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氣往往多變,本是晴朗明媚的上午,到了正午忽然狂風大作,烏云如墨,驟雨急下!
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伴隨著劃破天幕、貫穿天地的白紫色閃電,讓人不由對浩瀚天威心生畏懼。
“師傅,你說這天氣怎么如此奇怪,明明天氣預報說今天不會下雨的。”
明夜趴在窗口,看著外邊幾乎失去能見度的雨幕,頗為感慨道。
“凡人如何能夠窺盡天時變化呢?”玄微隨口回道。
隱隱間,玄微認為這突如其來的,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惡劣天氣并不單純。
哪怕沒有開啟望氣術,玄微都可以切身感受到,此刻天地間充斥著濃郁的浩蕩正氣,以及一絲道不明、說不清的玄妙道韻。
“興許是哪位前輩高人在渡劫吧?”明夜兩眼放光道。
玄微聞言,卻是沒有出言戳破明夜的美好幻想。
渡劫?這數千年來,真正修行到這個境界的大能寥寥無幾,尤其是如今這末法時期,除非有誰身懷大氣運且資質逆天,再修煉個上千年,興許有那么一線機會觸及天劫。
轟隆!
一道閃電驟然劈落,將漆黑的天地照亮了幾分,幾秒后,似要將天地震塌的雷聲轟然炸裂開來。
明夜如同被嚇到了般,整個人一個哆嗦,跌坐在了地上。
“龍!師傅,云里有龍!”也不顧屁股上傳來的疼痛,明夜騰地從地上爬起,拉著玄微的袖子激動道。
玄微看著漲紅著臉,言語凌亂的明夜,不禁走到窗前望了眼外面。
一片昏暗中,除了白花花的雨幕,玄微壓根就看不到其他,更不消說什么云層里的龍了!
“師傅,是真的,我看的真真切切!剛才閃電照亮的一剎那,云中翻騰著一道龍影!”明夜指著窗外,鼓著兩腮努力地強調道。
“哦,那或許真有神龍在行雨吧!”玄微輕飄飄地回道。
明夜撅著嘴,幽怨地看著玄微,仿佛在無聲地抗議你是否還能再敷衍一些。
“不行,師傅你得和我一起看著,等會若是再有閃電,沒準還能瞧見龍呢!”明夜執拗地說道。
玄微嘆了口氣,反正左右無事,索性也就陪著明夜看雨了。
“快點再來一道閃電吧!”明夜喃喃自語道。
玄微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正欲說些什么,一道刺目的閃電便是驟然劃破雨幕。
瞬間,玄微鬼使神差地開啟了望氣術,朝著上空看去。
下一秒,玄微眼前一黑,嘴角微微溢出些許鮮血。
“師傅,你怎么了?別嚇明夜啊!”
聽到玄微的悶哼聲,明夜轉頭看去,只見玄微臉色慘白,嘴角更是掛著鮮紅的血跡,當下急得哭出聲道。
“為師無礙,只是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事情罷了!”玄微輕輕地拍了拍明夜的光頭,柔聲說道。
就在玄微開啟望氣術的剎那,他清晰地看到,云層中凝聚著一股妖氣,而在閃電劈落的剎那,浩蕩如天威的紫色正氣猶如一把巨劍劈向妖氣所在的根源,其中逸散出來的一絲氣息,便讓妄圖探測的玄微吃到了苦果。
“難道真有什么妖怪在渡劫或者遭受著天罰?那個方向,西子湖,龍,對了!”玄微腦中的諸多信息剎那間拼湊出了一條線索。
“明夜,前些日子,你曾說有香客議論西子湖出現一條疑是蛇妖的數米大蛇?”玄微轉身對著明夜問道。
“對啊,當時我把這件事告訴師傅的時候,你還在我腦門上彈了好幾下!”明夜抱怨道。
得到明夜的肯定后,玄微不禁眉頭一皺。
不知為何,玄微心頭莫名有些發慌,一陣心神不寧。
對于修煉者來說,這種沒由的征兆,往往預示著什么,極其靈驗。
“明夜,為師要出去一下!”強自平復下心神,玄微倏地開口道。
“師傅,你現在這狀態,外面天氣又那么差。”明夜頗為為難地說道。
靈韻山的山道本就不好走,更別說此刻狂風暴雨加落雷的惡劣天氣了,明夜擔心狀態不佳的玄微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別擔心,為師有分寸。”玄微從屋內找出蓑衣和斗笠穿戴上,這種天氣雨傘和雨衣遠不如這些被時代淘汰的東西好用。
明夜見玄微勢在必行,當下不再勸阻,送著玄微走出屋外。
離開天地觀之前,玄微來到龍泉古井之前,舀了一瓢靈泉水服下。
感覺自己體內的靈氣捋順后,玄微朝著大殿方向躬身一禮,推開道觀大門便是走下山去。
珍珠大小的雨珠落在青云一百零八階上,彌散起氤氳的水氣,使得這道臺階愈發仙氣十足,韻味悠遠。
只是玄微現在心神全部放在了其他處,壓根沒有欣賞的心思,腳步飛快地踏在了臺階之上。
就在玄微踏上第一級臺階之時,他的視線一陣恍惚,雨幕中,他仿佛穿越了空間與時間。
那也是一個下雨天,不過沒有刮風,也沒有打雷,迷蒙的細雨落在西子湖上,反而透著幾分詩意。
一個年約五六歲,身穿道袍的小男孩面帶憂色地蹲在地上,目光中帶著悲憫。
小男孩身前的草地上,躺著一條兩指大小的小青蛇,青蛇遍體鱗傷,淌出的血跡染在草叢上顯得觸目驚心。
青蛇無力地吐著信子,大眼睛警惕地盯著靠近的來人,似在警告什么。
小男孩張了張嘴,似乎說著什么,隨即輕柔地伸出雙手捧起了小青蛇。
被小男孩捧起的小青蛇艱難地扭動著身軀,傷口處鮮血直流,若非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它絕對會張口在小男孩手上狠狠咬下。
察覺到青蛇的異動,小男孩的動作愈發溫柔,手指輕輕地撫著小青蛇的腦袋。
也不知是體會到了小男孩的善意,還是實在沒有力氣掙扎,小青蛇安靜地閉上了眼睛,躺在小男孩的手心之中。
雨幕中,小男孩的身影越走越遠。
“這是…”
眼前的景象依然是白茫茫的雨幕,玄微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眼角。
混雜著雨水,他依然摸到了些許溫熱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