人口問題。大唐全盛時期,連如今伊朗、阿富汗部分地區都屬于大唐的領土,可是唐朝那個時候人口堪堪兩千多萬,如算下來大唐時期的全境人口平均人口只有每平方公里零點一六八七人。真正的百里沒有人煙。

  可是河北之戰,這場仗打下來。卻有五萬余人死亡,這就代表著五萬多個家庭失去了頂梁柱。

  光看紙面上的數字,沒有感覺。可是,一旦親眼看到密密麻麻,所過之處,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尸體的時候,陳應卻又感覺心里很不舒服。

  當然,陳應只是心中稍稍不舒服,可是當剛剛從晉州被李建成趕出來,退守澤州的竇建德卻感覺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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