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一頭外形滑稽的大頭龍出現在太陽旁邊,達拉·紅狼并沒有過于驚奇,一條龍而已,荒野上這種大蜥蜴不多當然也不少,何況這條龍頭大翅膀小,顯然是條雛龍。
不過看了一陣達拉·紅狼就覺得有些奇怪,首先是一頭雛龍怎么可能飛得那么高?作為一個牧民,紅狼對距離很敏感,更進一步的觀察,讓他有些驚悚。
雛龍的身軀比例和遠處的距離,顯然有些超越邏輯,他揉了揉眼睛,隨著這條‘雛龍’越飛越近,嘴巴逐漸張開,大呼小叫起來。
天空上的白河懶得管下面這個大呼小叫的小不點,因為他跟本就看不清,到了這個距離,他張開嘴巴,大量淡紅色的霧氣從嘴里噴了出來,和云層混合在一起,很快就變得毫無顏色,
達拉·紅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條怪模怪樣的龍沖著云層怒吼一番,然后轉身就飛走了,他坐在地上,癡呆了一段時間。
雨點從天上落下來,他看著那條怪龍飛走的方向,突然打了個冷戰,狂奔著跑回帳篷,上氣不接下氣地看著他的媽媽。
“達拉,什么讓你如此驚慌?”
“一條小山那么大的雛龍。”達拉·紅狼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你昨晚一定睡得很晚吧。”獸人老嫗瞪眼道:“小山大小的雛龍?你是有多么的不清醒才會用處這種愚蠢的描述?若是你上了戰場還是這么糊涂,長老和大師們一定二話不說把你砍了。”
“我打了四年的仗!當了三年斥候,到現在沒被砍,說明我的頭腦和眼睛都沒問題。”達拉皺眉道。
“或許你今天眼睛突然出問題了。”老嫗道:“快去放牧!”
“你就知道讓我放牧!”達拉張開大嘴咆哮:“龍如果來了,人都顧不上,哪里還顧得上它們?”
“先不論你說的那條龍存不存在,即使是存在了,它不也是走了么?”
“可…可是?”達拉心里有點不安,但是進入帳篷里,喘了兩口氣,也的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剛清醒過來看花了眼。
不過即使心存戒備,他還是來到了后院,一頭棕黃相間的巨獸看到達拉,睜了睜有氣無力的眼睛,口吐人言。
這是一頭年輕的獸龍,和大多數表親一般,有著長壽生物特有的懶癌,態度極其敷衍:“我的契約者,今天你需要我幫忙?”
“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助,伙計。”達拉·紅狼摸了摸獸龍的臉頰,看了眼剛剛怪龍疑似出現的天空:“我心里有點不安,克洛斯。”
“是么?”獸龍克洛斯抽了抽鼻子:“是因為這雨嗎?”
“你看到那條龍了?”紅狼有些驚訝。
“當然,那么可怕的氣味。”獸龍楞了一下,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比我祖父更可怕。你看清楚他長什么樣子了么?”
“你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紅狼有些驚疑不定。
“但我確實聞到它了,我的伙伴,如果你們的部落即將與他為敵,我強烈建議你立即離開部落。”
獸龍表情嚴肅了起來:“雖然我們有著盟約,但若是你讓我去對付那種敵人,你還不如直接讓我自殺的比較好。”
“好吧好吧。”獸人楞了一下,突然表情扭曲著倒在了地上。
“喂!達拉!你怎么了?”獸龍吃了一驚,達拉·紅狼紅著臉,身上突然開始冒出了白色的鱗片,表情扭曲:“力量!我感覺力量在體內燃燒!”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克洛斯抬起了巨大的腦袋,突然間眼睛一張,就看到這個簽訂了契約的伙伴不知道發了什么瘋,瘋狂地跳了起來,滿口大牙就往獸龍的鱗片上啃咬。
“伙計!你怎么了伙計?”獸龍大驚失色,卻聽見整個部落里面發出一連串暴躁的吼叫聲,克洛斯慌慌張張地掙開瘋狂的紅狼,展開翅膀飛上高空,就看到了一幅混亂的畫面。
整個部落里充滿了滿眼紅光的獸人,嘴里高喊著亂七八糟的口號,流著口水,攆著正常的獸人。
一旦追上就一口咬了上去,被咬的也很快瘋狂起來。
這雨有問題!
感受到身上的燥熱,克洛斯心中一股熱流涌動,慘叫一聲,屁滾尿流地轉身朝獸龍巢穴的方向飛了過去,他并沒注意到,達拉·紅狼撕開了獸龍的鱗片,在堅韌的皮膜上咬出了一個口子。
這場混亂持續了兩天兩夜才漸漸平息,第三天黎明時分,達拉·紅狼終于從混亂與瘋狂中警醒起來,腦海里回想著一段時間里混亂的回憶,一時差點崩潰。
“我都干了什么?克洛斯?!克洛斯!”達拉·紅狼四處尋找著,心中充滿了痛苦。
能夠和一條獸龍訂立契約是很困難的,丟棄了多年相伴的伙伴,達拉·紅狼既是痛苦又是驚恐,驚恐在于他心中竟然有著這樣一種念頭:丟了就丟了,一條混吃混喝放牧打架根本不出力的大蜥蜴,留著只是浪費糧食而已。
這個念頭嚇了達拉·紅狼一跳,有一條獸龍盟友在獸人族里面是一種榮耀,難道他對克洛斯本來就有著超越榮耀的厭倦?
還有所謂榮耀是什么東西?社會文化影響之下對社會內個體的認同標準?說破了不過是虛名,我達拉·紅狼自食其力,不欠部落什么,需要這種沒用的東西嗎?
不!這種自私卑鄙的思想,怎么會出現在我達拉·紅狼的腦子里。格烏斯陛下會懲罰…
一個神經質的暴力狂神祇,所作所為不過是逼迫著獸人為他的野心送死…等等,這是褻瀆神明!
這個獸人雙眼變成異樣的血紅色,經過短暫地思考,腦海里裂變的意識和此起彼伏的念頭讓他意識到,他的腦海里面多了一個惡魔!
惡魔念誦著似是而非的道理,蠱惑著淳樸的獸人青年達拉·紅狼毀滅自己在獸人部落里養成的三觀,與之遭受著同樣問題困擾的不只是他,還有著這個部落的領導們。
戰爭大師巴特坐在椅子上,胸中充滿了異樣的躁動。
作為一名強大的戰士,他早就擺脫了獸人族有些狂放暴躁的天性,冥想不僅僅是法師用來靜心的法門,傳奇武士也可以通過冥想來讓自己的思路更加透徹,不過此刻這位戰士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去靜心,心情都平靜不下來,這顯然不太正常。
巫醫滿眼通紅地走進帳篷,戰爭大師睜開眼睛:“查清楚了?”
“是的。”巫醫朝巴克敬禮:“長老,是一種可怕的病毒,沾染上它的族人,都變得很古怪…”
“古怪在什么地方?”
“是間歇性的瘋狂伴隨著力量的提升。每一次發狂之后,力量都會提升一到兩階,普遍出現在力量較弱的族人身上。”巫醫道:“而且,這病毒嚴重地影響到了他們的心智,很多祖神陛下的侍者,都突然失去了能力。”
他想起來那些年輕族人的變化,忍不住地感到蛋疼,獸人族本來以質樸著稱,綠獸人也并不像是表親灰獸人和混血半獸人那樣暴戾的族群,除了喜歡整個部族外出搶劫之外,平時也算是淳樸善良。
但是這群青年患上這種間歇性瘋病之后,竟然不再安穩,而是向長老會開始了抗議。
說什么族中高層搞毒菜統治,利用格烏斯陳芝麻爛谷子的破名義搞精神控制,剝削青年人勞動力,聽得巫醫只想喊MMP,這些既不榮耀又褻瀆神明的想法,竟然混著病毒毒害了獸人族的青年一代!
作為一個只研究法術,并不博學的獸人巫醫,他朦朧中意識到這些離經叛道的思想很可能毀滅獸人的傳統,但是卻整理不出一整套自圓其說的道理來對付這些腐朽的思想。
這樣下去遲早要完啊!
巫醫感到了驚悚。
“強大的族人就沒有受到影響…不,已經受到了影響。”巴特搖了搖頭,感受著體內的心浮氣躁,知道這絕對不是自然的情緒:“你有沒有感覺到?”
“感覺到了,這種心浮氣躁。”巫醫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大人,幾位薩滿推測,如果我們這樣的強大個體無法用心境抑制這種浮躁,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嗯。”巴特點了點頭,傳奇強者的直覺讓他意識到了這個說法的真實性,眉頭皺了起來:“那么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只有讓薩滿們調制安神藥水,然后派出探子,打探這個病毒的來路,然后隨機應變。”
“要快。”巴特語氣嚴肅:“我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這事情拖下去會出大事情!”
轟隆!
正在巫醫點頭答應的時候,聚落突然在一陣巨響中擊飛狗跳。
“發生什么事情了?”巴特站了起來,大步走出了營帳,卻見聚落之中已經聚集起了一大群人。
“不好啦!”一個獸人老嫗跌跌撞撞地闖到了巴特面前:“德雷爾!德雷爾造反啦!”
“德雷爾造反?”巴特又驚又怒:“我們前年剛剛讓他新晉成為戰爭大師,正在討論把他吸納進長老會,他怎么可能造反?”
“德雷爾說,我們部族名義上民主,實際是腐朽的精英主義和老人政治,讓滿腦子只有維護統治的老頭長期占據領導層,年輕人中的有識之士被所謂的榮耀與傳統蠱惑,為了他們的統治死在無意義的戰爭和搶掠上!毫無遠見卓識,沒有前途!還有,他覺得這一次的疾病是啟示和機遇,是打破獸人傳統的開始!他要帶領不堪壓迫剝削的年輕人脫離部落,去建立新的部族。”
“簡直是反了!”巴特腦子爆炸,咆哮起來:“沒有我們的英明統治和恪守傳統,部落怎么可能如此強大?我看他是等不及長老會的審批程序,要趁著這次怪病搶班奪權,分裂部族!骯臟!卑鄙!齷齪!野心家!離開了部落,他們能干什么?他們什么都干不成?!”
幾個長老會成員也是紛紛變色,卻見大批的青年獸人已經和造反者離開了。
病毒產生的躁動和傳染進獸人腦海里的帶毒思想已經讓他們瘋狂起來,背叛部族對綠獸人來說是很不榮耀的行為,但是在此刻一大群‘恍然大悟’的青年,卻毫不猶豫地與部族割裂!
“有將近兩千個族人跟德雷爾走了!”
“兩千個?!”長老會大驚,部落總共也只有三萬人口,兩千個說多不多,但是想要完善處理這個突發事變,也是極為困難。
“該死。”巴特暗罵,心中知道肯定是這個德雷爾早就聯絡好了一批不滿現狀的人要搞事情,這場流行病提供了完美的契機,讓他們有著膽量做出這等決裂之舉。
更加隱隱不安的想法在巴特心中徘徊,部族里的野心家絕不僅有德雷爾一人,其他的呢?
是不是強大無比的部族,就要因為這一場怪病陷入分裂。
“長老!不好啦!”正在巴特心神不寧時,新的噩耗傳來了:“薩繆爾長老突然發瘋了!他渾身都長出了白鱗,正在四處殺人!”
“快叫衛隊!”巴特大驚,一時心火焦躁,感到自己也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