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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請太子殿下成全

  一輛四輪馬車緩緩的停靠在裕河河畔,李秀寧望著燈火通明的裕河鋼鐵廠,側耳傾聽著耳畔傳來叮叮鐺鐺的金鳴聲。

  幾名東宮清道率士兵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舉著火把,快步向馬車跑來,一邊奔跑,一邊大吼:“誰在那里!”

  跳動的火把,由遠而近。當這些清道率士兵看清了平陽公主麾幢。還有站在四輪馬車周圍的班劍甲士,這些清道率士兵,自覺的退入黑暗中。

  翠兒望著平陽公主李秀寧問道:“公主,要奴婢前去稟報嗎?”

  “不用!”李秀寧搖搖頭。繼續端坐在馬車里的軟榻上,其實要說軟榻已經有些不合適了,陳應在李秀寧的這輛四輪馬車內,使用了很多后世的風格,比如李秀寧現在坐的其實就是一個沙發,面前的案幾,也有多種組合功夫,桌面下面,設置了六個小儲物格,可以放置棋盤、棋子、筆墨紙硯,還有部分書卷,結合李秀寧喜歡軍事,馬車車廂的前照壁上并不是尋常的山水畫,還是一張六尺寬、一丈尺的地圖。

  而且還是軍事地圖,上面標注著河北夏王竇建德、中原鄭王王世充、江南楚王林士弘、梁王蕭銑、江南總管沈法興、江淮總管杜伏威、江都吳王李子通、幽州羅藝,齊郡膠東王薄、遼東燕王高開道、漢水迦樓羅王朱粲等諸侯犬牙交錯的勢力圖。

  翠兒還像往常一樣,熟練的擰上發條,待發條上好,八音盒里的小木偶開始圍著盒子打轉,而盒子里卻發出叮叮咚咚的悅耳聲音。

  李秀寧望著照壁上的地圖,愁眉緊鎖。由于這張地圖畫的是天下各個勢力的地形圖,所以函谷關在地圖上只是一個相當一指大小的小點,然而李秀寧卻一直在搜索著腦袋里關于函谷關的資料。

  李秀寧分別在她十四歲和十七歲的時候,路過函谷關,對于函谷關的險峻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對于陳應這次領兵攻打函谷關,李秀寧認為這并不是一個什么好差事,要進攻洛陽最好的辦法還是沿著黃流順流而下,此時黃河冰封,就可以沿著黃河冰面,一路直下,過弘農,直達洛陽。

  可是為什么陳應偏偏要采取從潼關一路向東,以硬碰硬的打法?這明顯不是陳應的風格,陳應打仗最害怕付出的就是傷亡,與一般只求勝利,不計代價的將領截然不同。

  陳應為什么會這么做?

  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事實上,李秀寧的疑惑也是李建成的疑惑。李建成也不是不懂軍事,他甚至有點想不通。在裕河鋼鐵廠的輯事房內,李建成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向陳應問道:“現在趁著黃河冰封的時機,沿黃河而下,直接抵達洛陽難道不好嗎?”

  陳應轉過身子,負著手遙望東北方,悠悠長嘆:“太子殿下,正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陳應所謀者,不是函谷關一關,而不是洛陽一城,更不是中原一隅。”

  聽著這話,李建成更加驚訝萬分。正所謂一個人的眼界決定一個人的成就,剛剛開始李建成也只是認為陳應只是一個將才,后來他又發現陳應不僅僅是一個將才,更是一個可以獨擋一面的帥才。李建成正想把陳應當作東宮軍方第一人,將來他登基之后,就委任陳應為大唐的兵部尚書,然而陳應卻在靈州隨手一指,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建立了十四座石炭礦,四座鹽場,還有三座高爐。

  簡單就是開發出來了一座金山,年謀利可以逾百萬貫。陳應給他的驚喜實在是太大了,這簡直就是唐朝的桑弘羊。就當李建成把陳應當成大唐的桑弘羊,將來在他登基之后,委任陳應為大唐的民部尚書、兼任中書侍中平章事,成為未來大唐的財相時,陳應又在裕河搗鼓出了鋒利無比的神兵利器,還有可以無視弓箭射擊的鎧甲,擁有陌刀或鎧甲,等于把大唐的軍隊戰斗力提高三成不止。

  李建成現在還真有點搞不懂陳應了,他真猜測不透陳應的真實想法和用意。李建成認真的問道:“不知陳卿所謀者是…”

  陳應其實并不知道,他此時在李建成心中已經是桑弘羊、衛霍與武侯相比肩的百年罕見的奇才了。陳應沒有直接回答李建成的話,而是淡淡的笑道:“太子殿下,中原王世充、荊襄朱粲、江都李子通,江南沈法興、或是蕭銑、或是高開道,他們都不足為慮,大唐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建成也贊同陳應的觀點:“不錯,多則五年,少則三年,大唐必統一天下!”

  “可是統一天下之后呢?”陳應望著東北方向道:“高句麗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李建成微微一怔,頓時醒悟了過來。雖然史書給楊廣窮兵黷武,房玄齡等修《隋書》的時候,給楊廣留下一個“內恃富強,外思廣地,以驕取怨,以怒興師,若此而不亡,自古未聞也。”的評語,然而高句麗問題卻是隋唐楊堅、楊廣、李世民、李治先后四代帝王,歷時近百年一脈相承的目標。

  攻打高句麗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什么高元“無禮”,而是因為一種華夏傳統的政治思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高句麗與突厥、契丹、靺鞨民族都不一樣,這本身就是一個與華夏民族類似的農耕半游牧的民族,經過高句麗三百余年的發展,高句麗國力強盛,擁有盛兵三十余萬,南壓扶余,新羅、百濟,大為統一朝鮮半島的趨勢。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崛起的東北的高句麗強國,絕對不附和華夏的利益,所以在楊堅統一隋朝的時候,就發動了對高句麗的戰爭,楊堅失敗后,楊廣接著他,李世民統一天下,滅掉突厥這個北方強敵之后,也把目光對準了高句麗,一征不成,就再來,三征皆連失敗,李治上位后,接著再打,生生把高句麗從東北亞小強,打成了三等殘廢。

  如果說楊廣有自恃武功,一已之利,那么楊堅、李世民、李治同樣也是這樣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這是符合國家戰略利益。

  李建成聽到陳應提到高句麗也微微色變,當然李建成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興奮:“待將來,本宮繼承大統,定傾興全國之兵,雄師百萬,踏平高句麗,一雪前恥。”

  在亮劍里有一句非常經典的臺詞:“任何一支部隊都有著它自己的傳統。傳統是什么?傳統是一種性格、是一種氣質!這種傳統與性格,是由這種部隊組建時首任軍事首長的性格與氣質決定的。他給這支部隊注入了靈魂。從此不管歲月流失,人員更迭,這支部隊靈魂永在。”

  事實上,不光軍隊是如此,國家也是如此。漢朝的建立者高祖劉邦本是一個地痞無賴,他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性格特點,能屈能伸,但是睚眥必報,這種精神也成了大漢帝國的國家性質,打不過你該低頭就低頭,絕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是實力強的時候,絕對虐你沒商量,正是在這種國家傳統之下,歷時百年,五代帝王的苦心經營之下,在漢武帝時期,內無內憂,主動發起了對匈奴的反擊之戰。

  大唐其實也是這樣,李世民在玄武門用不光彩的手段奪得了帝位,他的后代也覺得似模似樣,比如李世民納了兄嫂和弟媳為妻,李隆基就敢納自己的兒媳(楊貴妃)。

  陳應道:“臣其實在利用函谷關試驗,試驗一種全新的戰爭理念與戰爭方式,臣把這個戰爭方式,統稱為山地戰,太子殿下您也知道,高句麗多地少平原,除了其漢原博川平原之外,整個高句麗大部分地區都是山地或丘陵,所以前朝楊廣采取百萬大軍野戰兵團,進入高句麗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臣則打算利用函谷關之此,以此來檢驗山地戰的軍隊編制,戰術的特點和攻防要領,成立大唐第一支山地戰部隊,將來一旦嶺南或巴蜀以及江南多山地區發生叛亂,用熟悉山地戰的軍隊,前往平定叛亂,不僅會迅速,而且傷亡更低,代價更小。”

  李建成這個時候終于懂了陳應的真正目的,恍然大悟道:“本宮錯怪陳卿了,沒有想到陳卿的謀劃這么深遠。”

  說到這里,李建成一臉愧疚的道:“以陳卿的功績,封一個國公不為過,將近稱孤道寡也指日可待!”

  “臣不要什么公爵王爵!”陳應一本正經的道:“如果有的選擇,臣想請太子殿下幫臣一把。”

  李建成道:“陳卿但說無妨,若本宮可以做到,不就算暫時做不到,將來一定會給陳卿辦到!”

  陳應道:“臣與平陽公主兩情相悅,還請太子殿下成全我等。”

  “這…”李建成遲疑了,雖然說長兄如父,李建成確實有左右李秀寧婚姻的權力,不過此時卻不行。因為李淵還活著呢,李淵活著哪里輪得到李建成做主。

  看到李建成遲疑,陳應道:“請太子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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