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在昨天和安妮、艾蕾娜以及奧菲莉亞三人匆匆告別后,克蕾雅和珍就自然是繼續往北搜尋著,只想要盡快找到那個眼下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很可能也同樣正在不斷地四處尋找著自己的拉基。
由于這一天都沒有收獲,所以,走在前邊的克蕾雅沒有說話,她就只是默默地往前走著,準備前往下一個最近的城鎮。
畢竟很快北方這片土地就要變得不太安寧了,再加上某個糟心的小女孩說的也沒錯,放任拉基那樣的一個普通人四處亂躥就總是不好的,萬一碰到某些強大的怪物,都不說那種深淵者或者覺醒者,單單那些最差勁的妖魔估計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小命,那是克蕾雅怎么都不愿意看到的。
而此時,珍也默默的跟在克蕾雅的身后。
看得出來,她這個NO.9的‘螺旋劍之珍’是甘愿充當克蕾雅那吊車尾的NO.47的小跟班了,而且還完全沒有任何怨言的那種?
“克蕾雅!”
然而,走著走著,珍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雖然有些冒犯…”
“但是!”
“能說說看嗎?”
“我至少想要知道,你們為什么要走上對抗組織的道路?”
“其中有什么原因嗎?”
這個問題其實昨天晚上珍就想問了,不過當時她忍住了,并直到現在才忍不住開口。
聽到珍的問題,克蕾雅似乎早有預料,所以,她竟沒有任何更多的反應,只是眼神稍變并繼續一步步往前走著。
“珍。”
“你覺得…”
“妖魔是怎么來的?”
好一會,克蕾雅不急不緩地一邊繼續走著一邊反過來問道。
“怎么來的?”
“當然是自古以來就存在著的,那有什么問題嗎?”
珍有些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因為,妖魔狩獵人類荼毒百姓那是自古就有的事情,它們是一群邪惡且強大的捕食者,普通人根本就沒法去和其對抗,于是才有了她們這些由組織用妖魔血肉改造出來的戰士,才有了她們這些世人們口中所說的‘大劍’的存在。
那種事情都不用來問她,隨便去找個城鎮然后隨便抓個小孩子來問估計都能知道答案。
“是嗎?”
“真的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嗎?”
聞言,克蕾雅停了下來,并轉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珍。
“這!”
“難道不是?”
珍被克蕾雅的那種古怪的表情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畢竟那些確實都是常識,她不明白克蕾雅為什么要那么問,也不明白那些常識和她剛剛要問的那件事情又有什么關聯。
“我曾領取過一個任務,位置是圣都拉波納城。”
“當時,那只狡猾的妖魔潛伏在大教堂的棺材里偽裝成尸體,我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找到它并將它消滅,但卻也因此獲得了城衛軍和大教堂祭司們的友誼。”
“然后…”
“有一天,當我還在養傷時,有個掌管圖書館的老祭司告訴我,說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說是他在尋找文獻查找妖魔來歷想要給我提供一些幫助的時候,卻并沒有在更久遠的文獻中找到關于妖魔的記錄?”
“而所有關于妖魔記載的文獻,最早都只是在百年之內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很有意思?”
“要知道,圣都拉波納城可是傳承了數百年的一個大城啊,它從未遭遇戰火的摧毀,有著完整的各種記載,可為什么有妖魔記載的文獻卻那么少,那么遲?”
“難不成,幾百年前的妖魔不吃人?”
說到這里,克蕾雅停了下來,并果然看到了珍那震驚的雙眼和微微猙獰扭曲的臉頰。
說起來,在那時,克蕾雅自己也不是太明白,也沒有太在意。
但現在,想到圣都不允許妖魔和大劍入內的那條規定,再想想那個老祭司若有所指跟她說的那些話,想想安妮跟她闡述過的某些個事實以及米里雅跟她們幾人說過的那些,她現在哪里還不知道是為什么?
“伱的意思是…”
“妖魔是數十乃至百年內才剛出現的,并不是自古以來就有的怪物?”
“組織欺騙了我們?!”
心思急轉間,從來都不是傻子的珍很快就想到了些什么并皺眉凝神問道。
“不…”
“我不能確定!”
搖搖頭,克蕾雅并沒有肯定。
“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
“不過…”
說到這里,克蕾雅先是頓了頓,并盯著珍的那張堅定的臉看了一會后,才繼續緩緩往下說道:
“有一些事情是已經可以確定的。”
“首先,幾十年來,凡是有支付能力的城鎮和富裕的村落,就必定會遭遇妖魔的侵襲,直到他們向組織發出委托并邀請大劍除魔,并最終為此支付巨額的報酬為止!”
“而一旦他們發出了委托但事后卻拒絕支付,就必將會被大量的妖魔侵襲從而導致城鎮或者村落的覆滅,從無例外!”
“這難道是巧合嗎?”
“其次,到現在為止,珍你自己應該也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覺醒者,甚至是更強大的那種深淵者,他們到底是怎么來的?”
“如果是自古就有的話,為什么我們從未聽過他們的傳說?”
“那些女性覺醒者還可以說是我們大劍不小心覺醒變成的,可是,那些男性覺醒者呢?”
“為什么他們和我們大劍這么像,我們和他們之間,和那些男性妖魔之間到底又有什么關聯?”
“最后!”
“NO.6的米里雅跟我們說過,凡是跨越界限,覺醒過的,或者是有覺醒跡象的,比如像你這樣覺醒后又回來的,據說都會被組織想方設法地去清除掉!”
“他們為什么會那么做,又到底想要隱瞞些什么?”
說到這里,看著珍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都漸漸有些猙獰,而原本銀色的雙眼也都忍不住變成了金色,雙拳也在緊握著,顯然是控住不住情緒釋放妖力的模樣,克蕾雅才嘆了一口氣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很可惜…”
“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沒有任何實實在在的證據!”
“但…”
“在那位安妮大人的提示下,我和艾蕾娜她們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那就是:我們這些大劍、妖魔、那些男性覺醒者,乃至于之前遇到的深淵者,比如那個西之莉芙路等等,可能全都是組織研究下的產物!”
“我們這些大劍、妖魔、那些男性覺醒者,乃至于之前遇到的深淵者,我們存在的歷史和組織來到這片大陸的歷史,很可能就一樣長…”
“他們釋放妖魔,然后又制造和派出大劍前去除魔,以妖魔和身為大劍的我們去控制和收割整個世界的財富,以達成他們的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個世界的悲劇…”
“我們這些戰士們身上的悲劇…”
“還有將來還可能會繼續發生的那些無盡的悲劇…”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全都是組織一手造成的!”
“因為,他們在同時扮演著救世主和惡魔的雙重角色啊!”
“先是毀滅你的生活,毀滅你的親人,然后又假惺惺地來跟你說只有他們才能拯救你和守護這個世界,還要人們奉獻出自己的錢財以及自己的身體去充當他們的試驗品…”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是不是很諷刺?”
說到這里,看著珍那果然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以及牙齒咬得咯吱響的猙獰的臉,克蕾雅便苦澀地搖了搖頭,然后才再一次無奈地嘆了一聲后緩緩轉過身去并繼續往前走著。
克蕾雅知道,曾經的她也和珍一樣,非常地好騙,代理人跟她說什么她就信什么,代理人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明著暗著去反抗和應付組織的命令,她自己都忘了。
也許,是以前的泰蕾莎對她的影響,讓她比別的戰士知道的更多一點?
也許,是她自己看到的太多,所以自己看出來的?
但不管怎樣,或許,那就是組織里的戰士不斷地更新迭代,組織從不讓戰士們活太久以及泰蕾莎時代的高速劍伊妮莉為什么會心灰意懶隱居在那個山谷里的主要原因吧?
活得久了,看得多了,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然后,當發現真相且還反抗不了,于是,那個伊妮莉便選擇了最為消極的方式去自我放逐,但對方卻又有著希望,于是對方便那條最強的手臂贈與了自己,其中的矛盾和煎熬,克蕾雅現在也大概能去理解一二。
“克蕾雅!”
“如果…”
“如果你剛剛說的全都是真的,我絕對饒不了他們!”
“絕對!”
身后的珍沉默了許久,然后,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咬著牙那么一邊跟著克蕾雅,一邊恨聲保證著說道。
“誰又知道?”
“到目前為止,那些也都只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但你放心!”
“你我可不是在孤軍奮戰啊!”
“除了艾蕾娜和奧菲莉亞她們,我們還有更多同伴在做同樣的事情,或許她們的進度要比我更快也說不定?”
想想艾蕾娜和奧菲莉亞正在一邊跟著那位神秘又強大的安妮大人前往各個城鎮游逛,一邊暗自開始布置,再想想米里雅她們那些志同道合的同伴們,克蕾雅忽然覺得,她們的事業和前景,似乎也不似想象中的那么讓人絕望和艱難?
“更多的同伴…”
“她們?”
“都有誰?”
聽到這里,珍不禁有些驚詫,并再一次用意外的目光朝著克蕾雅看去。
在此之前,她這個組織的NO.9一直對于自己的排名沾沾自喜,甚至還有些看不起排名比自己低的同伴,可現在,她才突然發現,身為組織里排名最靠后吊車尾的NO.47克蕾雅,她不僅實力不弱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更是要遠超自己的想象?
當自己正在傻乎乎地為組織賣命的時候,對方竟然已經暗中聯合了不少的同伴開始醞釀著一場風暴了,那是她之前怎么都不敢想象的。
“具體是誰我還不能跟你說,以后你會知道的。”
“對了!”
“剛剛的事情你最好盡快忘掉,如果被組織發現的話,他們估計不會放過你的。”
“雖然目前都只是些捕風捉影的揣測,但…”
“應該也足夠他們惱羞成怒并將你我滅口了。”
說著,扭過頭來,示意珍放松并叮囑以后不要表現太過后,克蕾雅才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著。
“是!”
“我明白了。”
先是一怔,接著點點頭,然后珍也不廢話,只是第一時間收斂起了自己的妖力,然后同樣面無表情并亦步亦趨地跟在克蕾雅的身后。
就這樣,暫時統一了思想后,克蕾雅和珍倆人便不再啰嗦,只是一前一后地在繼續密林里趕路著。
雖然密林外邊有道路可以走,但為了不引人注目,也為了能更快地趕到下一個城鎮,同時還可以不讓組織發現,所以,她們就當然是更加樂意選擇鉆林子這樣的方式。
然而…
大概半小時之后,在眼看就要走出林子時,克蕾雅和珍倆人便齊齊停了下來,然后同時抽出身后背著的大劍并警惕地對準了前邊。
“嘁!”
“要不是剛剛有人暴露了妖氣,想要這么快找到你們還真不容易!”
“說吧!”
“你們誰是克蕾雅?!”
然后很快,在兩人的戒備和微微驚愕的目光下,一個獨眼短發且作著標準的大劍裝扮的戰士緩緩從前邊的草叢里跳了出來并攔在了兩人的跟前并叱喝著朝倆人問道。
“怎么會…”
“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氣息,她是什么時候靠近的?”
“那符號…”
“可惡!”
“是組織排名No.5的拉花娜!”
在驚愕之余,不管是克蕾雅還是珍都齊齊從對方胸前那大劍所特有的戰衣上的符號瞬間就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拉花娜,攻擊型大劍,組織排名No.5,擅長隱藏妖氣,據說實力極強。
看到克蕾雅和珍倆人認出了自己,可那個突然出現的拉花娜卻不再回應,只是繼續用那獨眼不懷好意地盯著倆人。
“嘿嘿!”
“你們嚇了一跳,對吧?”
“她可是組織的戰士里最擅長隱匿氣息的戰士,用來追捕你們這種潛逃的叛逆家伙可是最好用了。”
“但說真的,能找到你這個家伙還真不太容易!”
接著,沒等倆人打算說點或者做點什么,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黑帽且還戴著一副騷包黑色墨鏡的男人便跟著緩緩從拉花娜的身后走了出來。
“路魯!?”
見狀,看到來人竟是自己的代理人,克蕾雅心下一個咯噔,然后暗道大事不妙的同時,就想給珍使眼色準備突圍。
“算了吧!”
“拉花娜的實力,和NO.1也差不了多少的,你們即便兩個一起上,也絕對沒有任何的勝算!”
接著,看到克蕾雅和珍持劍在算反抗的樣子,他就又冷笑起來并很不屑地勸著道:
“克蕾雅…”
“你擅自逃離組織,本該被立即正法的,但…”
“上頭念在你只是逃跑,而且還出手救助同伴的份上,決定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是愿意接受任務將功贖罪,還是愿意立即死在這里?”
說到這里,那個路魯便停了下來,然后冷笑著,不急不緩地等著克蕾雅的選擇。
克蕾雅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再次和珍對視了一下,交換了一個眼神。
“說吧!”
“什么任務?”
這種情況,打可能真的是打不過,即便是想求援估計也來不及,所以,克蕾雅幾乎是瞬間就不得不妥協了。
“明智的選擇!”
“那么…”
“最近北方出現了多名覺醒者,連包括排名第七的艾花在內的多名戰士都已經陣亡,組織準備開始調遣足夠多的戰士前往,所以…”
“鑒于目前戰力嚴重不足,對你們的懲罰被暫時擱置了,而是改成即刻調遣前往北方增援,將功折罪,都聽明白了嗎?”
說著,確定克蕾雅和珍倆人沒有想要反抗的心思,甚至還收起大劍后,路魯便體貼將一份任務報告甩手就朝著兩人丟去,然后被克蕾雅一把將其給抓到了手中。
不過,克蕾雅卻并沒有急著打開,而是用復雜的眼神盯著路魯,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對了!”
“還有一件事情,那可能對你很重要?”
接著,對于克蕾雅顯然十分了解的路魯才忽然裝作想起那般,直接一驚一乍地拍著手說出了一個讓克蕾雅震驚且不得不主動去接受和完成任務的事實:
“我記得…”
“你一直在附近尋找那個叫做拉基的少年,對吧?”
“不過…”
“他現在好像是前往北方去了,如果你不快一點的話,說不定,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被妖魔給吃掉了?”
“真傷腦筋啊…”
說完,路魯便似笑非笑地定定地看向了克蕾雅。
緊接著,當他果然在克蕾雅的臉上看到了那焦急、擔心和震驚的表情后,他就知道,克蕾雅已經上鉤且選擇了他最希望的那個選擇。
“很好!”
“那么,注意事項都在任務上寫著,你們盡快出發吧!”
“如果能活著回來…”
“你們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說完,最后戲謔并用那種看死人一樣的眼神朝著兩人看了一眼后,那個路魯也不再跟兩人去多說什么廢話,只是招招手,很是有些倨傲和不屑地帶著那個拉花娜轉身揚長而去。
“克蕾雅,你要去北方嗎?”
“那個路魯…”
“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盯著那倆人離去的身影,確定那兩人已經離開后,許久,珍才開口朝著克蕾雅擔心地問道。
“我知道!”
“但我必須去找拉基!”
想了想,克蕾雅還是堅定了前往北方的決心。
“不過…”
“在前往北方之前,我們先去最近的城鎮,然后給艾蕾娜她們傳個信息!”
“走吧!”
但她終究沒有選擇蠻干,而是在躊躇了一會后,便毅然朝著原本她們兩打算前往的某個城鎮加速趕去。
看到克蕾雅并不是胡來且似乎有著自己的打算,珍才稍稍放心了一點,然后也不多話,只是堅定地跟在了后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