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心些,這些人已經瘋了。”溫朔喘著氣說道,一邊示意大家盡量往陰影里退,防止被那些精神失常的混混們發現。
鬼知道,這些家伙們會干出什么事兒來!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幕,在溫朔和洪裳、靳遲銳往峭壁旁的陰影中退時,發生在了遠處的那群混混中。
毫無征兆…
一個混混突然駕駛著摩托車狂竄,連喊叫聲都沒有,便在一些混混的驚呼聲中,沖下了懸崖,隨即傳來了咚咚咚連串翻滾碰撞,最終跌落在懸崖底部的聲音——這一刻,山谷中猛地寂靜了下來。
靜得駭人。
放佛時間都停止了。
幾個看起來好像膽子更大一些的混混,終于回過神兒來,慢慢走到了懸崖邊,探頭向懸崖下張望著,有人更是壯著膽子喊了兩聲。
只有他們的喊聲,在山谷中回蕩著。
站在懸崖邊的幾個人中間那位,突然大叫一聲,猛地抬臂伸手,把左右兩邊的同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下了懸崖,凄厲驚恐的慘叫聲,隨即在山谷中回蕩開來,然后是人體從高處衰落后,沉悶的砰砰聲。
那名推人的混混,凄厲地大叫著,縱身跳了下去。
一會兒的工夫!
六條人命!
“鬧,鬧鬼了,鬧鬼了…”
“這地兒他媽不祥,太邪門兒了,我的媽呀…快跑吧!”
“快跑,快回去…”
剩下的混混們,突然有人開始凄厲地慘叫著,繼而全都鬧哄哄地嚇得大哭起來,還騎在摩托車上的的騎手,根本顧不得要不要帶一個人走,啟動摩托車轟著油門掉頭就躥。
于是立刻有人緊跟著開摩托車逃竄,還有如兔子般跳上摩托車抱住了騎手的…
一片人仰馬翻中,又有兩人也不知是被撞得,還是失足,又或者是自己跳的,墜入了懸崖。
于是人群愈發慌亂,愈發驚恐。
最先往回逃竄的那輛摩托車,剛剛消失在前面急轉彎的拐角處,隨即便有凄厲的尖叫聲從那邊傳來,伴隨著尖叫聲的,是噗通通連人帶摩托車摔落懸崖后的碰撞、墜崖聲。
九條人命!
幾輛摩托車在轉彎處急剎車,剩余的混混們全都驚恐萬狀,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們恐懼著,前面被峭壁阻擋,拐過彎后的那一面…
有什么?
“沖啊!”
“等著也是個死!”
“沖!”
終于,有人大喊大叫著,率先駕駛摩托車,卻是小心翼翼地駛過了峭壁的拐角處。
聽著沒有什么異樣,摩托車的引擎聲開始遠去,后面的混混們才急忙駕駛摩托車小心翼翼地駛過了那處拐角,繼而一個個好像逃出生天,又像是心有余悸,恐懼又好似興奮激動地嘶嚎著遠去。
溫朔緩緩走到路中間,神色凝重地望著那片月華如霜的路段。
剛才的情形,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
他不在意死這些人渣混混的死,是他直接造成的。在秉性善良的胖子的生存法則中,太多事情可以大度、可以容忍,但誰要他死,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對方,如果能當場弄死,絕不會多等一秒鐘。
因為他最是膽小怕死。
胖子震撼的,是借助于靳遲銳的天賦異稟之后,自己幾乎是在沒有作法的情況下,僅是以氣機渡橋而過,便生生直接逼死了一個人,然后嚇瘋了這么多人,導致更多的人慘死。
倘若將來,自己真能揣摩研究透靳遲銳的異能,從而讓自己能隨時施展出這般能力…
倘若將來,靳遲銳修為增進,其個人的思維念力足夠強大時…
唔,至少目前看不到靳遲銳修為能增進到何種程度的希望——這家伙的身體就如同一個篩子似的,根本存不住絲毫真氣,從而導致了體內生成本元、真氣的功能都已經退化到了近乎沒有。
所以溫朔先考慮自己,如果有了這般本領,就真的等同于掌握了生殺大權!
那,那豈不是…
胖爺我就是那坐鎮于人世間的閻羅王?
讓誰三更死,就不能讓他活到五更?!
靳遲銳身體如同面條癱軟在地,之前思維念力被強行打斷,對精神的傷害,以及剛才那一幕幕恐怖、慘烈的情景,讓他整個人的精神近乎崩潰了——那,可是九條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啊!
被我害死了?
被師父就這般殺了?!
陳世杰緊皺雙眉,一言不發——這樣便能殺人,那他一身殺人和保護人的功夫,還有何用處?
洪裳瞠目結舌地注視著溫朔那魁梧的背影,內心中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胖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玄法已經精妙到了這般程度?
在未知對方氣血五行,在沒有任何提前準備的情況下,甚至連一道符都沒有燒,一句法咒都沒念,一個手決都沒掐…
就他媽作法干掉了那么多人!
這已然不是玄法了!
而是仙人神通!
“走吧。”
溫朔突然轉身,邁步往臥狐嶺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世杰,你先開摩托車把遲銳送回去,再來接我和老洪。”
陳世杰從陰影中走出來,沉聲道:“溫總,還是先送你回去。”
這是職責所在。
陳世杰不在乎靳遲銳和洪裳的安全,他的職責,是保護溫朔的安全。
“我沒事。”溫朔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是。”陳世杰應聲,心想也對——就憑之前發生的那詭異的狀況,溫朔需要保護嗎?
他不傷人、殺人,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洪裳沉默著,跟上溫朔,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向來大嘴臭嘴的他,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陳世杰把渾身無力的靳遲銳攙扶起來,確定他能勉強站穩走動,這才跨上摩托車,一手幫著靳遲銳坐到了后面,還示意他從面抱緊了自己,這才發動摩托車,不急不緩地超過溫朔和洪裳,加速離去。
坐在后面抱住了陳世杰的靳遲銳,在從師父身旁經過時,扭頭看了眼師父,想要說什么。
但師父沒有看他。
月色下,年輕的師父負手緩步而行,神色平靜。
“胖子。”洪裳輕聲道。
“嗯。”
洪裳稍稍斟酌了一下,終于沒有像以往那般想什么說什么,而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下,轉而閑聊般問道:“靳遲銳…是你的弟子?”
“嗯。”
“他年齡比你大哎。”
“是的。”
“他好像沒有修為…”
“嗯。”
洪裳皺眉道:“依你的年齡,收他做徒也沒多久,無論怎么算,他都已經不再適合修行玄法了,為什么你還選擇他?”
溫朔笑了笑,道:“是想問,之前我對靳遲銳的一些吩咐,是為什么吧?”
“還有,你又是怎么做到的?”洪裳道。
“本門玄法之密。”溫朔擺了擺手,道:“之所以先吩咐靳遲銳去做,是想鍛煉他…那,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個弟子心地善良,遇事時心不夠果決,下不去狠手,唉。”
“你被蒙我。”洪裳搖搖頭,道:“這根本不是玄法。”
“那是什么?”溫朔微笑著反問道。
“這…”
洪裳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如此詭異非凡的手段,除了玄法,還能是什么呢?
他思忖了一會兒之后,好似有些擔憂被旁人聽到似的,湊近了溫朔小聲問道:“胖子,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所作所為,意味著什么?一旦傳到了玄門江湖上…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溫朔沉默著點點頭,沒有回答。
“之前那些年輕的小混混們,和我們根本不認識,之前也未曾有過謀面,就連給他們身上偷偷塞一張符箓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匆忙間布下法陣了!”洪裳語氣中透著焦慮和嚴肅,道:“在如此匆忙之間,沒有絲毫準備,沒有起壇作法、書符誦咒,僅憑氣機控制人的思維,并且促人自殺…溫朔啊,以我所知,只有成就天人身,才能有這般匪夷所思的仙人手段。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整個江湖會為之震動,你會麻煩纏身的。”
“有什么麻煩?”溫朔冷笑,道:“本門玄法之密,誰還能生生搶走?什么狗屁天人身,仙人手段,我們師徒二人,全都受了內傷,遲銳更是內傷嚴重,你看不出來嗎?”
洪裳皺眉道:“我說的麻煩,是死了九條人命,你的玄法又是如此匪夷所思,會被一些心術不正,或者對你有敵意的人,宣傳成邪術的。”
溫朔怔住。
洪裳說得對。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各種善心泛濫實則心性歹毒,或者愚蠢不知己身犯下大惡的人,當然更多的還是心性太過善良、軟弱的人,遇到一些事情后不分青紅皂白,不會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只會說“那不管怎么樣,不管怎么說,也不應該這樣去做啊!”
“其實…”溫朔微笑道:“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我以己身氣血,布下了法陣,造就出了能被尋常人看到的幻覺映像,唔,簡單說就是鬼,然后把那些人給嚇到了,倉惶逃竄時失足跌落了懸崖。”
“扯淡!”洪裳瞪眼說道:“你根本沒有充分的時間!”
溫朔搖搖頭,道:“你、我,陳世杰、靳遲銳四人,中途停下了,我有充足的時間做這些事情。”
“沒有!”洪裳生氣地說道,他最煩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