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鳳的出現,令胖子心里極為不安。
畢竟當初是自己親手廢掉了秦落鳳的修為,還強奪了其修為的根基元神,令其終生再無可能恢復一絲修為。
這種事兒,不論怎么講,那都不次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了。
而當初在山洞里能成功唱這么一出戲,導致了精心布下狠毒之局的秦落鳳慘敗,除卻溫朔的謹慎小翼、未雨綢繆之外,荊白亦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次玄門江湖大會,幾乎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籌辦此次大會的荊白,八成要在大會上搞出什么動靜來。
所以…
秦落鳳想干什么?
如果他這次來,也不管江湖上要發生什么事兒,總之就是要與荊白,與溫朔做對的話…
雖然秦落鳳修為被廢,秦老爺子更是在玄法修行上勉強登堂入室,小秦耀修為還可以但年齡小、經驗少不足為據,可秦落鳳的心機、謀略太過深沉,不得不防啊!
午飯后,趁著其他人要么閑聊,要么休息時,溫朔有些不耐煩地甩開了企圖糾纏他的倆徒弟,卻是主動招呼洪裳,一起到村子里轉悠,上山散步觀景。
剛走出村子,平時粗枝大葉的洪裳就直來直去地說道:“不用問了,秦落鳳沒問題!”
“看來你上次被他坑得還輕!”溫朔冷笑道。
“我以自己的性命和聲譽,為他擔保。”洪裳認真地說道。
溫朔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憑你那張臭嘴,混出來的聲譽怎么樣心里沒點兒數?至于你的性命…呵,這次玄門江湖大會,搞不好就得大動干戈,到時候咱們全他媽玩完了,你擔保與否還有什么意義?”
“反正,我保證秦落鳳一家人,沒有壞心!”洪裳一副懶得搭理胖子的模樣。
“這不是耍賴嘛。”胖子怒道。
“一個被你廢掉修為,搶奪了元神的人,卻告訴他的父親,尤其是教育他的兒子,千萬千萬別想著為他報仇,還要他的兒子記住這次教訓,將來處世為人堂堂正正,要他的兒子將來再遇到你,一定要恭恭敬敬,別記恨,反而要感激你,并時時刻刻向你學習…”洪裳冷笑道:“只因為,你沒有奪了他的性命!饒他不死!只因為,秦落鳳他一時貪念鑄成大錯,悔不當初!”
溫朔皺眉道:“被人騙得差點兒要了命,事后還這么信任對方的悔過自新,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了。”
“這世上,缺少好人。”洪裳笑道:“我很樂意做那種,在你這樣的聰明人眼里,愚蠢的好人。”
“難得,你這張臭嘴都能說出這種話來了。”溫朔嘆口氣,笑道:“得,就沖對你的信任,我信他了…但我必須坦率地告訴你,肯定會對他有所戒備。”
洪裳哼了一聲。
心思靈慧地胖子忽然回過味兒來,剛才洪裳那句話…
是他媽變相地在罵他!
你洪裳是“我這種聰明人眼里,愚蠢的好人。”那豈不是說,老子是壞人了?
胖子呲牙咧嘴,卻又不好反駁什么。
因為他知道,洪裳說得對——可惜,他卻做不到如洪裳這般,坦坦蕩蕩為人,坦坦蕩蕩待人。
俗話說相由心生…
媽的!
胖子黯然:“胖爺我真不是個好人嗎?”
隨著玄門江湖大會召開的日子愈發趨近,從全國各地,甚至從海外聞訊趕來的玄士,越來越多。
二百余年未曾有之江湖盛事!
聞訊者無不欣喜中又有些好奇、期盼地紛至沓來——不參與其中的話,未免遺憾。
誰能想到,二百余年未曾有過的玄門江湖大會,二十一世紀初再次面世,召開,會在人杰地靈的華夏大地上,自古有天府之國的蜀川,最為偏僻貧困的大山中,選擇了一個在縣級的地圖上都沒有標注名字,三輪的摩托車都進出困難,摩托車是稀有的寶貴出行工具,大多時候人們的運輸竟然還需要手提肩挑背馱這類原始方式的山村里舉行…
但大家還是很愿意前來。
與之相比,部分知曉或者猜測到此次江湖大會上,荊白會有所過激行為的玄士,對此倒是不怎么關心了。
大會才是最終要的!
因為大會的籌辦、召開,意味著凋零了二百余年的玄門江湖,復興了!
即將走向繁榮!
于是乎,此番前來參加玄門江湖大會的玄士總人數,遠遠超過了荊白的預期,也超過了溫朔、鞏一卦、洪裳等人的預期。他們本以為,此次大會往多了說,能來四百人就極為成功,且可以稱之為隆重了,但正月十一上午十點左右,前來登記的總人數,便已經超過了六百人!
還有人在不斷地趕到,報名!
全權負責此次玄門江湖大會的荊白,一時間忙得站在翟家大院的街門口,連院子都進不了,不斷地拱手,相互介紹、問好…
鞏一卦坐在街門旁的小桌上,負責為來者做登記。
這兩天領著小徒弟鞏項在村子里、周邊游山玩水,順便考察、教導鞏項修行的胖子,也被荊白一個電話給抓了回來,讓他趕緊負責協調,去找翟川安,不惜一切代價,將整個臥狐嶺村的所有宅院,全部騰出來,給村民們發錢,讓大家想辦法找地方住!
另外,食材、酒肉等等,還得緊急采購!
負責做飯、打掃的人,也得再增加,但務必要選擇信得過,老實的人,別找那些心眼兒多的滑頭。
至于多少錢…
事后算賬,現在沒空細算。
翟川安聽聞這個消息,整個人驚喜萬分之余,又有點兒發愁。
驚喜的是,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自己能從中得到多少好處?顯而易見!
可發愁的是,全村一百三十多戶,男女老少總計六百余口!
今兒都正月十一了!
把他們往哪兒安置去?
這之前,翟家大院騰出來,足足二十九戶,一百幾十口人,全都到村里其他戶員家里暫住了。
可荊先生和溫老板吩咐下來…
這事兒必須努力去辦啊。
再說了,誰他媽跟錢有仇?!
看看這越來越多的外地人涌進臥狐嶺村,進入翟家的大院,翟川安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個財神爺全都進了自家的院子——那以后,這錢賺起來還有完么?
他當即把家里的青壯召集起來,去村里挨門挨戶的通知,務必今天傍晚之前,將家里打掃干凈,騰出家院給外地來的貴客們暫住到正月十三,每家每戶補貼一千元!
當然啦,您不愿意騰出來也可以。
那一千元錢是領取不到的。
事情比翟川安,比荊白、溫朔他們所有人預想中,還要順利得多!
到底是十里八鄉最大家族的家主,翟川安深知臥狐嶺村的村民,乃至附近所有山村村民們的經濟狀況,哪怕是家里條件不錯的,遇到這種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都要爭著搶著要!
即便是心里稍有些不情愿的,看到別人都在搶,也就迫不及待起來,好像生怕晚了就沒機會了。
一千塊錢啊!
每天三百三十多塊錢!
乖乖!
許多家庭扛著鋪蓋卷出去的時候,甚至都告訴翟家的人:“家里的米面還有咸菜疙瘩,油鹽醬醋茶隨便用…炕上和柜子里留下的被褥,都是干凈的!”
在雞飛狗跳的繁忙中,翟川安還不忘緊急召開了家族會議。
翟家上下,除卻帶孩子看娃的婦女,老人,還有年少的孩子之外,男女齊動員,數十號人負責接下來三天時間里,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們吃好喝好休息好!
每家每戶除卻每天五十元的補貼之外,另外所有參加這次招待貴客任務的人,每人每天五十元工資!
有好事兒,當然得先緊著自家的人不是?
翟川安這出戲唱得漂亮!
在荊白、溫朔他們的心目中,翟川安辦事效率高,不拖泥帶水,干得真是漂亮;
在家族成員的心目中,翟川安處處為本家人著想,謀利;
在村民們心目中,翟川安簡直就是全村的功臣——如果不是人家翟川安拉攏結交了外面大城市里的貴人們,咱們能攤上這么好的事兒?翟家人都說了,將來還會不斷地有外來的貴客進村…
哎喲喂!
每年這種事兒別多,有那么三四次,家家戶戶可不就奔小康了嘛!
至傍晚臥狐嶺村所有宅院都騰出來時,負責統計的鞏一卦,頗為疲累地對好奇湊過來的溫朔說道:“總計一千零四十七人!凋零了兩百多年的玄門江湖啊…如今能有一千零四十七人湊到一起,我估計,至少整個玄門江湖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到了。”
溫朔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這么多人?
那還不得把荊白給吃哭啊?
人又是那么得少!
一千零四十七人,就能站到整個江湖至少百分之七十!
這個江湖,何其小?
但,他們來自于全國各地,還有從海外趕來的玄門江湖人士——這個江湖,又何其之大?!
始終偷偷摸摸不顯山露水的胖子,在眾人開始在翟家大院的各個院落房間中吃飯、歡聚時,領著小徒弟,也帶上了欣喜于師父終于肯帶我出來的靳遲銳,登山,站在了臥狐嶺村的最高處。
俯瞰下去,翟家大院內,燈火通明。
人聲鼎沸。
這,便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