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子彈上膛!
其木格和陳世杰,幾乎同時拉動了槍栓,兩人手中的獵槍,也同時平舉,槍口指向了漆黑如墨的草叢中,那一雙雙幽綠、瘆人的眼睛。
“溫朔!”馬有城手持柴刀,禁不住大聲提醒道。
“嗯?”溫朔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兒來,扭頭四顧,便看到了濃稠的夜色下,遠處黑暗中一盞盞像是冥火般的幽綠眼睛——附近,篝火旺盛,艷烈的火苗跳凸著…
然而在如此濃稠的夜幕中,火光似乎都被嚴密地束縛住,無法擴散到更遠的地方。
于是明暗的對比更顯清晰,也平添了濃重的可怖。
狼群在黑暗和繁盛野草的掩護下,來回運動著,似乎在為發起雷霆攻擊做最后的準備。它們不再掩飾自己的存在,它們肆無忌憚地彰顯著己方數量和它們對這片環境熟悉的優勢,給予這幾個擅自闖入它們領地的人類心理上,制造出巨大的壓力!
四面八方,到處都有!
何止數十、上百頭?
由于心理上巨大的壓力,而且單個的草原狼都在不停地活動著,所以此刻在溫朔他們幾個人看來,足足有幾百頭草原狼,就在幾十米開外繁茂的野草中,隨時可能發起進攻。
這只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又有多少?
一股股看不見摸不著嗅不到,卻能令人清晰感知到的陰寒、殘忍殺氣,滾滾襲來,籠罩了方圓百米范圍。
其木格咬牙切齒,露出了猙獰笑容:“狼崽子們動了殺機,世杰,你眼神兒比我好,如果一會兒能看到像是狼王的草原狼,最好一槍干掉!”
“狼王長什么樣?”陳世杰瞇著眼冷冷地問道。
“長生天知道,我不知道…”其木格沒有絲毫緊張和懼意,到了這般緊急關頭,他迸發出了一位草原牧民、獵手悍不畏死的豪邁兇悍秉性,端著槍喝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狼王的個頭最大,狼王總是在狼群的后面負責指揮,狼王不會沖鋒在前!”
“知道了。”陳世杰的回應很簡短,語氣冰冷。
“我們應該趁機開車沖出去!”馬有城突然暴怒道:“而不是在這里憑著兩桿破槍打防御戰!”
其木格猙獰道:“不行,再等等,也許它們只是在做最后的試探和威脅,如果我們現在往外沖,只有死路一條!”
“再不沖,它們發起進攻后,就來不及沖了!”陳世杰寒聲道。
“不行,它們現在還沒有決定是否進攻!”其木格咬著牙堅定地說道,但,從他的語氣和眼神中,明顯透出了猶豫和無奈。
他們再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而且是絕境!
馬有城這次,是真的慌了神兒。
絕大多數人都會如馬有城那般,在沒能親身經歷的時候,會認為所謂的被狼群包圍,被狼群追殺撕咬什么的,雖然危險,但那只是在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他們這般準備充分,有兩桿獵槍在手,有篝火、有汽油、煤油,更有一輛改裝過,性能優越的越野車…
四個人在一起!
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身臨其境,才發現事先所有的準備,所有臨危不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心理準備和心性,都是扯淡!
剩下的,只有恐懼!
馬有城畢竟不是其木格這樣生來就在大草原上,有著豐富與草原狼接觸甚至作戰的經驗,更沒有其木格的信仰,也不是陳世杰那般有過特種軍旅的生涯,刺刀見過紅、開槍殺過敵,早已練就出一副鐵石心腸的狠主兒,所以,他現在的恐懼,很正常,算不得丟人。
他有女兒,有妻子,有萬貫家財,有太多人難以企及的知名度,有無數人敬仰的學問、經驗…
死亡,對他來說是難以接受,不可接受的!
“溫朔,你還在傻呆著干什么?”馬有城忍不住怒吼著踢了正在四處亂看,一臉迷茫的溫朔一腳,喝罵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我們被草原狼包圍了,我們隨時都會被草原狼撕成碎片!”
溫朔擺了擺手,道:“我去和它們談談。”
言罷,他邁步往前走去。
馬有城呆住。
溫朔的步伐看似舒緩從容,但卻很快,幾步便踏出了幾堆篝火圍成的圈子,踩著那些刨挖出來的溝溝坎坎,往遠處被夜色籠罩的黑暗走去。
“溫朔,你瘋啦?”其木格大驚失色,“趕緊回來!”
溫朔沒有回頭,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抬手擺了擺。
陳世杰眼睛瞇縫起來——作為馬有城身邊最忠心耿耿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諸多尋常人不知道的秘密,也知道,這位白白胖胖的年輕人,不僅有著令他都感覺吃驚,自覺如果單挑也很難取勝的戰斗力,更身負著神秘的、可怕的玄法,能夠做到很多超自然的行為。
這次,自己能親眼見識到,如其木格所說的那位娜仁托婭大師,一人令群狼俯首的神秘情景嗎?
就在陳世杰有所希冀時,與他背靠背站在車頂上警戒的其木格,突然彎腰,單手扶著車頂,一手持槍,從車頂上一躍而下,便要去追上溫朔,把這個莽撞的年輕人給拉回來。
馬有城及時出手拽住了其木格:“老哥,你別過去!”
“你拽我干什么?”其木格大怒:“溫朔那是去找死,和草原狼談什么?能談得攏嗎?”
“他可以的。”馬有城輕聲道。
“什么他可以?”其木格揮臂想要掙開馬有城的拉扯,卻沒能拽開,喝道:“你,還是他自己以為,他是娜仁托婭?!”
馬有城表情認真地說道:“這是事實。”
“嗯?”其木格怔住。
“也許,他比娜仁托婭,還要強!”馬有城的目光看向正在一步步沒入黑暗中的那道雄闊、堅定的背影,道:“他是一位法師,師!”
“溫朔是法師?”其木格一臉驚訝和懷疑地看著溫朔的背影。
不像是一位法師,更像是一個魯莽的、沖動的年輕少年,自以為真的是能夠一敵千軍的英雄漢。
“相信他。”馬有城松開了其木格的胳膊,道:“我們沒得選擇了,不是嗎?”
“可是…”
“看吧。”馬有城指了指溫朔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道:“其木格老哥,你會親眼看到,傳聞中娜仁托婭法師的神奇!”
其木格怔住。
溫朔知道,當馬有城、陳世杰、其木格,被他慫恿著進入大草原的深處,終于找到了草原狼群的蹤跡,卻陷入了這般無從選擇的絕境時,他自己,也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膽小,害怕,惜命。
但他的責任心,比任何人都重!
所以他沒有再猶豫、顧慮,悍然邁步走出了相對安全的篝火圈,走進了未知的,處處兇險危機四伏的黑暗。
那里,有數十,也可能數百頭的兇悍草原狼,在呲牙咧嘴兇性大發地準備噬人,準備將這些莽撞地、蠻不講理地擅入它們領地的人類,撕扯成碎片,把他們的骨頭都嚼碎吞掉!
邁出篝火圈子的那一刻,溫朔默念法咒,心法流轉,體內真氣在周天之中順暢而磅礴迅疾地循環著,一念間便是數個循環。
他氣機迸發,與天地相參!
他的氣機,瞬息間籠罩了方圓百米范圍之內,清晰地感應到了每一頭草原狼的存在,感應到了它們的兇性,它們的生機、它們的殺氣!
溫朔抬手掐決,輕吟法咒。
在走出了被清理一空的范圍時,他如同變戲法般,抖手間左右手同時捏住了一張符箓,輕輕一抖、一甩,符箓爆燃起火光,如流星般,咻地一聲,沒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再出手,又是兩張符箓在手,輕輕抖動、甩出…
兩頭草原狼從前方左右兩邊,齊腰高度的繁茂草叢中突然躍出,撲向了溫朔。
溫朔一記高抬腿橫掃,將一頭草原狼掃飛出去,旋即身體后仰,向右側傾斜,左臂如鐵杵般狠狠地擊打在了另一頭草原狼的腦袋上,將這頭草原狼打得嗷唔一聲慘叫,當場摔落在地,昏死過去。
“作死!”溫朔爆喝一聲,雙目怒睜,目光左右掃視著茂密的、黑暗中沒有邊際的草叢。
剎那間,溫朔的氣勢暴漲。
他持符起壇,作法布陣的速度加快,數十張符箓被他一次性拋出,以氣機控制。
黑暗的夜空中,數十張凌亂地飄飄灑灑。
有的拋得比較低,都已經落在了草尖上,突然間,無數道火光爆燃而起,剎那間照亮了四周的草叢,附近草叢中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被爆燃而起的密集火光,映得更加清晰。
凌亂的火光一閃而逝,卻在于天地相參的瞬息間,極有規律地被溫朔以氣機玄法操控著,飛射向法陣各處陣腳所在。
時間、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草叢中沙沙的聲響消失不見,一頭頭兇悍的草原狼,迷茫地、恐懼地瑟瑟發抖著,卻不敢再來回活動著尋找進攻的時機。
“嗷唔…”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凄厲的狼嚎聲,將寂靜的夜幕狠狠地拉扯出了一道道口子。
旋即,便是無數聲狼嚎從四面八方傳來。
“嗷唔…”
“嗷唔!”
殺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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