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怔了怔,旋即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總算是明白了,自己這位絕對稱得上女強人的媳婦兒,為什么會在這次的股權改制的戰略規劃中,極為有力,手腕狠辣果決地迅速推進了計劃,并說服了所有的股東初步接受了股權改制計劃。
而且,沒有一次來和他商量——征求他的意見,得到些認可從而增強信心和魄力。
原來幕后有老丈人那號超級強者出謀劃策了。
但隨即,胖子就不易被察覺地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和我商量,卻和她的父親商量公司如此重大的戰略決策,今天自己剛剛提出拿一部分股權用于融資,黃芩芷就立刻給他的父親打電話…
這不能完全怪胖子,他本就是個心性多疑謹慎至極的人,況且,這種事兒換做任何人,恐怕都難免會心生芥蒂。
所以,聰慧過人的黃芩芷,也在第一時間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趕緊向胖子道歉、解釋。并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對父親的建議,有些過于依賴了,才會在胖子提出要出讓股權融資的建議后,馬上打電話征求父親的看法。
“是這樣,他打來電話說,想要認購我建議出讓的那部分股權。”胖子的神情好似沒有任何異常,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黃芩芷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溫朔,道:“溫朔,我對此并不知情,而且在商議這件事之前,我想有必要和你解釋一下,以免我們之間為此出現什么誤會,好嗎?”
以往在各方面雖然談不上溫柔如水,但在溫朔的親人、朋友面前,也表現得溫婉得體的黃芩芷,其實是一個性格非常強硬的人,只是自幼的生活環境和教養,讓她很少會對一些事、一些人去認真對待罷了,所以才有了她那風輕云淡的高貴典雅氣場。
她能夠主動向胖子道歉,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但她要向胖子解釋時,卻做不出委屈、懇求的姿態,只是很平靜地去闡述一件實事。
我做錯了,但絕對沒有任何壞心。
同樣是人精般的胖子,一看到黃芩芷這般神情,就立刻猜到了緣由——他太了解黃芩芷,當然主要還是,太信任黃芩芷。
他笑著擺擺手,道:“芩芷,你信不信,我知道你準備要說什么,能猜出來,你在想什么?”
黃芩芷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小女孩家的倔強和賭氣,哼聲道:“信,你多厲害啊,心理學師從宋釗生院士,還是一位神秘的,無所不能的玄士,我可不敢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哼。”
“所以啊,你沒必要這么緊張,這么鄭重其事地解釋什么。”溫朔笑呵呵地探身,伸手拉住了黃芩芷的小手,然后拽到了桌旁一側,轉動椅子和黃芩芷挨住了,仰著臉打趣道:“那,你也不要解釋,不要說,我呢,也不說出來,否則以你的性情,肯定會不承認,會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敢承認的?”黃芩芷繃著臉說道:“還不好意思?我可從未做過虧心事。”
“那,我猜猜?”胖子笑道。
“猜唄…”黃芩芷這句話說得就有點兒沒底氣了,躲避著胖子的眼神,還故作驕傲地往窗外看著,不看這個可惡的胖子。
胖子語重心長,感慨萬千地說道:“你啊,知道我這次受傷身心疲累至極,所以不想讓我再傷腦筋想這些事情,但又因為事關重大,生怕做得不好了,反而會給我添加負擔,所以,你才會找咱爸,請咱爸出謀劃策…簡單說,就是你心疼我,在意我!”
“呸!”黃芩芷霞飛雙頰,羞氣道:“那是我爸,別咱爸咱爸的,你酸不酸啊?”
“這叫禮貌,懂事!”胖子瞪眼斥道:“你當我像你這么傲慢,不通禮數不分尊卑不懂長幼不肯稱呼啊?”
黃芩芷氣道:“喂喂,我們還沒結婚好不好?”
“哎呀呀,兩家長輩是不是都同意了?”溫朔道:“既然都同意,咱倆又是鐵定的兩口子,只差那個小本本和一次形式主義走過場的婚禮而已,所以改口這事早點兒晚點兒無所謂啦!”
“結婚證是小本本,說得好輕松。”黃芩芷俯身低頭,瞪視著胖子,惡狠狠地說道:“婚禮,是形式主義走過場,啊?”
胖子趕緊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連連告饒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順嘴禿嚕了…哪兒能啊,我這是故意逗你呢。”
“這也叫逗我?是故意惹我生氣是吧?”
“沒有,天地良心啊!”胖子趕緊喊冤發誓。
“順嘴禿嚕了,看來這就是發自內心的想法…”黃芩芷恨得咬牙切齒,多年未使用過的高跟鞋大法,再次施展,狠狠地一腳踩在了胖子的腳面上。
這一下,本就身體虛弱的胖子,痛得嗷的一嗓子差點兒從椅子上彈飛出去,結果剛喊出來,眼睛瞪得滾圓,旋即就痛得發不出生意,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了半分力氣,豆大的汗珠像是噴涌般從額頭上、臉上、頭上浸出,臉色瞬間變得蠟黃…
黃芩芷被胖子的狀況嚇壞了,又悔又心疼,怎么就忘了胖子現在的身體還很差啊?
“溫朔,我,我去叫人…”黃芩芷驚惶失措地轉身就要去喊人。
“別,不用不用。”胖子趕緊強提了一口氣喚住黃芩芷,瞇著眼粗重地喘了幾口氣后,道:“喂我喝點兒水。”
“啊?哦!”黃芩芷趕緊端起旁邊的茶杯遞過來。
“喝白水,白水…”
“啊,你等等,等等。”黃芩芷手忙腳亂地跑去接了點兒白開水,還特意兌入些許涼水,以防燙口,端過來遞到溫朔嘴巴,喂他喝了幾口之后,溫朔的臉色漸漸有了紅潤,也不冒汗了。
溫朔這才感覺稍稍有了些許力氣,坐直了身體依舊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道:“你,不用緊張,沒事,是我的身體不中用,唉。”
“對不起啊,是我剛才一激動就,就忘了你現在身體不行了…”
胖子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無辜而又委屈地看著黃芩芷,淚珠在眼眶中打著轉,悲戚戚地說道:“這才幾天,你,你就嫌棄我了?”
“什么?”黃芩芷一臉困惑。
“唉。”胖子再嘆一口氣:“也可以理解,畢竟年輕,有需求,需求還挺旺盛的,正常,唉。”
黃芩芷頓時了悟,氣得抬腳又要踩這個死胖子,但終究沒舍得踩下去,紅著臉想擰他的耳朵吧,也舍不得擰,氣道:“懶得搭理你,哼…”言罷,她扭頭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往外走去。
“真嫌棄了?”胖子愈發委屈。
“胖子!”黃芩芷羞氣至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打吧,又不能打。
“好了好了,不和你鬧著玩兒了。”胖子氣喘吁吁地抹了腦門兒上的冷汗,這不是做作,是剛才確實劇烈的疼痛,導致他還沒能完全緩過勁兒來——由于體內沒有了經脈的疏氣活血,對于疼痛的反應太過敏銳,確切地說,應該是對疼痛的忍耐力太弱了。
黃芩芷這才有些賭氣地遠遠坐到了沙發上,而不是去胖子的辦公桌前。
臉皮厚的功夫并未受經脈全無的影響,絲毫不減,胖子像是之前什么都沒發生般,很認真地把之前黃申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講述給了黃芩芷聽,同時,將自己對此事的看法、分析、擔憂,除卻自己心里藏得很深的自卑、自尊沒有說之外,都講了一遍。
利弊都有。
從短期來看,沒有弊端,只有利益。
而從長遠來看,可就不好說了。
胖子分析得細致入微,也不避諱什么,包括擔心朔遠將來可能會被華遠吞并、肢解的風險,也分析給黃芩芷聽了。
“那,你考慮下,咱爸…好吧,黃董事長還等著我回電話呢。”胖子笑嘻嘻地說道。
“我得避嫌,就不發表意見了。”黃芩芷白了他一眼,道:“溫董事長您決定就好。”
“那…”胖子說道:“先說清楚啊,咱們是商量著辦,你有不同意見可以提出來的。”
黃芩芷點點頭:“說吧。”
“溢價!”溫朔認真地說道。
“多少?”黃芩芷秀眉微顰。
“咱們目前股權改制的計劃中,你們計算的是溢價十一個百分點。”溫朔敲著桌子說道:“股東們對此也認可,但事實上你們還是疏忽了重要的一項,十一個百分點太少了,從目前各公司的發展態勢來看,一百個點都不多,憑你和彥總的能力,一年公司升值兩倍不難吧?”
黃芩芷輕咬朱唇想了想,點頭認可。
確實如此。
朔遠軟件開發公司那邊,僅是一卡通目前每年的分潤,都在快速而穩定地增長著。
而朔遠快餐的效益,看起來也相當好,穩步發展就足以達成溫朔剛才所說的目標。
相對較慢的,反倒是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
但恰恰,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又是品牌效應最高,其品牌價值提升最快的。
沒辦法,經營性質不同。
溫朔靠在椅背上,往后使勁仰著,讓自己更舒適些,瞇著眼說道:“所以,我要溢價百分之三百,絕對不過分,更何況,公司拿到了融資,資金寬裕些,股權改制之后股東、員工們上下齊心,干勁兒十足,咱們的發展速度還會加快,經營狀況也會越來越好…”
黃芩芷緩緩點頭,沉思,忽然回過神兒來,心生一絲惱恨。
惱恨自己,怎么越來越想著從娘家那邊撈好處占便宜呢?胖子雖然說得有道理,但那都是一廂情愿的——誰做投資不是為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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