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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何月兒的山羊角

  不僅僅是輕重傷兵,還有不會騎馬的步兵。唐軍將士也不是人人都會騎馬,特別是在步兵軍中,連能騎上戰馬奔跑的都算上,也勉強能做到十之六七。這也意味著,這次突圍,不僅要丟掉全部的傷兵,還要丟棄兩萬余步兵。

  不光是軍事上的失利,還有河南府十八縣,那些支持陳應的百姓,這十數萬百姓在王世充騰出手的時候,只會面臨兩個決擇,要么投降鄭國,要么被鄭軍屠戮。

  長孫順德接著道:“如果左驍衛麾下精兵不惜一切代價突圍,陛下為陳大將軍準備的三萬匹戰馬,至少可以保存一半!只是河南府的百姓嘛。”

  秦瓊也感覺大丈夫破軍殺將是快意的事情,然而聽到這里,發現這次突圍居然要舍棄自家一半的兄弟,這個卻讓他難以接受了。

  不僅僅是秦瓊,程知節也把眉頭擰成一團。

  就連其他將領望著長孫順德的目光也不同了,甚至脾氣不好的直接罵到長孫順德的臉上。長孫順德是世家子弟,向來關照那些世家子弟,遇到好差使,也每每想到世家子弟,像這次突圍求活的好事,突圍是世家子和長孫順德的心腹嫡系人馬優先在考慮范圍之內。事實上,這些邊緣化的將領,也就是破罐子破摔,臨死前先過過嘴癮。

  “入你娘的長孫順德,就知道你他娘的不憋好屁!”

  “你他娘的生個兒子沒。”

  “出他娘的什么餿主意!”

  “忒不是東西!”

  長孫順德倒也沒有理會這些喝罵聲,不是他不大度,而是他感覺沒有必要跟一個死人唐計較。看著李世民沉默不語,長孫順德笑笑道:“或許可以這樣,我們讓他們假意投向王世充,王世充也不至于把他們全部殺光,將來咱們帶兵殺回來,他們再臨陣倒戈?”

  侯君集沒有因為長孫順德是長孫無忌和秦王妃長孫無垢的叔叔就給他面子,因為長孫順德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餿了。侯君集冷冷笑道:“長孫大將軍,別作這種天真想法了!”

  李世民知道在政務方面,爭不過李建成,所以他要爭軍心,爭大唐軍中第一人的地位。獲得將士們的忠誠支持。現在秦王府將領,雖然得到了他的一些好處,也都愛戴他的勇武,可是作為將領,一旦在關鍵時刻拋棄部曲求活,他們將來肯定不會繼續追隨李世民了。

  甚至將士的支持,那么李世民丟失的東西可就多了。哪怕到了現在,李世民都沒有放棄爭奪李建成的位置。

  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因為李世民的野心很大,所以哪怕做戲,他也不會做到一點,除非鄭軍可以馬上破營,他在絕望的時候,才會選擇這個下策。

  “不錯,之前我們把話說得多冠晃堂皇都沒用,這當口將士們看的,只是行動。”李世民嘆了口氣道:“人心難得易失,當初劉備從新野被曹操趕到江夏,后來之所以能夠輕易地重得荊州,和他一路上寧可失去軍事優勢也對百姓不離不棄是很有關系的。我們如果帶著那么多百姓,只怕逃不出王家的包圍圈,但如果舍棄他們,回頭他們也會將我們當做陌路人,到了那時,我們就算盡起大唐之兵也只是強行侵略中原,很難再有來自內部的助力…”

  然而就在這時。

  “轟轟轟…”

  一連巨響傳來,就連李世民的大帳都感覺到了明顯的震感。

  李世民甚至不用看也知道,這是王世充的投石機開始發射石彈了,剛剛在箭塔上觀望的時候,李世民就看到了鄭軍將士組裝的是十三梢投石機,這種投石機每一次發射需要五百余人同時用力,當然發射的石彈也可以超過五百斤,這種投石機可以將五百余斤的石彈拋射到五百余步之遠。

  這種石彈如果砸在夯土城墻上,一砸就是一個大坑,如果是磚石城墻,也會砸得碎石翻飛。五百余斤重的石彈帶著巨大的動能,如同坦克車一樣,在唐軍大營前的拒馬前翻滾著,在拒馬上消耗著動能,直到動能消失。僅僅一顆石彈落入拒馬和鹿砦叢中,就將四座拒馬兩座鹿砦撞得粉碎。

  還有落在木莊夯地的營墻上,厚達將近三尺的營墻,隨著巨響,倒塌將近十數步寬。還有一顆石彈撞在一座箭塔上,箭塔應聲而倒,被石彈砸得紛飛的木屑,就像子彈一樣橫飛,只要是被木屑掃中的唐軍士兵,無不血流如注,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著。

  聽著大營前傳來陣陣哀嚎和慘叫,長孫順德急忙勸道:“秦王殿下,此事還能慎重考慮,在這樣的石炮打擊下,咱們的大營支撐不了多久!”

  牛俊達害怕李世民聽了長孫順德的話,下令突圍。急忙勸道:“秦王殿下,我們不能這么做!咱們的兄弟,河南府的的父老。對我們可都是一片真心!人家擁護我們,我們就不能辜負他們!”

  長孫順德道:“話是這么說。可要是帶著這么多的人,我們根本就沒法突圍逃走。”

  “我們為什么要逃走!”程知節忍不住的咆哮道:“咱們就直接沖王世充老兒的王旗殺奔過去!哼,王世充的人雖然多,可未必擋得住我們…”

  長孫順德不以為然的道:“程將軍倒是勇猛,你的本部快丟光了吧?我再給你五千人馬,你給我殺向王世充的大營看看?”

  “去就去,怕就是小婢養的!”程知節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架勢,拎著寬體大斧吼道:“秦王殿下,末將請戰”!

  秦瓊道:“秦王殿下,莫不如置之死地,以期全盛!既得民心,又得河南的全勝!但走這條路的話,能否成功,就不只是取決于我們,要看陳大將軍如何配合了。”

  李世民暗想,如果陳應身邊只有陳應一人,他還真不敢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陳應身上,可是陳應身邊還有李秀寧,一旦李秀寧得知自己這里告急,陳應能不拼死救援?

  秦瓊一臉期待的望著李世民,其實秦瓊心中也非常緊張,他真擔心李世民會做出讓他失望的選擇,如果李世民真的鐵了心要突圍,哪怕就證明李世民實在不堪輔佐,就像扶不上墻的劉阿斗,那么他就可以考慮將來的后計了。

  程知節、牛俊達和謝映登與秦瓊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他們都在等待著李世民的決斷。

  良臣擇主而侍,良禽擇木而棲。當然,君擇臣,臣亦擇君。古代的君臣關系,其實更像現在的公司老板與員工雇傭關系。跟著一個沒有前途的公司老板,很難獲得人才的真正支持。

  就在這時,李世民道:“本王相信陳大將軍不會讓本王失望,可是他卻不知道咱們在磁澗的情景,現在本王需要一員將領向陳大將軍通風報訊,不知哪位將軍愿意去?”

  李世民話音剛剛落,秦瓊、程知節、牛俊達、謝映登都喜不自禁。

  “秦王殿下,末將愿往!”侯君集躬身抱拳道:“末將愿意率領三千精兵搗毀營外鄭軍石炮之后,再行突圍報訊!”

  李世民大喝道:“準…”

  連續十輪十三梢投石機的轟砸,此時唐軍大營西方的營前防線已經被砸得七零八落,站在趁著唐軍將士躲避投石機的空檔,鄭軍將士驅趕著民夫,拼命的去填唐軍營前的壕溝。

  如果陳應站在這里,一定會忙呼步炮協同。

  平時填壕溝,唐軍大營的箭矢會將填壕的鄭軍將士與民夫射得血流成河,然而此時在投石機的打擊下,唐軍大營營墻兩百步范圍內,根本不敢站人,雖然說投石機轟擊速度慢,精度也差,可是,那重達五百斤的石彈,簡直就像重炮一樣,一顆石彈下去,就會在唐軍大營中犁出一道血胡同。

  帶著巨大動能的石彈,簡直就像絞肉機一般,碰到哪里哪里就碎了,碎到唐軍將士的腿,唐軍將士雙腿馬上就丟失,甚至比陌刀還要鋒利。

  王世充一直派出觀察著唐軍大營里的情況下,這邊侯君集剛剛率領騎兵集結,王世充就下達了命令道:“李世民小兒,準備冒死破壞石炮,命令射聲軍上前,給李世民一點顏色看看!”

  唐軍大營中,侯君集用布條將橫刀與手綁在一起,這自然是為了避免手上沾染了鮮血,橫刀會打滑脫手而飛,三千余名騎兵卻沒有學著侯君集的樣子,他們只是默默地拿著細糧精料喂著戰馬。

  “殺!”侯君集領著眾騎兵向大營外沖去。

  看著唐軍騎兵沖來,鄭軍投石機將士趕緊將一籮筐如同拳頭或碗口大小的石彈放在拋射臂上,在將領的喝令下,紛紛發射彈雨。

  一個籮筐里有多少塊石塊,沒有人可以計算得出來,然而這成千上萬枚石彈飛向侯君集率領的唐軍騎兵。石塊雖然變小了,打擊面卻相當廣,這簡直就像后世的開花彈,一石炮下去,噼里啪啦砸倒一片唐軍騎兵。

  唐軍騎兵不管是人是馬,身上都炸起一撮撮血霧,被打碎的葉甲四處亂飛,暴露出一個個血淋淋的傷口,前排的唐軍騎兵連人帶馬滾作一團,稍后的瞬間被打成了篩子,再后面的就算人躲過了,馬也躲不過…如果陳應在場,絕對會懷疑這幫倒霉的孩子是不是遭到了馬克沁重機槍的掃射!

  十幾門十三梢投石機一次齊射,前面幾排唐騎鐵騎兵幾乎被一掃而空,僅僅一個照面,就像上千名騎兵鐵騎兵掃倒在地上,投石機發射的石彈在近戰中的威力,算是發揮到了極點。

  不過,投石機的射速實在是太慢了,否則,如果這些投石機可以像后世的速射炮一樣的射速,估計侯君集這三千騎兵根本就不夠這些投石機轟的。

  不過,好在這個時代的投石機射速實在太慢,再次裝填至少需要一柱香的時間。要知道戰馬奔馳的速度在極限條件下可以達到六十邁,三百余步的距離,對于這些騎兵來說不過數息功夫。

  這些鄭軍投石機將士發射一輪投石機之后,趕緊朝著鄭軍陣營跑去,沒有辦法再發射第二輪,不跑就等著被唐軍騎兵亂刀砍死吧!

  遭到重創的唐軍騎兵眼都紅了,咬緊牙關,縱馬躍過滿地死尸和在血泊里蠕動的傷兵傷馬,撞入鄭軍的投石機陣中,這些憤怒到極點的唐軍騎兵將士是不會給鄭軍發射第二次的機會的。

  幾具十三梢投石機被戰馬狠狠撞翻,隨著數千鄭軍投石機士兵的逃跑,反而把鄭軍弓箭手陣形,給暴露了出來。

  如果真讓鄭軍這數千上萬名弓箭擺開陣勢,僅僅這上馬名鄭軍將士射生軍將士一個齊射,能射得侯君集懷疑人生,這些被驚慌失措的投石操作手沖得七零八落的鄭軍弓箭手驚恐的看到沾滿血污的唐軍騎朝自己橫沖而來,沒等他們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就被狠狠的撞飛或者掀翻,碗口大的馬蹄狠狠踏落,登時肚破腸流。

  鄭軍的弓箭手不像陳應那么富,一人三件裝備,鄭軍射生軍是沒有近戰武器,面對風馳電掣的唐軍騎兵,只有被屠殺的份,殺紅了眼的唐騎騎兵像洪水一樣沖垮了鄭軍將士組成的隊形,失去隊形的弓箭手,簡直就是任人屠戮的羔羊。

  侯君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率領麾下兩千余名騎兵犁田似的在鄭軍弓箭手隊列中犁出一條血路,直搗中軍大營!

  王世充又驚又怒,指揮一隊身披鐵甲手持長戈長槍的部隊迎了上去,準備阻擊侯君集沖陣,可是他哪里想道侯君集僅僅虛晃一槍,率領騎兵驅趕著那些潰敗的鄭軍士兵,讓他們沖擊鄭軍將士的弓箭手方陣。

  王世充更怒,趕緊下令步兵前出,堵死唐軍騎兵回營之路。

  然而侯君集又調轉馬頭,將幾座尚未破壞的投石機盡數毀去。

  侯君集這個時候又率領唐軍騎兵十分兇悍地沖向王世充的門旗,戰事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雙方的傷亡都是異常慘重。

  就在鄭軍步兵完成堵擊侯君集的時候,侯君集虛晃一槍,再次向新安城沖去。

  利用唐軍騎兵的機動性能,侯君集在戰馬上超常發揮,發揮了他對戰術時局的敏銳的把握度,終于將精疲力盡的鄭軍大部兵騎甩掉。

  王世充簡直就是目瞪口呆:“這也太猛了吧?”

  李秀寧來了例假,肚子非常不舒服。早早的就躺下了。李秀寧嫌枕頭太低,就隨手拿起何月兒的包裹當枕頭,枕在頭上。不過突然感覺這個包裹里有一個非常堅硬的東西,李秀寧打開包裹,摸出一個磨得滑溜溜的山羊角。

  李秀寧非常奇怪,牛角號她見得多了,可是這個山羊角卻沒有掏出里面的角質層,李秀寧拿著這根山羊角疑惑沖何月兒問道:“月兒,那根磨得滑溜溜的山羊角是用來做什么的?”

  看著李秀寧拿出那根山羊角,何月兒一臉惶恐的驚叫道:“啊…沒,沒什么?”

  李秀寧狐疑的打量著山羊角:“沒什么?沒什么你會貼身攜帶這個山羊角?”

  何月兒的臉紅到了脖子根,用低若蚊子般的聲音道:“沒…沒什么啊!”

  說著,何月兒就伸手來搶。

  李秀寧手一縮,避開何月兒的手道:“說…還是不說?你要是不說,休想讓我把這個山羊角給你!”

  何月兒無奈,又怕驚醒馬車上的崔盈盈,那樣更加讓她難堪。

  何月兒急得快哭了:“還給我,我說。”

  說著,何月兒俯身在李秀寧耳邊低語起來。

  原本好奇的李秀寧臉上浮現一抹紅潤,仿佛涂了一層胭脂。

  李秀寧驚訝的道:“我倒是奇怪了,那根冷冰冰的東西能抵得上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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