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疫情的影響,論道會足足推遲了一周左右。
來自華夏各地的修士匯聚于白云觀旁邊的白云大酒店,會場內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男女老少。
若非整座酒店都被包場了下來,否則尋常人見到這一幕,絕對會以為這里在舉辦漫展或化裝舞會。
玄微師徒三人在前臺登記核對后,循著路標的指引下來到一間大廳。
大廳內的布局有點像是階梯會議廳,此刻已經零零散散坐了不少的人。
“我們的座位在,呃,那邊!”明夜對照著手中的號碼牌張望了許久,這才找到三人的位置。
玄微手中拄著一根青竹,這些天下來,他的身體總算調理順暢了許多,即便依然無法與過去相比,至少不像前段時間那般弱不禁風。
只是雙目失明,又無法使用靈識探測,讓玄微短時間內還無法適應,有時會相當得不方便。
“師尊,弟子攙扶您過去!”青蓮很是殷勤地上前攙住玄微,一副生怕玄微磕著碰著的架勢。
玄微并未拒絕,難得弟子有這份心,自己又何必逞強呢?
再說了,以玄微如今的狀態,假如沒有兩位弟子引路,他能摸到自己的位置才怪。
劃給天地觀的座位在大廳最末尾處,在這個論資歷,講輩分,拼實力的社會,修士同樣無法免俗。
更別說這場論道會表面上打著交流學習的名號,實則為各界修士爭奪道統的競技場!
現在一個個都和和氣氣,其樂融融的樣子,等論道會正式開始,沒準就爭得面紅耳赤,恨不得將對方的言論踩在腳底下摩擦摩擦。
“師傅,道統之爭真就那么重要嗎?”明夜忽然低聲詢問道。
別看明夜年紀小,他的心思相當通透,哪里不明白這場論道會背后的門道。
“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誰都想確定自己正統的地位。就好比戰亂割據的年代,擁有正統名號的勢力大可登高一呼,給其他勢力扣上反賊異端的帽子。”玄微舉例道。
很是粗淺,也很直白的道理,卻無處不透著真實。
“可‘道不同,不相與謀’,各家都自說自話,真能爭論出什么實質結果嗎?”明夜繼續問道。
有過辯論經驗,或者說每個吵過架的人都有那種心態,甭管自己是對是錯,首先氣勢上絕對不能慫。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不聽,你能奈我何?
玄微笑了笑,緩緩說道:“沒兩三把刷子,上去論道只會自取其辱!大道三千,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想要說服別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引用他人的學說!”
簡單而言,論道最犀利的手段就是尋找對方理論中的破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明夜,有一點你務必要記住!修行之人,一旦自己的理念和思想受到他人動搖,即便死鴨子嘴硬,那照樣是輸了,而且輸得比坦蕩認輸更慘!”玄微正色道。
明夜點了點頭,恭敬地回道:“弟子記住了,師傅!”
不多時,廳內已是人頭攢動,座無虛席。
按照一般的會議套路,前排的諸位大佬名宿紛紛上臺講了兩句。
當然了,所謂的“兩句”,并不是真的只有兩句而已。
好在臺下的修士們還是挺捧場的,掌聲相當熱烈,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人打哈欠、玩手機,由此可見修士的耐心和休養較之常人普遍要強上不少。
法宏寺的圓正大師、蘭亭靜齋的慧清師太、紫玄觀的丹楓道長、不知哪個教會出來的馬克神父…
一連串的前排大佬走馬燈般輪流上下臺,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作為此次論道會的主辦方,道協會長玉虛道人壓軸登臺。
臺下掌聲雷動,也不知道是玉虛道人德高望重,亦或是開場致辭即將結束的緣故。
“無上天尊,貧道玉虛,諸位道友安好!感謝諸位不遠千里相聚于此,參加吾等之盛事!多余的話貧道便不再贅述,現在貧道就揭曉本次論道會的主題!”玉虛道人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直接進入正題道。
玉虛道人的身后,懸掛著一幅空白的條幅,只見玉虛道人并起雙指,對著虛空龍飛鳳舞,一個個朱砂色的蒼勁行書躍然紙上。
“論新時代中的新發展!”明夜一個字一個字念了出來。
與此同時,臺下傳來起此彼伏的驚異之聲,不少上了年紀的修士臉上滿是錯愕。
顯然,這個主題出乎了絕大多數修士的預料!
其實這也無怪修士們感到意外,按照過去幾年的習慣,論道會的主題多是圍繞著某部經文,或探討修行方面的某個問題。
而眼前條幅上所寫的主題,無疑十分新鮮,與現實緊密接軌,又和在座所有人息息相關。
“師傅,這是要探討新時代中各門各派該如何變革,找到合適的出路嗎?”明夜偷偷詢問道。
“為師覺得這個議題答題可以分為三層,從小到大分別是個人、門派以及整個修士圈,三者缺一不可。”玄微細想了下,這才開口道。
直到這時玄微才明白,為何之前在疾控中心,當他提出道門六論時,玉虛道人會說這番言論應該留到論道會上。
原來是玄微的六論,湊巧地撞上了此次論道會的主題!
雖然并非徹底契合主題,但大體而言沒有區別,只消玄微稍加修改些細節,完全能直接上去演講。
“這個主題是數月前由貧道與幾位道友共同討論之下才決定的,除了貧道幾人外再無他人知曉。現在諸位道友有半個時辰的思考時間,屆時胸有成竹的道友可上臺分享自己的見解。”玉虛道人繼續說道。
言下之意嘛,無非是說這考卷是我們幾位大佬出的,以我們的人品是絕對不會泄題的,你們這群考生大可放心,公平地進行競爭。
玉虛道人的話音剛落,臺下猛地有人站起身大喊道:“何須半個時辰,本人現在腦中已經有了定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人一襲黑衣,手捧一本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