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凱回到戰隊基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
一路上,他的思緒相當混亂,腦中反復回蕩著與那位老太太的交談。
安凱費盡唇舌,好不容易才摘掉莫須有的罪名,老太太道歉之余跟他說了一些關于鄭芊染的事情。
原來老太太是鄭芊染的房東,她在散步時偶然遇到在小區內找出租房的鄭芊染,見她小小年紀卻帶著個孩子,老太太心中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將家中閑置的一個房間以極其低廉的價格租給了鄭芊染。
根據老太太的講述,鄭芊染由于尚未成年,還獨自帶著個剛出生的嬰兒,手頭上更沒有多少錢,是以沒有房東愿意將房子出租給她,包括住旅館也是同樣拒絕入住。在住到老太太家里之前,鄭芊染每天都是在火車站、醫院大廳等公共場所提心吊膽地過夜,除非是實在忍不住了,她才會抱著孩子稍稍瞇上一會。
此外,為了找份零工鄭芊染亦沒少碰壁,一來是因為勞動法的存在,二來是鄭芊染所能勝任的工作實在太少。后來多虧一家小館子的老板娘心善,讓鄭芊染在后廚幫忙洗個碗,時薪不高但勝在工作量不大,且還包吃。
就這樣,鄭芊染勉強在燕京扎根了下來。
老太太的講述也就寥寥三言兩語,可安凱委實難以想象鄭芊染這段日子究竟吃了多少的苦,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都怪那個該死的畜生!”安凱眼中閃過一絲兇光,重重地推開了戰隊基地的大門。
說來也巧,安凱剛進門,正好迎面碰到胡陽幾人從訓練室走出來。
胡陽見到安凱,不禁陰仄仄地一笑,對著身旁幾人說道:“某些人真是沒有組織紀律性,訓練期間公然翹班,看來是不想打職業咯!”
幾位隊友臉色頗為僵硬,但還是敷衍般地應和了幾聲,并沒有公然拆胡陽的臺。
“算了,這種注定無法出頭的雜碎,說多了簡直破壞心情!哥幾個,會所走起,今天我做東,請大家恰嫩模!”胡陽故意大聲說道。
恩威并加,大棒加胡蘿卜之下,幾位對胡陽沒什么好感的隊友當即站隊表態,吹捧胡陽之余還不忘冷嘲熱諷似地暗示安凱。
腦中猶如有一根弦崩斷,安凱猛地箭步沖上前,揮起拳頭就照著胡陽的臉砸去。
“你個人渣!恰嫩模?老子打斷你的腿!”一拳掄倒胡陽,安凱順勢一擊曲膝撞在胡陽小腹。
胡陽登時像只大蝦般蜷縮在地痛苦打滾,嘴里發出殺豬般的咆哮:“打!給我打!”
幾位隊友如夢方醒,出手阻止安凱,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職業選手鬧出暴力事件,后果十分嚴重,甚至會因此毀掉職業生涯也說不定。
但是這一刻的安凱絲毫未曾顧及這些,他現在只想狠狠地將胡陽揍上一頓!
哪怕身上遭受拳打腳踢,安凱依然死死地騎在胡陽身上,雙拳一下一下如同雨點砸落。
“別,別打了!”胡陽吃痛之下哪里還有一點硬氣,直接求饒道。
“呵呵,為什么會是你這種渣男?”安凱停下了手,緩緩地從胡陽身上爬起,像是瘋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自語道。
俱樂部高層紛紛聞訊趕來,一馬當先的赫然是胡陽的舅舅,擔任俱樂部經理一職的孫貴。
“舅舅,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頂著個豬頭,雙手捂著襠部的胡陽很是凄慘道。
都說舅舅疼外甥,孫貴自己沒有兒子,自是將胡陽視作自出,溺愛得不行。
這不胡陽被父母送到燕京避風頭,孫貴二話不說動用自己手頭的關系搞定了胡陽的學籍,而后又大開綠燈,將其招納進俱樂部。
身為電競行業的從業者,孫貴很清楚這個新興行業的錢途,他相信只要稍加包裝,再聘用水軍炒作一番,以胡陽的外形條件絕對能成為吸金機器。
縱然胡陽的技術很爛,可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腦殘粉,只要能夠賺錢,戰隊成績算什么?
“放心,舅舅一定給你出口惡氣!”孫貴連忙安慰道。
陰冷的目光挪到安凱身上,孫貴甚至都沒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厲聲恐嚇道:“安凱,你敢打我外甥,老子不整死你!”
安凱嘲諷似地笑了笑,沒有理會孫貴的威脅。
“在俱樂部內部毆打隊友,我看你是想進局子了!”孫貴臉上有些掛不住,大喝出聲道。
“你確定要把事情鬧大?如果傳了出去,弄得人盡皆知,只怕俱樂部老板最先炒掉的是你吧?”安凱斯條慢理地說道。
俱樂部內部集體斗毆可不是什么光鮮事情,倘若真將事態鬧大,俱樂部必然陷入公關危機,不利于以后吸粉吸金。
試問,老板會放過孫貴這個戰隊的直接管理者嗎?或許他第一時間就會被拖出去頂缸吧?
“話說現在網絡上的人才挺多,你覺得這個人渣被人肉后還能裝作一副受害者模樣?”安凱指著胡陽,莞爾笑道。
孫貴登時啞火,他的手頭上就有一批水軍,自然清楚現在網絡輿論的可怕之處。
一旦胡陽因為這件事進入大眾的視線,許多事情便會在順藤摸瓜之下被牽扯出來,譬如關系戶、泡吧騙粉等等。
同行是冤家,其他俱樂部沒準就盯著呢,指望他們不趁機偷偷搞些小動作,那還不如相信狗改的掉吃屎的毛病!
權衡利弊,孫貴有些左右為難起來。
“這件事情,我希望到此為止,誰要是透露了口風,立馬給我卷鋪蓋走人!”過了一會兒,孫貴沖著在場所有人警告道。
其余人紛紛點頭,他們巴不得別卷入這件破事之中。
“舅舅,難道我就白挨了這頓打?”安凱立馬不樂意了,兩眼怨毒地盯著安凱。
“哼,他不是想打職業嗎?他的合同還在我手上,只要我不答應,別說打比賽,就連開直播他都別想!等到合同結束,我再跟其他俱樂部打個招呼,看看有誰愿意接手這個上了黑名單的選手!”孫貴獰笑著說道。
殺人莫過誅心,安凱不惜與家里決裂都要出來打職業,那孫貴就用合同綁住安凱,既不讓你上場,也不允許你開直播,末了再斷掉你以后的出路!
按照孫貴的陰毒辦法,安凱的職業生涯差不多算是毀了,甚至就連以后的人生都將黯淡無光。
“好,這個法子好!”胡陽激動地拍手道。
安凱靜靜地看著胡陽和孫貴兩人恣意狂笑,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打職業是安凱的夢想沒錯,甚至為此他可以犧牲許許多多,但是,他現在覺得有一件事情比打職業更加重要!
“喂,警察叔叔嗎?我想要自首,原因是聚眾斗毆,嗯,我就在…”安凱淡定地拿出手機,在眾目睽睽之下撥打了報警電話。
俱樂部內的所有人皆是傻了,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難道就那么想被拘留,給自己的檔案留下無法抹去的污點?
掛斷電話后,安凱長出口氣,沖著斗敗公雞似的舅甥二人笑道:“抱歉,這件事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