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朔介紹著:“這一方端硯,是唐代的東西,原本唐代能流傳至今的雕刻類文物不算特別罕見,但這一方端硯,卻絕對堪稱罕見,能與其比肩的文物更是少之又少。”
“喲,這么貴重?”老太太微微皺眉,之前的欣喜神情收斂,扭頭看了看家人,再看向溫朔時,神色已然變得凝重了許多,她語重心長,淡淡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溫朔,你還年輕,學業和事業雖然做得不錯,可是你的心態,還…還是要保持足夠的清醒,不要驕傲自滿,讓暫時的成功蒙蔽了你的理智和本性。”
“啊?”溫朔故作茫然和困惑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尷尬地說道:“奶奶,我…我聽您的。”
他其實猜到了老太太的意思。
只不過,電光石火間,他壓制住了立刻解釋清楚的想法——太過于急迫,反而會令人不信。
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累了,往后仰身靠著沙發背,微微闔目,淡淡地說道:“錢,不是萬能的。這句話誰都聽說過,但真正懂得其中深意的,并不多,人們總是會用錢是否萬能,和愛情、親情、生命、時間聯系起來,其實,溫朔啊,金錢真的不是萬能的,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面對一些人時,并非投入的金錢足夠多,就能換得相應的回報,適得其反的例子也會有。”
“嗯嗯嗯。”溫朔忙不迭點頭。
“我知道你的心思,送一方端硯確實是想孝順我這個老太婆。”老太太面色柔和了許多,道:“可是這禮物,太過貴重的話,會顯得你很張揚,明白么?”
溫朔神情有些尷尬,有些扭捏,有些憨憨地低下頭道:“哦,我知道了。”
聰明人…
不對!
應該說是乖孩子,在長輩,尤其是隔代的長輩,還是個特別有地位、身份的長輩面前被教育時,哪怕是被冤枉了,心里委屈,也千萬別當眾解釋。
那是很愚蠢的行為。
因為那會讓長輩很沒面子,很尷尬。
但解釋,也是必須的——私下單獨相處時,露出一副委屈臉,然后討好地小聲解釋完,既能夠讓老太太老懷安慰,又能讓老太太自責歉疚,然后和藹可親地拍著小胖子的小腦袋瓜子,喜滋滋地叱責一聲:“小混蛋!”
在老太太的心目中,小胖子的印象分兒何止上一個臺階?
那得更上一層樓。
這叫情商。
說起來,這件寶貝到手,而且又決定送給老太太做禮物的事兒,連黃芩芷都不知道,只是去機場接到溫朔時,路途中溫朔簡單提了提,卻并未提這一方端硯的來歷。
更沒有提前告知黃芩芷,這一方端硯是何等的寶貴。
而溫朔之所以突發奇想,將這一方端硯送給老太太,其實…,純粹是出于一份摳門兒、吝嗇的小心!
若是別的什么貴重物品,如今好歹也算得上有了過億身價的胖子,還真不會如此摳門兒吝嗇,他自覺已經是個出手闊綽豪爽之人了。但這一方端硯,實在是太寶貴了。
萬一哪天栗天峰返回了,或明言或暗示地找胖爺索要,或者栗洋、栗洋他媽私下索要…
自己怎么好意思不還?
可如果還了的話,那胖爺吃虧吃大發了!
上次好心好意幫栗天峰消災,未曾想卻幫了栗天峰的大忙,讓侯君齊那樣的大人物都吃了也不知道多么大的虧,以至于都憤憤不平,咽不下那口氣要把胖爺綁在身邊。
不得已,胖爺付出了幾年的陽壽才擺平!
這一方端硯,豈能再送回?
所以,送到老太太這里的話,回頭哪怕是栗天峰、栗洋,又或者章茜華找他索要,也可以一臉尷尬,滿是歉疚地對他們說,都怪自己如何如何要面子,把端硯當禮物送給媳婦兒的奶奶了——我都送人了,你們還能再要回去?
至于這一方端硯…
老太太是何等人老成精,哦不,是多么慈祥溫和心性良善的親奶奶啊?
早早晚晚這端硯還是要給孫女當嫁妝!
胖子這小算盤打得門兒清。
也不對,孝順奶奶,這是晚輩應盡的責任,再如何貴重的禮物送給奶奶也是應該的——奶奶是什么身份?黃家是何等的名門大族?胖子是何等的年輕俊杰?
送的東西差了,也拿不出手不是?
言歸正傳。
話說胖子正自憨憨地、尷尬地、謙遜地接受著老批評教育時,坐在一側單人沙發上的黃征,雖然沒有如其他人那般俯身湊到近前看那一方端硯,可還是仔細端詳了幾眼,旋即面露疑惑微皺眉思忖了許久,忽而說道:“溫朔,你拿來的這一方端硯,我記得在京城見過一次,嗯,對,是在侯獻老先生的書房中見到過,雖然我沒有詢問,卻是聽旁人提到過,這一方端硯應該是栗天峰的私人珍藏。”
“老黃!”龐梅反應極快地微皺眉提醒黃征。
在座眾人聽此言,頓時神情變幻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黃征這句話,似乎…
溫朔送的這一方端硯,是贗品?!
對于文物收藏鑒賞自覺頗有些見識的黃申,忍不住再探身,距離更近些觀看端硯。
“唔。”黃征回過神兒,趕緊略帶歉意地說道:“大概我當時沒看清楚,那一方端硯這一方,不同,不同啊!”
“伯父,您也認識栗天峰?”溫朔驚訝道。
黃征愣了愣,滿臉疑惑地點頭道:“當然認識,有見過兩三次吧。你…認識栗天峰?”
溫朔訕訕地笑著撓了撓頭,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想到,這都被您看出來了,其實,其實這一方端硯,就是栗天峰的,大年初一我去他家里拜年,他送給了我,然后我覺得東西太珍貴,在我手里真是牛嚼牡丹了,就,就送給奶奶了。”
“你去給栗天峰拜年?”
“你真認識栗天峰?”
“他把這一方端硯,送給你了?”
黃征、龐梅、黃申、卓慧蘭四個人幾乎同時開口,滿臉驚訝和不可思議地問道。
而且從他們的神情上來看,似乎還有點兒覺得…
溫朔這家伙在說謊!
其實也難怪他們會有這般想法——到了栗天峰這般地位的人物,黃家的人豈能不知道、不了解栗天峰?莫說黃征和黃申了,便是黃家第三代的人,都有很多知曉,并認真了解過栗天峰的人。
栗天峰此人秉性耿直、剛毅,不喜與人有過多的交際,為人處事、工作方面又極為老辣、果決,渾身上下幾乎讓人找不到缺點,也令所有對手極為頭疼。
這樣一位已經堪稱人中之龍的大人物,和溫朔這個從一方小池塘里剛剛修煉出些許本領,揮舞著爪牙爬上岸的螃蟹,如何結識的?
怎么還送他如此貴重的禮物?!
如果說是溫朔送栗天峰禮物,再如何貴重都會讓人相信,而且認識且了解栗天峰的人,也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栗天峰絕對會拒絕。
可栗天峰送溫朔禮物,還如此貴重…
怎么可能?!
開玩笑!
溫朔一臉無辜地扭頭看著所有人,道:“啊,我和他,不太熟悉,只是和他的兒子關系好,所以過年嘛,正好在京城呢,就去他家里拜個年,這…”
黃芩芷看出了家人神色間的質疑,便微笑著接過溫朔的話,幫他解釋道:“栗天峰的兒子叫栗洋,以前是京大資源部南街商業區的主任,當時溫朔剛開始經營網吧,就是那時候和栗洋結識,并逐漸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不過,溫朔這個傻子,直到去年才知道,栗洋的父親叫栗天峰,是一位高官。”
“我又不好問這些。”溫朔臉頰微紅,訕訕地說道。
聽了黃芩芷的解釋,大家才稍稍有些相信,溫朔確實認識栗天峰。
可他們仍然難以相信,栗天峰會把這一方罕見的珍貴端硯,送給溫朔——溫朔拜了栗天峰當干爹,以栗天峰的性情,也不會送干兒子這么貴重的東西啊!
看得出來大家的疑惑,溫朔尷尬地說道:“我本來不好意思說的,其實,栗天峰是為了感謝我,去年臘月中旬,有一次我送喝多了酒的栗洋回家,然后正好看到栗天峰和他老婆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就,就順便幫他們把了把脈,開了一劑藥方,當然,我不是醫生,特意提醒他們先去醫院檢查,看我的診斷準不準,開的藥是不是對路…說來也巧,偏生就對了癥,還真治好了。”
見大家又是一臉震驚和不可思議,溫朔便不待別人質問,趕緊解釋道:“我,我以前曾跟著宋釗生老院士,學過一點點中醫望聞問切的皮毛。那天如果換別人,不是栗洋的父母,我肯定不會多說一句話,就是出于和栗洋的關系,我才冒失地給他們把脈問診的,事后我也挺后悔的,萬一出了事兒,怎么擔得起責任啊?!”
這話說得實在!
只通中醫皮毛,就敢問診把脈,而且還是給栗天峰夫婦看病,簡直是膽大妄為!
真出了事兒,你溫朔再胖上十圈兒,也不夠被扒皮的!
當就在眾人仍舊心存疑惑,想要繼續詢問時,老太太突然笑瞇瞇地開口說道:“好,好好,溫朔啊,你可真是個全才,奶奶相信你的能耐,一會兒啊,給奶奶也把把脈,好不好?”
“好好好,一定,一定!”溫朔巴不得有人為自己解圍呢。
至于給老太太把脈,查看老太太的身體狀況…
天生尊老愛幼,極為孝順的胖子,早就想著找機會給老太太檢查一下身體,讓老太太的身體更加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