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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龍聚

  這是什么意思?

  追求自由和自主有什么問題?

  “珂娜大師有何見解?”

  白河感覺到這句話之中隱藏著不可測的陷阱,卻察覺不到眼前這個一臉笑容的女巫有什么惡意。

  “這要先問你心中的‘自由’究竟是什么了,恕我直言,以我粗淺的理解。”珂琳娜·赫爾提斯克組織了一下語言:“‘完全自主’的自由在宇宙間并不存在,生物在蒙昧中誕生,在適應中成長,所有的思維都是宇宙塑造出來的產物——無論你是否承認。枷鎖無處不在。無論是來自神的、世界的、還是你自己的。”

  她總結著,把地上的打呵欠的白狼抱了起來。

  “無論你選擇了對抗還是托庇,這行為的本質是對規則的‘適應’,適應的方式強硬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為本身的性質——現在擺在閣下面前的問題是:奧術的前路在逼迫你進行犧牲。”

  這個女巫笑容劃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無論是托庇于神明的保護也好,還是修整自己的思維去對抗也罷,你想要繼續下去,注定將要丟掉一些東西,思維的‘自由’我認為在這個時候并不真實。

  我并不認為后一種選擇效果會比前者更好,也許當你整理一番你的思維之后,你會發現你失去了更多的自由,致命的是經過修正過的精神甚至意識不到這一點。”

  女巫嘆了口氣:“白先生,你覺得這種結果和把靈魂丟給魔物或邪神有什么區別呢?”

  白河眉心深鎖,似乎若有所思。

  他表情變幻,低頭思考了十幾分鐘,最后抬起了頭,不知思考明白了什么,輕輕鼓起了掌:“精彩的言論,對我有了很深的啟發,珂娜女士。”

  “哦?我還害怕會對你造成混亂。”珂琳娜吃了一驚。

  對于白河的這種狀態,她一直保持著很高的警惕,因為如何調整思維去適應源,是法師路途之中最關鍵的一個關卡,即使是皈依神明這種選擇,也需要相當艱難的心靈抉擇和極其繁瑣的儀式,如此才能完成一次對神祇的皈依,借用神祇的力量來規避風險都如此麻煩,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更是難上加難。

  她還有一部分的話沒有說,從古至今,不愿屈從神祇的驕傲巫師不在少數,也確實有相當一部分獲得了驚人的成就,但這些巫師或多或少都呈現出一種瘋狂的傾向。

  此時的白河在她心目中非常危險,這是一個隨時可能在奧術干擾下支撐不住變成瘋子的家伙,對力量的貪婪和渴求會全力加快這一過程的推進速度。

  她之所以提起這個話題,是十分小心地試探能否能夠通過辯論讓這條龍放棄那有點危險的自傲,不過現在看來,這條龍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對。

  “雖然還有一些問題沒想明白,不過你卻給了我一個思路。”白河端起了水杯:“浮于表面的‘自由’普遍根植于欲望,這倒是一個真理。對抗干擾最重要的是專注與統一,我的欲望與思想太過雜亂,想要統一起來的難度也就更為巨大,不過思路倒是已經出現了。珂琳娜女士,感謝你的啟示,但我現在還要認真思考生命的意義,就不送你了。”

  “這就要趕我走嗎?”珂琳娜有些意外地說:“你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或許自我修正的結果,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困在虛無的‘自由’中的瘋子。”白河笑了起來:“但是在我看來,做出這種選擇勝過不負責任地把自己的靈魂交給神明的意志,至少現在,我還有掌控自己意志的自由。”

  珂琳娜驚訝地看著白河,愣了一陣,道:“等等,你不要看一看協會為你挑選的學徒嗎?”

  “唔?還可挑可揀?”白河頗為吃驚:“不要告訴我當初我被選中也是被揀選的結果?”

  “這是我們對優秀學員的福利。”珂琳娜抬起手指,茶水杯中的液體漂浮起來,在空中幻化成一面流光溢彩的鏡子,仿佛照片放映器,一張張全息攝像和人物簡介在上頭幻燈片般翻過,女巫還一邊講解著:

  “你看,這一位叫做沙塔拉,是地獄第八層領主墨菲斯托菲利斯的直系后代,因為希望研究奧法的精髓不遠八層地獄,來到主物質界進行儀式,想要進入我們八葉會學習;還有這位雅達戈藍,唔,他的來頭更大了,是一個厄蘭人的后裔,他想要鉆研一下奧術,尋找一下魔法和靈能的近似之處;還有這位是大法師曼斯冬的兒子,嗯,他決定背叛他的父親,所以偷偷進行了儀式召喚了我們…”

  “等一下。為什么這些家伙聽起來都像是帶著一大堆麻煩的奇葩貨色?連人類都沒有,好吧,有一個…不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怎么讓人如此不快呢?”白河皺眉打斷了女巫的播放:“能不能來個正常一些的啊?”

  “這,按照當時的契約,能夠送到您這里的學徒,也一定是提前簽訂了附加安全協議的。”珂琳娜汗顏道:“這,正常的學徒誰會去簽那個東西啊?”

  她看著白河的臉色越來越黑,語氣越發心虛:“不,如果上面的這些你不滿意,你看這個,這個還和你有親戚關系呢:亞沙德林,他是個紅龍龍裔…”

  “我是白的不是紅的。”白河翻個白眼,老實不客氣地打斷:“珂娜大師,你再這么沒誠意地糊弄我,我的誠意也要快沒啦!我就不信簽訂附加契約的學徒全都是這種,沒有任何一個相對正常的人類,你不要騙我,我發現被騙了的話會很生氣!后果非常嚴重!”

  “呃好吧,我就知道會里的人想得太天真了,怎么可能占到你這么大的便宜。”女巫沮喪地吐槽起來,她抹平水幕之時,這個幻燈片恰巧播放到了下一張,白河眼角余光從那個圖像上掃過,突然一愣:“等等,這個是什么?!”

  女巫一愕,她停下動作,將抹去的水幕恢復,正出現在上頭的是一頭很丑陋的人形生物,而且是女性普遍最為惡心的一種形象,在某些地區經常被女人用來形容一團爛泥一樣死纏爛打的男人。

  它雙足站立,手長腳長,不穿衣服,蒼白滑溜的身體上全是膿泡,一雙大眼睛釋放著機警狡猾的光,大嘴巴里面的舌頭偶爾地倒翻出來。

  珂娜不悅地看著這個東西,卻見對面的白河目瞪口呆,這女巫頓時一陣驚奇:

  這個白龍竟然看上了這個家伙?這得是多么奇葩的口味啊!果然他是個龍而不是一個人啊,這種生物物質界之中絕對不會有人形生物能夠忍受的吧。

  卻不知白河此刻見到這個家伙,腦子里立刻充滿了不可言說的激動。

  “閣下。”看著白河看那只怪物看得兩眼發直,珂娜終于忍不住打斷:“這…這是一只新生的史拉亡蟾,為了追求奧術的力量找到了八葉,莫非…莫非你對他有興趣不成?”

  “唔”白河瞅了幾眼這個家伙,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它了,它叫什么名字?”

  “唔,在正式契約之前我們要為他保密,你可以稍等兩天。”

  白河點了點頭,起身送珂琳娜離開,一路走的時候,他還皺著眉,琢磨著剛剛的行為似乎有點不太理智。

  不過那源自心頭的滾滾膜力一上來,他一腦子騷念頭按捺不住,也沒什么辦法啊。

  這白河正和珂琳娜一人一龍談得高興,那邊希斯利安帶來的愛麗的消息,言道那銀龍寫完了檢討書,果然五千個詞一個不少,字字看來皆是血,如泣如訴,甚是感人。

  這白河看了一半就十分不爽,把那水幕投影一巴掌砸碎,對那希斯利安做出評價:“不合格。”

  希斯利安和愛麗遠程溝通了一陣,問道:“大人,實驗體12號聽說了你的回復,正在詢問修改意見。”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白河翻白眼道:“大量用語重復,顯然沒按照我的要求來啊!而且這滿篇哀怨絕望是什么意思?傳播負能量嗎?這不是明擺著給我添堵?好像我把她抓來就是為了折磨她一樣!格調太低俗了!不及格!”

  “我們把她抓來,是因為她在大冰川上非法辦報進行狗仔式采訪,這是大大的不道德的行為,把她抓來參與科學研究,意義等同于勞動改造。目的是懲前毖后,治病救龍,要讓她明白自己的錯誤,并且深刻地、誠摯地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反省,在這種反省之中獲得重新做龍的喜悅。”白河振振有詞道:“如此才能體現出我們對她的深切關愛和熱切的救助,體現出感龍的正能量,讓別的龍看一眼就感激流涕,振奮不已;這一篇m女龍心得體會是什么意思啊?這是降低了我們的格調,還毀壞了研究所的墻壁,不合格,一定要重寫,還要讓她把墻上的這格調極低的東西,一個字一個字地,怎么寫上去的,就怎么給抹掉。”

  這一通歪理邪說把希斯利安聽得是目瞪口呆,他在那里站了一陣,得到了里面傳來的消息,一臉沉痛:“老板,12號實驗體聽了愛麗小姐傳達你的意見,突然開始發起了瘋,戰斗部正在對她進行鎮壓。”

  “等她安靜下來讓她繼續寫。”

  得了白河的命令,希斯利安無語地走了。

  那珂琳娜女士和貝亞羅一起前來,對這事情梗概略知一二,此時也被白河一番無恥邪說驚呆,她站在那里,看著這條最近突然在北地鬧出巨大名頭的龍,對他的混蛋性格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不敢多呆,一番告別之后走了,她的身影消失在隧道之中。

  希斯利安剛剛離去的身影又冒了出來,白河吐了一口氣,頓了一下,問:“還有別的消息?”

  “是的,老板,愛麗剛剛發動計算中心的雷達模塊進行了掃描,證實了那條名叫貝亞羅的銀龍帶來的消息是正確的。”希斯利安抬起右手上的改造式個人萬用工具終端,全息投影出一張大地圖,五種顏色的標識就出現在白河巢穴周圍接近五里的地圖上:“大量五色龍在最近一段時間里不斷地接近大冰川,現在周圍已經有將近三十條彩色龍出沒,其中八條綠龍,十一條藍龍,剩下的大都是白龍,還有兩條黑龍和一頭紅龍,看他們的行進目標,的確是公司本部沒錯。”

  “這么多藍龍和綠龍?”白河惱火起來:“這肯定是死老太婆搞的鬼,只有藍龍和綠龍會把她的神諭真正地當一回事。這么多的土雞瓦狗聚集在一起,是想挑戰一下公司的防御系統了?”

  “看起來不像,老板,有一個現象很奇怪。”希斯利安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他瞄了白河一眼,有些遲疑地開口:“這些彩色龍大多數都是雌性,只有少量的雄性藍龍和綠龍,不過領頭的都是雌龍無誤。”

  “這是搞什么鬼?”白河驚訝道。

  “具體情況,還是要進一步調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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