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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開國元勛之后

  潼關作為一個軍事重地,常年駐扎的軍隊數量一直不少。潼關縣雖然也有教坊司,不過規模有限,而且價格非常高。隋唐都是采取府兵制,潼關的駐軍根本就沒有軍餉可拿,大頭兵手里雖然沒有錢,可是卻不缺少糧食、鹽、醬菜等物資,于是這些駐軍士兵平時就悄悄拿著一斗糧或者幾斤鹽出來。

  一斗糧睡一個黃花大閨女雖然是不可能的,可是有些寡婦卻不以為然。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換,大頭兵可以滿足身體上的發泄,女人可以用身子換來生活下去的糧食或鹽,雙方各取所需,自然沒有人聲張。

  高韓氏今年已經四十四歲了,麻布包裹著斑白的頭發。坐在四面漏風的茅屋內趕織著新的一批麻布。她看上去絕對不像四十四歲,反而更像六十四歲,七十四歲。

  院子里還有一個光著股的三四歲小男孩,這是高家唯一血脈。大孫女已經十七歲了,小孫女也十二歲了,她們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舊不堪,如果不能在冬天到來之前,掙夠足夠多的糧食,這個高家唯一的血脈就有可能熬不過去。

  高韓氏原本是大隋朝尚書左仆,兼納言高穎的侍妾。當年正是因為她為高穎生了庶子高碩,才給高穎惹下了大禍。

  高韓氏嘆了口氣,高穎一生奮斗崛起于微末,臨了卻犯了糊涂,得罪了皇帝,在大業三年被殺。高穎的四個成年兒子先后死在流配途中,唯有她帶著一幫女眷在潼關茍活著。

  光著股的小男孩奶聲奶氣的道:“乃乃我餓了。”

  大孫女高文錦看了看干干凈凈的米缸,滿是心酸。她的眼睛止不住的往下流。高穎被殺的時候,高文錦只有五歲,依稀記得當年高家住著大房,家中仆役成群,人口眾多,從來不缺少糧食,大魚大應有盡有。

  高韓氏伸手攔過小孩子高懷德,突然,高文錦道:“乃乃,我去!”

  高韓氏嘶吼道:“站住!”

  高韓氏自然知道高文錦要去做什么,她不止一次說過要把自己賣給教坊司,可以得二十貫錢。二十萬貫錢是可以買不少糧食,可以讓小孫女和小孫子吃幾頓飽飯。可是一想到將來萬一到了地下與高穎相會,高韓氏就感覺無臉見高穎。

  當年高穎與獨孤皇后置氣,一氣之下將她這個侍妾扶成正房,死不接受獨孤皇后的賜親,高韓氏感覺就算是死,也要把高家的香火傳遞下去。

  高文錦淚眼婆娑,哽咽道:“不然,能怎么辦?小弟會餓死,文秀也會餓死!”

  “你與侯莫陳家的五郎有婚約!”

  “高家完了,侯莫陳也完了!”高文錦跌坐在地上:“乃乃,咱們就是這命,這是命!”

  “鐺鐺鐺!”就在這時,破舊的柴門輕輕響起。

  高文錦擦擦淚眼,起身去開門,房門打開,高文錦看到坐在步攆上的陳應,至于許敬宗,直接被高文錦無視了,她徑直走向陳應:“我長得美嗎?”

  陳應被問得愣住了,這個年輕女孩頭發發黃,顯然長期營養不良,而且瘦得不成樣子,混身上下沒有二兩,關鍵是在陳應的眼中,這個女孩沒有一絲與美相關的東西。可是作為一個后世之人,哪怕碰到鳳姐,陳應也只會違心的說好有特點。

  陳應淡淡的道:“姑娘確實…非常美!”

  “給我二十萬錢,我就是你的人了!”

  “握草,你還真會獅子大開口,二十萬錢,你這樣的婢女,我可以買一打。”

  “砰”

  柴門直接被關上了。

  陳應莫名奇妙的望著許敬宗道:“你不會如此重口味吧?”

  “請大將軍海涵!”許敬宗道:“此處乃氣雄萬夫偉丈夫的后人,還請大將軍幫他們一下。”

  “氣雄萬夫偉丈夫?誰啊?”

  “前隋丞相高穎高昭玄。”

  陳應沉默了,他看過《說唐演義》,知道高穎這個人。隋朝的滅亡與高穎被楊廣殺死,大隋少一個國之棟梁有關。“歷觀制作之旨,固非易遇其人。周之興也得太公,齊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強也得商鞅,后周有蘇綽,隋氏有高颎,此六賢者,上以成王業,興霸圖,次以富國強兵,立事可法。

  高穎的確不愧為氣雄萬夫的偉丈夫,首先他所關心的是隋室的興亡,是國家的治亂,至于對自己的出處進退,則看得很淡。

  他一遇機會,就上表辭退,以至到了削職為民時,也毫無怨恨,處之泰然。這就同那些只圖升官發財的封建官吏大相徑庭了。他的這種風度,也有別于封建社會里那些明哲保身、潔身自好、消極遁世的人,因為他的態度始終是積極的,是以天下為己任的。

  雖然他沒有喊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他是最具實踐的人。

  其次,是高穎敢作敢為,在建隋的問題上,蘇威與他就成了顯明的對照。當楊堅向蘇威暗示篡位立國之意時,蘇威不敢表態,溜之大吉。平陳之役時,他把年已二十出頭的統帥皇子楊廣撇在一邊,以大局為重,大權獨攬,以至公然違抗統帥的旨意。平陳之后,有人告他謀反,指的就是他的這種不把楊廣放在眼里的行動。遼東之役,漢王楊諒是統帥,他是統帥府長史。他還是一如既往,對于楊諒的意見,多不采納,把這個皇子氣得要命。在其他許多問題上,他也多表現出這種勇于負責的精神。就拿批評煬帝喜愛音樂一事來說吧,在煬帝面前,他是處于什么樣的地位,他自己是很清楚的,但出于對煬帝、對隋室的忠心,他還是直說了。

  陳應不傻,對于這樣一位國之重臣后裔,支援一點些許錢糧,許敬宗也拿得出來,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張,可是許敬宗卻不愿意出頭,卻連哄帶騙,誘惑自己前來。

  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這是怎么回事?”

  陳應的臉色緩緩一沉。

  許敬宗期期艾艾的道:“大將軍有所不知,自高相被冤殺之后,同情高穎后人的大有人在,可是只要接濟高韓氏之人,必慘遭橫禍!”

  “哦!”陳應微微一笑道:“世上還有如此詭異之事?”

  許敬宗道:“敬宗不敢欺瞞大將軍!”

  陳應還真不相信神鬼之事,他更相信是有人從中作梗。

  陳應心道,他現在反而不怕惹事了。與當初任人宰割不同,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早已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況且,柴紹剛剛刺殺他,這個事情沒有結果,如果有人再向自己出手,于情于理,這筆帳都會算在柴紹頭上。

  光憑一件未遂的刺殺,或許要不了柴紹的命,可是眼下如果再李世民的保護下,還有人向他出手,那么柴紹的腦袋肯定就保不住了。

  陳應想了想道:“勞煩許參軍,以本將軍的名義,送他二十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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