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只剛從蟲繭中完成蛻變的兩儀蝶,新生的它對周遭任何事物都抱有濃烈的好奇心。
從一花一草到一蟲一蟻,兩儀蝶都覺得是如此新鮮。
然而,任何與它接觸的生命,都會在瘴氣之下漸漸凋零。
兩儀蝶并不明白死亡這個概念,亦不清楚自身無意間散發出來的瘴氣會扼殺其他生靈,它只是想找一個能與它聊天作伴的對象。
吊在上空尾隨狗蛋與二哈飛了有一會兒,兩儀蝶確定那令它感到不太舒服的煙霧并不會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危害后,它終于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湊了過去。
靈智初開的兩儀蝶只希望這兩個生靈能夠與它多相處片刻,別像之前那些會走會跑的生靈突然間變得一動不動。
它喜歡鮮活的生命,不喜歡沒有生氣的東西。
“嗷!”二哈本能地感到脊背流竄過一絲寒意,渾身毛發倒豎而起,它猛地剎住腳步,仰頭發出一聲咆哮。
這一刻的二哈渾身散發著野性、兇戾的懾人氣勢,只是它脖子上掛著的大金鏈子,讓整體畫風多出了些許滑稽的味道。
兩儀蝶無法理解為何二哈會突然迸發出如此兇狠的敵意,不過它能察覺得到二哈所帶給它的威脅,足以致命的威脅!
但凡生靈,皆有求生的本能,兩儀蝶亦不外如是。
下一秒,濃郁的瘴氣鋪天蓋地般從兩儀蝶身上噴發而出。
青翠的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衰敗,無數鳥禽慌亂地飛起逃竄,偶有起飛慢了拍的像是下餃子般無力地從空中墜落。
這哪里是一只蝴蝶哦,分明就是一座核泄漏的化工廠,尋常化學武器根本無法與它相比!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二哈瞬間沒了脾氣,夾著尾巴和狗蛋撒腿逃命。
如果世上有后悔藥的話,二哈絕對會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丫的裝大尾巴狼,偏偏要去扯那么下嗓子,竟然招惹到這么個恐怖的煞星!
要說最郁悶的還是狗蛋,他本來就已經快精疲力竭了,現在還要和死神賽跑,難受啊!
“二哈,你想想辦法!”狗蛋幾乎將吃奶的勁都用到了兩條腿上,憋紅著臉艱難喊道。
“嗷”二哈回了一聲。
即便兩者的語言不同,狗蛋還是勉強聽懂了二哈的意思:我也很絕望啊,我有什么辦法?
唉,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陷入暴走中的兩儀蝶雙翅裹挾著瘴氣凝聚而成的龍卷,所過之處儼然留下了一片生命禁區。
便是那些不懼瘴氣的毒蟲蛇蝎,亦在狂風過境中被席卷上天,而后化作齏粉。
狗蛋抽出腰間的木筒,重重一捏將其捏碎,而后砸在地上。
獲得空氣助燃的藥材猛地冒出火苗,劇烈燃燒起來,濃濃的煙霧升騰而起。
兩儀蝶翅膀一揮,烈風頃刻間便吹散了濃煙,除了稍微被延緩下速度外,并未受到絲毫實質影響。
“完了!”狗蛋方寸大亂,稍不留神腳下被樹枝給絆了一下,整個人登時栽倒在地。
摔倒之前,狗蛋竭力用自己的手臂和身軀護住了張娟兒,自己的背脊則重重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嗷!”二哈連忙上前用牙齒咬住狗蛋的衣服,想要將其拖拽起來。
狗蛋努力地從地上爬起,然而腳踝和背脊處傳來鉆心的刺痛,令他一時間難以站直繼續逃跑。
“二哈,你趕緊跑吧,俺跑不動了!”狗蛋苦澀地笑了笑,深深地對著二哈說道。
“嗷”二哈眼中含淚,不舍地看了眼狗蛋,隨即,頭也不回地毅然開溜!
飄蕩在風中的叫聲,仿佛在說:小弟你就勇敢地光榮就義吧,大哥我會替你那份好好活下去的,如果有機會,大哥一定回來替你收尸!
講道理,這種時候的確能走一個是一個,但二哈賣隊友的速度之果斷,簡直浪費了狗蛋內心的一番感動。
如果在場的是玄微和小灰,他們絕對不會意外二哈的行為。
為了活命,二哈能從一頭野狼王無縫切換到蠢萌忠犬的角色,試問區區賣隊友這種小事,能讓二哈心生愧疚?
二哈剛煽情地轉頭跑出兩步,一根樹杈冷不丁地勾住了它脖子上的大金鏈子。
如同滾糖葫蘆般,二哈狠狠地栽倒在地,末了還滾了數圈。
自己撿的大金鏈子,本以為戴起來可以裝波逼,沒想到撿的其實是索命鏈,這下子反而把性命都給搭進去了!
眼瞅著兩儀蝶迅速接近,二哈急得火燒屁股,偏偏這種關鍵時候,它的腿肚子居然有些發軟。
倏地,一陣灼熱感從屁股后傳來,二哈扭過頭看去,只見玄微纏在它尾巴上的那張黃符上的朱砂字跡紅光大盛。
伴隨著一簇火苗,符紙迅速燃燒起來,燙得二哈齜牙咧嘴不已。
兩儀蝶身形閃爍,眨眼便出現在了二哈和狗蛋的上方,眼見著它就要緩緩降落,一道赤色的光輪以二哈的屁股為源點,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來。
光輪所過,瘴氣好似驕陽下的冰雪,嗤嗤消散。
兩儀蝶雙翅卷攜的龍卷亦是頃刻間被打散,搖搖晃晃著從空中墜落下來。
“嗷”二哈只覺尾巴和屁股被塞了烙鐵一般,灼燙得它滿地直打滾。
恰好就在二哈扯著嗓子鬼吼鬼叫之際,遭受符咒沖擊而墜落的兩儀蝶好巧不巧掉進了二哈的嘴里。
二哈還未來得及反應,喉頭一鼓一咽,嘴里的東西便順著喉嚨進入了腹中。
“俺的老天爺,這也行?”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狗蛋差點沒把下巴掉地上。
好不容易從地上掙扎起來,二哈抬頭瞅了瞅上方,咦,那只煞星蝴蝶呢?
等一等,剛才落進嘴里的那玩意似乎毛毛的,莫非是?
想到其中的可能性,二哈額頭流淌下黃豆大的汗珠,雙爪更是緊緊捂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干嘔起來。
那蝴蝶一看就不像無公害的綠色食品,這進了肚子不等同于老壽星吃砒霜?
二哈嘔了許久,口水倒是流了一地,不過那只兩儀蝶卻是怎么也沒有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