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夜色正濃,在這人們原本應該沉沉入睡的深夜,推進城的方向,此時卻傳來了陣陣轟隆般的雷鳴聲。
遠遠地看去,火光竟能直沖天際,紅彤彤的映紅了半邊天,好一副末日般的駭人景象,以至于遠在司法島的海軍以及馬林梵多施工的民工們都隱隱看到了那種異常景象。
轟!轟!
而此時,推進城里的大戰仍舊在繼續著,哪怕它到現在已經打了三天四夜了,可仍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在那些炮彈轟隆的爆炸聲和無數水手們的慘呼聲中,又一艘掛著白色海軍旗幟的主力戰艦在大火以及濃煙中緩緩地傾斜,并在無數船員紛紛慘嚎著跳水之后終于一點點沉到了推進城那正義大門內的廣闊內海里。
轟!轟!轟!
然而,炮轟仍舊繼續著,雙方持續了三天四夜的攻擊并不會因為某一艘艦船的沉沒而停下。
只不過,此時,炮彈卻并不是來自于推進城頂部的那些堡壘炮臺。
因為,推進城那在海面上的正一層早已淪為了一面冒著滾滾濃煙的駭人火海和磚石的廢墟,它們在海軍剛剛進來時就遭受了慘痛的轟擊,現在早就已經失去攻擊的能力了。
此時,僅剩的那艘海軍旗艦遭受的,是來自于天空,來自于那一艘艘懸浮在夜色高空中的原海軍駐守推進城守備艦隊們居高臨下的轟炸!
對此,此次行動的海軍總部中將參謀長鶴、古米爾、約翰·賈恩多、隆茲和達爾梅西亞五名中將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
這一次,由海軍總部中將參謀長鶴率領的那十艘執行屠魔令的海軍主力戰艦們在推進城這里,遭遇了他們有史以來最艱苦的戰斗,以至于打到現在,他們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艘船,而船員更是只有不到兩千人了。
而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那時,剛剛從推進城的大門進來時就還很順利,早有準備的他們剛進來就利用主力艦船的大炮對著推進城頂部的那些早就了然于心并設置好了各種射擊諸元的安防炮臺進行了猛烈的轟擊,且還成功對推進城里邊那幾艘被叛徒們控制的戰艦進行了大圍剿。
之后,僅僅是一天的時間,他們就在僅僅只付出了一艘戰艦沉沒的代價,就順利擊沉了所有被叛徒控制的六艘戰艦!
雖然吧,在推進城內海里發現的戰艦數量跟海軍情報中的數量不太一致,有至少八艘的艦船不見了蹤影,但是,包括中將參謀長鶴在內的高層們就并沒有將其給放在心上。
因為,經過戰斗,他們已經第一時間控制住了推進城最重要的海上一層,并徹底鎖死了那個正義之門,在大門不打開的情況下,那些消失的艦船就絕對不會成為他們的威脅。
接著,他們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將推進城海上一層化為了廢墟以及火海,直接將那些盤踞在其中打算頑抗的叛徒以及囚犯們給驅趕到了地下一層,并i派遣數千海軍官兵登陸并牢牢控制了海上的區域。
再然后,當他們正在努力進行工程作業,打算引海水倒灌推進城,將藏匿其中的叛徒以及所有的囚犯徹底終結,以便完成‘屠魔令’的那‘燒盡一切’、‘毀滅一切’的最終指令時,海軍的噩夢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很突兀地,在海軍以為勝券在握并放松警惕時,一艘艘懸浮在天空中的原推進城駐守艦隊的那些消失了的艦船卻突然從云層中鉆出,然后,被困在推進城內海里的海軍艦艇以及登陸到了推進城海上一層的官兵們便瞬間成了一個個活靶子,并無奈地承受著那來自天空的恐怖飽和炮擊。
余下的九艘海軍艦艇雖然努力規避、防御并試圖反擊,但,又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戰斗之后,他們很快就絕望的發現,他們戰艦的炮塔根本沒法攻擊那些來自空中的浮空戰艦!
于是,在最后,他們只能在絕望中眼睜睜地看著余下的艦艇被一艘艘擊沉,并接受直到現在僅存的一艘旗艦也是傷痕累累外加登陸的官兵十不存一的慘痛戰果。
轟!轟!
轟!轟!轟!
然則,天空中的戰艦們并不會因為海軍的絕望而停止攻擊。
它們仍舊極盡所能地將炮火給傾瀉到那最后僅存的那艘戰艦上,并很快就讓好幾發炮彈落到了甲板上,炸得原本就傷痕累累的旗艦甲板和桅桿等處接連爆開了好幾團火花。
終于,隨著更多的炮彈落下,隨著越來越多的火光和濃煙在船只甲板上騰空而起,那些之前一直致力于攔截炮彈,并將旗艦保護到現在的中將少將們頂不住了。
“參謀長!”
“船要沉了,快上岸!”
“到推進城上去!!”
說完,也不等那個神情木然,臉上全是黑色污垢的中將參謀長發話,他們就下達了沖岸的命令,讓這艘飽受創傷的海軍旗艦發出了它最后的絕響。
轟隆隆隆…
他們在用盡最后的力量努力攔截了最后的一批炮彈后,隨著一聲劇烈且沉悶的沖撞聲,那艘已經開始傾斜,眼看隨時都可能沉沒的海軍艦隊旗艦,那艘殘破的艦船便狠狠地一個加速撞到了推進城的海上一層廢墟上,并成功讓旗艦徹底擱了淺。
而隨著海軍最后的艦船沖灘擱淺,隨著無數的海軍官兵們紛紛跳船跑到了那滿是紅彤彤火光的推進城海上一層的廢墟中,天空上的那些跟海軍艦艇們一模一樣的浮空戰艦,就總算漸漸停下了它們的炮擊。
“怎么會變成這樣…”
被別的中將們裹挾并跑到這一片到處都是火光、濃煙、尸體以及殘檐斷壁的廢墟中的中將參謀長鶴,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那可能都不到一千人,而且還個個帶傷,臉上也全都是凄惶彷徨神色的海軍戰士,然后才腳步踉蹌地后退了兩部后用那種帶著一絲絲顫聲的語氣喃喃自語道。
“他們來了!”
“戒備!!”
這時,不知道是哪個中將突然暴喝一聲。
接著,那些猶如驚弓之鳥的殘余海軍將士們紛紛攥緊了他們各自手中的武器,并驚惶不定地看著天空中正漸漸下降下來的那艘跟海軍的制式艦艇一模一樣,只是這時卻掛著一只燃燒著的熊頭旗幟的敵方艦船。
“哇哈哈哈哈哈…”
“鶴中將!”
“好久不見了。”
“我猜,你一定想不到吧?”
“你們海軍前后一共抓了我兩次,可我還是兩次都從推進城這個世界上號稱無人能越獄的監獄里給逃出來了!”
“現在,你想在臨死前說點什么嗎?”
這時,隨著那艘艦船降落到離地面越數十米左右,一個擁有長達腳面的金色頭發,看起來就像獅子的鬃毛一樣,同時禿頭上插著一個船舵的家伙突然飄離了那艘浮空艦船的甲板,就那么居高臨下且志得意滿并極其猖狂地對著地面上那些被火光映出一張張滿是恐懼神色的臉龐的海軍們大聲嘲諷著道。
“果然是你…”
“金獅子史基!”
“我就知道,那些船,不會無緣無故懸浮在天空上,原來,卻是你的飄飄果實能力在作怪?”
看到是那個外號‘金獅子’,原飛空海賊團船長,飄飄果實能力者,過去曾與哥爾·d·羅杰和‘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齊名,且還是推進城歷史上第一位逃脫的海賊出現,海軍中將參謀長鶴終于了然般點了點頭。
“就是我這個大名鼎鼎的金獅子史基大爺!”
抱著手臂,金獅子史基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邊的老熟人鶴以及對方身邊的那些個殘兵敗將們,眼睛里滿滿的全是得意的神色。
“好了!”
“廢話不多說!”
“打了那么多天,史基大爺我也累了餓了,你們快點跪地投降吧,那樣我可能還能繞你們一命!”
“要不然…”
“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史基繼續志得意滿地勸降著。
在他看來,眼下這情況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當初,他被海軍兩次抓住并關到推進城里的時候別提有多絕望了,甚至,他還曾為此丟掉了雙腿并還差點丟掉小命!
而現在呢?
他史基大爺正在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那些個海軍們,并很快就要拿下殲滅一整個海軍艦隊外加五名中將的豐功偉績了,那種事情,單是想想都能讓他感到興奮。
海軍中將參謀長鶴沒有說話。
她只是沉默地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那個海賊,然后在回首四顧,看著她周圍的那些僅存的官兵,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堅毅中帶著無助神色的臉,她除了痛惜和自責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一聲無奈且長長的嘆息而已。
她終究還是辜負了世界政府和海軍的期望,這場戰斗,終究還是在她的指揮下輸了,而且,很可能還將是輸得全軍覆沒的那種?
“怎么樣?”
“你們想好了嗎?!”
隨著金獅子史基的再一次催促,天空中,那艘戰艦的艦炮以及更高處的那些戰艦們的艦炮也紛紛開始旋轉炮口并瞄準了待在推進城海上一層廢墟里的那些抱團想要負隅頑抗的海軍殘余官兵們。
“金獅子史基!”
隨著金獅子史基的再次逼迫,不得已,鶴中將不得不再一次抬起了她那雖然蒼老,但是卻孤傲倔強的下巴。
“今天,你確實是贏了…”
“但是!”
“屠魔令還是會得到實施!”
“這里,終將化為一片廢墟!!”
說著,中將參謀長鶴便猛然從身后的披風里掏出了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儀器。
那是一個玻璃圓柱體,里邊存放著一些粉色液體以及正浸泡在其中的一個小小的橢圓形小物件,也不知道具體是作什么用的。
“那是…”
看到鶴中將拿出來的小玩意,那個金獅子史基不由得一怔。
“不好!!”
“快跑啊!!!”
緊接著,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直接驚呼一聲后竟率先往遠處的天空中飛躥出去,竟連那低空的艘船和更高處的艦隊都不打算去管了。
“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
隨著金獅子史基的倉惶逃竄,那艘懸浮著的船上不由得出現了一陣陣的混亂的嘈雜聲。
“哎呀!”
“別管是什么了,史基大人都跑了,咱們也快跟著跑吧!”
“啊?”
“說的也是,快!”
“快升高高度!!”
但很快,船員們也似乎反應了過來,然后顧不上去開炮,趕忙讓船只盡快朝著高空中快速升去。
“各位…”
“請原諒我這個無能的指揮官…”
鶴沒有去管那個逃竄的金獅子史基,也更沒有去看那艘正漸漸升高的艦船,而是一臉凄苦地看向了她周圍的將官和士兵們,然后,就舉起手,打算捏碎那個玻璃圓柱體。
“等等!”
這時,很意外地,天空中出現了一個聲音。
“鶴中將!”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一切都結束了!”
緊接著,一個頭戴掛有防風鏡的大禮帽,留著金色短發,身上穿著藍色緊身衣的男人卻反倒從那艘正在緩緩升高準備逃離的艦船上跳了下來,并在落地后,一邊快步走到了這一群猶如敗家之犬般的海軍殘兵敗將跟前,并一邊還不忘大聲喊道。
“你是…”
“革命軍參謀總長,薩博?!”
這時,下意識停下手中動作的鶴中將先是瞇著渾濁的雙眼看了一會,很快就在那影影倬倬的火光中認出了來人并驚呼出了對方的身份。
“就是我!”
薩博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他自己的身份,接著,他不等對方再問就繼續往下說道:
“鶴中將,我勸你還是停手吧!”
“現在勝負已分,這個世界很快就要迎來大洗牌和變革,你沒有必要帶著這么多的人去為那個腐朽的世界政府和愚昧不堪的天龍人陪葬!”
“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他們的家人,你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還有!”
“我必須提醒你們,現在監獄里的大部分囚犯都只是那些窮兇極惡和不愿意改邪歸正加入我們的,那些人死不足惜,你們跟他們同歸于盡也是改變不了任何戰局的。”
薩博開始侃侃而談地規勸著,并說出了目前推進城下方的情況,想要盡量讓對方放棄捏碎手上那個可怕裝置的想法。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鶴中將沒有搭理對方剛剛說的那些話,先是看了看早已跑得沒影的金獅子,再看看那艘仍舊在繼續緩緩升高的艦船,然后才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膽敢在這種時候一個人跳下來的年輕人。
“當然知道!”
“它叫‘dyna巖’,你們海軍也稱之為原動石,或者是爆炸巖!”
“它本身沒有生命,而且也沒有危險性,但是…一旦和氧氣結合,就能夠發揮出劇烈的爆炸,是號稱可以摧毀世界的奇特物品以及被稱為凌駕于古武器之上的存在!”
如同是生怕周圍的那些海軍官兵不知道一般,薩博大聲地將其具體來歷給詳細地說了出來,并果然收獲了那一個個底層海軍將官們的驚恐眼神。
“那…”
“連金獅子史基都被嚇得逃跑了,你就不怕死?”
對此,鶴似乎有些好奇。
“當然怕!”
“但是,為了理想,我個人的生死又有什么要緊的?”
薩博笑了笑,似乎真的并不介意。
“是嗎…”
“可惜!”
“我們也一樣!”
“為了正義,我們海軍,同樣不會顧及個人的生死…”
搖搖頭,鶴嘆息了一聲,并沒有要收回那個裝置的意思。
“你們確實也有你們的理想,可是,如果跟你們的理想依存的海軍和世界政府很快就要不復存在了呢?”
“你們也看到了,有金獅子的能力在,我們攻陷司法島和馬林梵多將沒有任何的難度!到時候,一旦新世界的戰局落下帷幕,就是這個世界發生改變的重大時刻,你們為什么不留著有用之身,去看看那個全新的世界呢?”
“而如果你們今天跟這片沒用的廢墟同歸于盡了,除了炸死你們自己,炸死我和地下的那些無關緊要的犯人之外,那又有什么用?”
說著,薩博頓了頓,看了看周圍那些海軍官兵們一眼,才接著往下說道:
“請相信我!”
“這三天的犧牲,已經足夠多了,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
“所以,我在這里懇請您,鶴中將,多為這些剩下的勇敢將士和他們的家人去想想吧!”
“不要再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龍人送命了!”
薩博攤開了手,看著那些表情漸漸變得遲疑和凄涼的海軍官兵,然后才徑直在這一群海軍將士的目視下,一步步向前并走到了那個鶴中將的跟前幾步處站定。
“鶴中將…”
“在之前,我們是敵人,而在戰場上,我肯定不會對你們心存憐惜,但是!”
“現在既然戰斗已經結束了,我既然身為一名革命者,就有責任和義務為每一個活著的人去謀求福祉。”
“我們謀求的是變革,不是毀滅!”
“還有,你們也看到了,我本來可以跑的,但我沒有,我選擇跳了下來。”
“我是抱著誠意和必死的決心跳下來的,不是為我自己,也不是為了下邊那些囚犯,而是為了你們!”
“請放棄吧,一切都結束了!”
“未來是怎么樣,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我是錯的,但是,不管是對是錯,總要活著,才能看到希望和未來,不是嗎?”
薩博誠懇地說著,并開始環視著周圍的海軍官兵,一點都不怯弱地跟他們每一個人對視著。
“戰斗,已經結束了!”
“你們也做了你們該做的,這三天四夜地戰斗已經證明,你們沒有誰有愧于那‘勇士’之名!”
“現在…”
“請把它交給我吧,我會保證你們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說完,薩博在那些數百上千且神色各異的海軍殘余官兵們的注視下,緩緩朝著沉默著的鶴中將伸出了他的雙手。