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講,最難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答案是…
知錯,態度端正地認錯,致歉!
似乎很簡單吧?
其實不!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你在街頭很隨意地吐了一口痰時,忽然有個人站出來說:“你怎么能隨便吐痰呢?”
你第一時間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你的心里,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倘若身邊還有其他人,自己的朋友,又或者是很多陌生的旁觀者…絕大多數人會惱羞成怒,哪怕是,你可以壓抑著心頭的羞惱,聳聳肩不吱聲扭頭溜走,甚或是你掏出隨身攜帶的紙張擦掉痰液,你還會就此向對方道歉,認錯,但你的內心里,很憤怒。
因為覺得丟臉了,而丟臉的原因,你不會想到是自己做錯被人指出,而是,那個人的指出,導致了自己丟臉。
荊白在忖度人心方面雖然比不得溫朔的登峰造極,卻也算得上爐火純青了,畢竟是江湖人物,曾經玄門江湖未曾復興那些年,也要考忖度人心和江湖手段去混飯吃的。
所以在赴京前,在赴京的道路上,其實一直都很惱火溫朔的荊白,已然想到了,入京之后,溫朔會以各種理由來解釋他的錯誤。
這次溫朔犯的錯誤,換做尋常人知曉的話,八成也覺得沒多嚴重。
小事一樁嘛。
但對于玄門江湖人士來講,這就是犯了大忌。
已經不止是拆臺了,而是斷人財路,毀人名聲。更嚴重的是,溫朔那一番言論,不止是在斷一個人的財路,毀一個人的名聲,而是一個行業,一個圈子——風水玄學不能用,否則會有極大的弊端!
須知但凡能求到荊白、鞏一卦這等真正的大師身邊,哪一個不是有著絕對經濟實力的人物?
而這種人物往往又在社會、生活中,具有一定的號召力!
一傳十、十傳百…
如果玄門江湖上,多幾個溫朔這號拆臺的主兒,多干幾件拆臺的事兒,那荊白的風水堪輿、鞏一卦的一卦千金,生意還做不做了?
名聲還要不要了?
宗門玄法還要不要傳承下去了?!
這么大的問題,而且溫朔在熟悉他的人心目中,絕對是一個非常注重言行,精明至極的人,怎么可能犯下如此幼稚、愚蠢的錯誤?所以他對黃申說出那樣一番話,在荊白看來就只能是…
故意的!
為什么故意?!
那肯定是對我有成見,刻意要拆我的臺,拆風水玄學的臺!
什么仇什么怨?
何至于如此?
這么久的深厚交情了,有什么不滿完全可以當面提出來嘛,干嘛非得背后捅刀子,而且是干這這么狠的事情?!
從機場出來之后,沒看到有人來接,荊白內心愈發篤定,也愈發不喜!
好,很好!
看來在那件事情上,溫朔著實是刻意而為之的。
再想到溫朔突然在公司內部進行大的動作,將承玄文化旅游開發有限公司的股權,從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中剝離,由朔遠控股公司收購——溫朔肯定又是別有用心了。
什么用心?
很簡單,承玄文化旅游開發有限公司的大股東是荊白,而荊白,在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又有股份…
溫朔這么做,是要把這種相互持股的現象解決。
下一步他又會怎么做呢?
荊白抱著這種心態,自行乘坐出租車來到了朔遠控股公司。
不管怎么樣,生意上的合作還是要繼續的,至于以后合作的是否會愉快,早已過了四十不惑的荊白,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問題,馬上就要和溫朔中止合作,那樣太不理智了。
當然他也考慮到了,年輕氣盛的溫朔這次請他入京,也可能會要再次出手,比如借著承玄文化旅游開發有限公司資金緊張的時刻,以先前的合作協議為把柄,要挾退出、中止投資等,迫使荊白出讓在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股份,從而將荊白在朔遠的股份徹底清理干凈——而已目前剛剛股權改制后的公司規則、制度,荊白短時間內其股權是不能出讓的,除非…他接受公司制度中的規定,以極低的價格出讓給公司。
如果真是這樣,荊白也只能咬著牙認了。
沒辦法,蜀川那邊的投資,已經完全把他捆住。
也因此,本身對溫朔就已經有了很大成見的荊白,甚而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從準備在蜀川投資的時候,溫朔就已經想好的局?所以才會慫恿著大家在蜀川投資?
經濟手段!
高明啊!
溫朔這家伙,果然是在利益方面不擇手段,也不認人,不講感情的主兒。
所以此刻溫朔如此真誠地致歉,雖然讓荊白頗顯意外,以至于心里還為先前自己那些忖度分析而生出了些許內疚,但隨即,荊白就很理智、沉穩地保持了絕對的冷靜。
溫朔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心機了。
面對這樣的人,唯有以不變應萬變。
“這件事且放下不提,唔,不代表我可以原諒你了。”荊白抬手算是半接受了溫朔的致歉,道:“你把朔遠網校在承玄文旅的股權,出讓到了朔遠控股的名下,幾乎等同于由你個人持股了,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以先前協議為基礎,預算增加為借口,要求增持股份么?”
溫朔愕然,道:“老荊,你在說什么呢?”
“唔,這應該是的計劃吧,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別的理由。”荊白淡然笑道。
“對啊…”溫朔緩緩點頭,好似了悟般驚喜道:“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那怎么著?老荊,你要是覺得實在是過意不去,對不住我,那讓給我一點兒股份的話,我…哎,我是不是應該再婉拒、推讓、客氣一番,最后再勉強答應?”
荊白冷笑,看著溫朔那副夸張的表情,一言不發。
溫朔眼珠一轉,立刻便想明白了荊白心頭那些各種彎彎繞,便忍不住笑道:“老荊,除此之外,我是不是還可以逼著你,把朔遠網校的股權,也都低價出讓,否則你就得破產了?”
“不至于,你以為所有股東都會像你這樣嗎?”荊白淡淡地,頗顯自信地說道:“承玄文旅我是最大股東,公司再不濟,無非是按照先前的注資協議,將質量下調一些,速度進展慢一些罷了。”
“你啊,在承玄干了這么久的工作,還是對股份公司的運營、操作不夠了解,你可別忘了,鞏一卦、洪裳、秦落鳳就一定會聽你的嗎?他們為什么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溫朔喝了口酒,微笑道:“大家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除了我之外,幾乎都拿出了全部身家,誰不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一下?如今資金出問題,你是要負主要責任的。開發建設的質量不好,我們可以反對,時間進度慢,我們也可以反對,另外…你可千萬別說在京城這邊兒繼續貸款,自己咬著牙承擔,你那物流中心如果真能撐起承玄文旅這么大的投資,當初你也不會有這么大壓力了。”
荊白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笑了笑,皺眉垂下眼瞼。
溫朔一番話,已然讓他明白,在如此實際的情況下,自己還真是沒有半點兒還擊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這還不止,就連承玄文旅在蜀川的臥狐嶺投資中,那些地塊的價值,你都無法隨意動用,也不能用于抵押貸款,因為需要所有股東一致同意,而我們,尤其是我,真有心要打壓你,肯定不會同意的。”溫朔笑瞇瞇地遞給荊白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顆,繼而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抽了口煙,道:“說白了,我有錢!”
荊白無語。
這他媽真是…他想到了一句話“金錢,是最厲害的武器!”
“溫朔啊,我是真沒想到,為了利益,你會如此處心積慮,早早地布下這么大的套,讓我不知不覺中鉆進來,逃都逃不出。”荊白雙手舉起,道:“好,我投降,其實這些利益問題,你是了解我的,你提前和我認真談,都是可以讓給你的,沒必要,把情感都全數抹殺,何必?”
“你還知道情感啊?你還知道我沒必要這么做啊?”溫朔跟突然地爆發了!
他左手夾著煙,右手掌心向上,以無名指的戒指在茶幾上重重地敲打了幾下,怒目圓睜喝道:“荊白,我溫朔現在的身價是多少?我的公司值多少錢?股權改制,我舍棄了多少的股份和利益?你心里沒點兒逼數嗎?我他媽在乎從你這里摳索那點兒股權和利益?!”
“瞧你那點兒出息吧!呸!”
“因為理念不同我犯了錯,向你真誠道歉,你不原諒,我也能理解,誰讓我先犯了錯呢?”
“可你別胡思亂想那么多成不成?”
“就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利益,我溫朔會看在眼里?你當我和你一樣,那么沒出息小心眼兒,為了這點兒小錢玩兒這么大的布局,我他媽累不累,吃飽撐的啊?”
“一枚妖骨價值多少,老子說送就送了!”
“你荊白在這兒瞎猜測,還把老子想得那么不堪,你對得起咱們的交情嗎?你對得起我長久以來對你的好嗎?”
“我告訴你!”
“股權剝離出讓,完全是為了更迅速、更便捷地向承玄文旅注資,否則因為你的不稱職,你的工作沒做好,動輒加大投資超預算,哪家公司的股東們能夠接受?”
“老荊啊老荊,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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